一贯的程远山式的语言：温文尔雅的态度，加不留情面的毒舌。
程远山的话成功地为顾挽澜解了围，也算给她正了正名，更成功得让平时一向以木讷寡言的形象示人的何穗穗无言以对。不过小姑娘经过大学三年的法学院专业教育的洗理，早不似初入校门那般张惶无措，她昂着头，狠厉的目光依然粘在顾挽澜脸上。
她并没有理会程远山的解释，她只是执着地盯着顾挽澜，继续对她说：
“顾挽澜，你自己的事，自然旁人不会多管，但若是关系其他人的话，还是请知会一声，把别人都蒙在鼓里，你站在一边像看小丑似的偷笑很有趣是吧？”
何穗穗的话，语调生冷，似另有所指。
顾挽澜听了，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她更为此时的何穗穗感到陌生。
记得刚开学之时，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她们的宿舍里，当时何穗穗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虽然雪白雪白的一看就是新买的，但衣服的料子让顾挽澜感到有些不舒服。不过这并不妨碍顾挽澜希望与她友好相处的愿望——对于条件艰苦却依然够凭借自身努力取得好成绩的女孩子，顾挽澜总是存了更多的尊敬和友爱。
于是她冲那个规规矩矩坐在角落里的女孩子露出了最真诚的微笑，这也让她成为何穗穗在这所知名学府的第一个朋友。
当然对于初识的顾挽澜，何穗穗确实是十分愿意结交的，那时的两人，相处十分愉快。
顾挽澜真诚而友好，何穗穗也力所能及地回报她一些作为朋友的帮助，比如她逃课时她会帮忙点个名，再比如在图书馆顺手为她占个位置……顾挽澜很喜欢这个默默关心着自己的好同窗。
顾挽澜心思单纯，她用自己的方式善待着这个细腻敏感自尊的同窗。比如买辅导书时常会帮她多买一套；比如时不时地会请她在学校附近的各种风味食府美食一番。
可是对于这样的事，她做了几次就发现何穗穗并不太喜欢。
顾挽澜挠头，有些感到这个女孩子并不像印象中的那件白T恤那么简单，甚至感到了她的排斥和距离，她还是想不明白要怎样做才能和何穗穗更好的相处；所以努力很久，她们两人的关系也只是一般。
当然何穗穗与宿舍中的另外两位的关系也好不到哪里，更多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忙碌在教室、图书馆、食堂……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挽澜便已感觉到来自于何穗穗的隐隐敌意。
最初她并没有多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自己疏于于朋友联络感情，还特意回到宿舍住了一段时间，包括和至今仍是单身的何穗穗一起泡图书馆、自习室，甚至一起吃食堂。
但何穗穗对于顾挽澜这种近距离的亲密方式似乎并不感冒，甚至还有些反感，于是何穗穗开始有意无意地躲开顾挽澜。
日子久了，顾挽澜无计可施，只好求助于罗小莉。她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她和何穗穗的关系还不如顾挽澜呢！她更喜欢和马跃毅泡在一起。
顾挽澜无奈，对于这段友情生出几分索然无味的感觉。
大学生活谁能保证单纯的友情不会变化呢？顾挽澜也只好做罢。
顾挽澜有时也挺郁闷的，从小到大，总有一些曾经的好友不知不觉地就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她也曾百般反省自己，却总没明白其中的奥秘；只能归结为自己情商太底。
至于在这时出现的救星似的程远山，顾挽澜更是不知如何面对。虽已尽力避免，但校园就这么大，两人还是转到了一起。
先前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接近程远山，却终不得法，落得个可笑可怜的下场。没想到在这次辩论赛中竟然能再次与他产生交集。顾挽澜不太清楚，像程远山那么冷寞的人为什么这次忽然会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了，只是知道，在未来的辩论队特训中，会和他时不时的碰面了。
这是一间并不太大的会议室，孙翼飞他们几个以前曾经参加过大型辩论赛的辩手，人手一本的经典辩论手册读得正欢，偶有心得便拿起水笔沙沙沙地记录在笔记上；顾挽澜、何穗穗、曲涛第一次参加大型赛事的新手，负责专心抄抄写写知识卡，一来为全队积累辩论素材，二来也是提高自身知识量的最简单办法。
许是抄得久了，何穗穗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弯了弯一直握着笔的右臂，目光落在了专心抄写的顾挽澜身上。
其实专不专心，只有顾挽澜自己知道，她的眼睛虽然盯着大段大段的文字，笔尖不离纸张的一路抄下来，心思却有些散。眼前这些资料早在徐有终给她当老师的时候，就已经读过，有的地方甚至可以背如流。奈何谁让自己这是里资历最浅的“小师妹”呢？
屋里指导老师有三人，各人所长；几名辩手，何穗穗和曲涛没参加过正式的辩论赛，但也在校辩论社团服役多年，剩下的都是久经沙场的老队员。
顾挽澜深知，听话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作为资历最浅的一位，既然指导老师都说要多累积知识，就累积好了，当是温故知新了。抄着抄着，又实在觉得地趣，顾挽澜转着小心思，想着真不如扔了笔回去睡觉算了。
顾挽澜正放空大脑地木然抄着，耳边何穗穗带着关切的声音响了起来，“挽澜，你又抄错行了，快改了吧。”
顾挽澜抬眼，看到何穗穗一脸认真，带着几分身为前辈的教导神情，她低头仔细看看自己的知识卡，还真是抄错了。她的小脸一红，感受陆续从房间各处投射过来的目光，更是尴尬起来。
房间很安静，何穗穗的“关心”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早在进入这个辩论团队时，就曾经有学生私下里讲顾挽澜，说她是托了关系才进来的，更有不少好事者直接说她是因为“全民小师妹”的关系得到这个机会。顾挽澜第一次参加集训的时候，程远山虽然帮她把事情压了下来，但类似的猜疑仍然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