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高大律师的时候，顾挽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他对她和气了许多。
她看着高大律师不苟言笑的脸，对于他能和徐有终这样的人成为合作伙伴仍然感到诧异，她有些不能相信，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高胜像是看穿她的想法似的，“小丫头，小七对你讲了？哎，年轻人啊，沉不住气！”他谈起徐有终的口气，像一位亲密的长辈。“如果你愿意，现在就可以叫我一声姐夫。”
“姐夫？”顾挽澜把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好一会儿才老实地说，“他只告诉我，你和他是合伙人……”
“啊，小姑娘也学会使诈了！”
顾挽澜低头，没敢出声儿，心里却在想，我哪有使诈，分明是Boss自己沉不住气，说漏了嘴的！
“好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索性都讲给你听好了，算是你最近出色表现的奖励！”
来这座小院儿这么久，高胜第一次主动和她讲起工作以外的事情，顾挽澜一下子来了兴趣，给“师傅”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就托着腮坐在他身边，像个等着听故事的好奇宝宝似的。
“徐有终在老徐家排行第七，上没有堂兄，下没有堂弟，他这一辈儿的孩子中，除了他全是女孩儿，依次排下来是：徐伊诗、徐双婷、徐姗靖、徐肆锦、徐舞丰、徐陆茗。他的亲姐姐排行老四，就是肆锦，也就是现在的老婆；所以你若是随了小七，就得喊我一声四姐夫的！”
关于徐有终的家事，他以前曾经给她讲过一些，却没有高胜讲得这么详细，顾挽澜听得津津有味。
“我从没有带徒弟的想法，你应该看到了，律师事务所的所有律师都是各凭本事进来的。但是小七长这么大，第一次向我开口，就是要我教你，他说将来你会是他的妻子，我和肆锦都欠他人情，所以我才破例教你！”
“说起来，小七是我们两个的大媒人，没有他，我和肆锦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最初我是徐老爷子手下的一名勤务兵，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兵一枚，呆在徐老爷子身边，负责照顾他一些工作、生活上的事情。”
“在徐家，他们每个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除了家庭聚会，平时是很难聚到一起。七个小孩子中，也只有徐小爷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他家六个姐姐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并不是说他家有重难轻女的习俗，只因为小七从小性格怪得要命，总喜欢板着一张冰块脸，和所有人都不亲近，老徐家人都担心，他父母也没有办法，才被老爷子养在身边，我也因此有幸认识了他。阿肆因为是他姐姐，也常会来爷爷这边看他，和我也熟悉起来。”
“阿肆年轻聪慧、爽朗大方，吸引了我的目光，当时我们都很年轻，在恰当的时间，恰好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走到一起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顾挽澜审视着高胜，因为有些少白头，两鬓都生出些许白发，看上去比实际年纪大一些，但依然身形挺拔，器宇轩昂，板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像一位酷酷的帅大叔。想来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帅气迷人。想象着年轻时的高大BOSS换上警务兵的制服，一定也是极迷人的。
她不禁脑洞大开，幻想着徐有终的姐姐怎样扑倒小勤务兵，那一定是件很浪漫的故事。
“可是那时的我也是自卑的，总是顾忌着我们两个人身份的差距，两个人在一起，时常吵吵闹闹的，分手的事情也常挂在我们两个嘴边。”
讲到这里，高胜目光显得沉重而忧伤，更多的是为那时自己的不成熟而自责。
“那时小七刚从国外回来，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但是那天阿肆躲在院子里的花架下面哭得伤心，小七就走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姐，不要为这样的人伤心了，他配不上你！’”
“那时我和阿肆的交往，家里没有一个人发现，没想到小七一回国便发现了，他甚至知道我们为什么而争吵。阿肆被小七说得有些难为情，止了哭声冲他发起火来，‘那你觉得什么样人的配得上我？’”
“小七看着阿肆一点儿也不生气，他很真诚地对阿肆说，‘我并不是说你们两个在身份上不合适，而是你们两个的心智都有问题！这样下去，对大家都不好。’”
“那时的阿肆确实很不成熟，也很执拗，她坚持着大声对小七说，‘无论怎样，我就是喜欢，就是想和他在一起！’”
“小七听了不再说话，默默转身。他来找我。”
“那时小七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个子还和我差了一头，他走到我面前，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悲悯地看着我，他说，如果是个真正的男人，就不应该做出让女人伤心的事！既然喜欢一个人，应该做的是让心爱的人快乐，而不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所谓自尊心去践踏爱人的心。”
“我想了一天一夜，终于想白我要做些什么。那时的小七看得就比我们都透彻。然后我就向首长打报告，去部队锻炼，用了四年的时间，走到了自觉有资格站到阿肆身边的位置……”
“只是命运，对我们的磨难和考验还没有结束——就在我和阿肆订婚后没多久，一次常规的军事演习，为了救一名战友，我伤了腿……”
许时当时的记忆太过令人伤心，高胜望着天空中远去的信鸽时，放在右腿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像是想要扼住命运的喉咙似的……
“那时我真的万念俱灰，心里想着，也许我和阿肆真的不可能在一起，阿肆那么美好，她应该有更好的未来。我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远远地躲开她，便是给她幸福了，那才是真的爱她。”
高胜自嘲地嗤笑，“于是我躲到老家的深山里，无论阿肆怎么找也不出来见她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