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子沉浸在热雾缭绕的木桶中,倦意也随之而来。今日真的走了好长的路,这个姬贵,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个偏远的地方的,还有元忆,明明说他的母亲已过世了嘛,却又说她在这个訾城出了事,真是搞不懂!难道是死而复活……?
匆匆穿上衣服,打发走金灵,爬上床,先睡一觉再说。真的是好困,身子一粘上软绵绵的床,就睡着了。
朦胧中,雨梦仿佛看见了元忆就站在自己床前:“梦儿,你真的过得好吗?为什么总让我看你彷徨无助的样子,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过得很幸福,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想要的生活?知道吗?你的样子让我好心痛,好心痛……?”
“元忆,元忆……!不要难过!”雨梦伸手去抓他的手,却抓了一个空。一阵锥心的疼痛把她惊醒,分不清是心痛还是手碰到床沿的痛。翻身坐起,嘴角咸咸的,梦中的她已是泪流满面,哪有什么元忆?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可以,不可以的,自己已是子乔的王妃,不可以再胡思乱想!
拔亮床头的油灯,披衣下床,走到窗下,除了客栈门口两盏闪着弱弱光线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离天亮还早。心痛的感觉还在,轻轻地关上窗,倚在窗前,默默地安慰自己:这只是梦,别胡思乱想了!
“梦儿!”元忆地声音从窗外传来,很轻,很轻,轻得只有他们俩人听得到,虽在深夜,却并没有跳吓倒雨梦。
“你怎么还没睡?”雨梦轻声问道,心里却不由的一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没被吓得尖叫?难道我知道他会来,我一直在期待他的出现?还是他刚刚真的就在我床边?
“你不也没睡?你……为什么又哭了?这泪是为谁,我吗?”这语气,让雨梦仿佛又看到那次在缑山他对我说话的表情。
“……”雨梦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她只能装着没听到。
“明日,要我送你吗?”见雨梦不语,他继续问道。
雨梦的心不由一紧,前两日的梦镜出现在她的脑海里,而且她发现她的梦境有时很准,所以她不能……!“不用了,有姬贵他们呢!你呢,是回缑山还是……?”
“我还能去哪里?”好像是问她,也好像是在问他自己。
雨梦再次语塞,窗外传来元忆轻轻的叹息:“保重!”
良久,雨梦轻轻打开窗,外面仍然一片漆黑,夜风轻轻地吹了进来,她缓缓关上了窗,躺回床上。夜很漫长,可是她又在害怕黎明的到来。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把雨梦从梦中叫醒,昨晚上床后雨梦竟然睡得很沉很香,没有再做什么梦。刚洗漱完毕,外面便传来了金灵的敲门声:“王妃,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雨梦打开门,原来是送早餐来的。
“有给元忆送吗?”明知他很少吃这些东西,雨梦还是问了出来。
“元,元公子……他走了!”金灵结结巴巴地说。
“咳,咳……,走了?”雨梦放下手中的饭羹,“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金灵摇头,看了一眼外面:“看样子,昨晚就走了!”
昨晚?雨梦冲出房门,冲进元地的房间,看着那整整齐齐的被子,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昨晚,他或许根本就没在这张床上躺过?难道他昨晚与自己说完保重后就走了,还是等她睡着了才走的?如果她答应要他送呢,他会留下来吗?与他再次的重逢,就如一场梦。元忆,这一别,不知何时,我们才会再见面?
“走吧!我们也该上路了!”不知何时,姬贵站在了雨梦身后。
擦干了眼泪,跟着姬贵走出了客栈。无数次的回头,希望能在某个角落里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至到马车离开时雨梦也没看到。坐在马车上,雨梦狠狠地把自己痛骂了一顿,元忆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元忆,他对自己不再依赖,她应该感到欣慰才是啊,自己还在纠结什么啊?
“王妃,王妃?”坐在对面的金灵叫声把雨梦从神游中叫醒。
“嗯?什么事?”雨梦不好意思地笑笑。
“快把眼泪擦了吧!”金灵递给她一块雪白的方巾,“快到凌云苑了,马上您就可以见到子乔殿下了!”
她哭了吗,她为什么会哭?凌云苑?子乔?雨梦精神为之一振,是啊,她不能让子乔看到自己的眼泪,更何况这眼泪不是为他?
“谢谢!”感激地看了一眼金灵,这个女孩,真是心细如发!而且善解人意,与明月有得一拼,姬贵得此精明的丫头,何其幸运!
阵阵喧哗,雨梦掀开车幔,已然到了王城最繁华的地段。雨梦的心也不禁阵阵激动,想着与大伙见面时的情节:明月、莲儿肯定会与自己抱头痛哭一番。然后,子乔便轰走其他人,把她拉进房间,抱着自己诉说着一番肉麻的话,如何的想念,牵挂着她!如何疯狂的找她,如何的心力憔悴,至到前两天珍儿回来报喜讯!
“快到了!”姬贵的声音传了进来,雨梦回头一看,已然到了她当日被劫持的巷口,前面就是凌云苑了。
雨梦跳下马车,问姬贵:“你不进去?”
姬贵摇摇头:“保重!”
是啊,他怎么敢进去?到目前为止,子乔应该还不知道是李玉娇劫持了她们,珍儿哪里她也是交待好了的。雨梦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帮他隐瞒,或许是因为姬贵那日在茶楼说的哪些话吧!
才走到殿前,便看到门口挂着已退色的彩绸,看到彩绸,雨梦的脑子嗡地一声,想到月娥十五岁的生辰!她竟然忘了,好像过了好几日了吧,正是自己病重的时日,就是姬贵回来的哪几日,不知道她的生辰是怎么过的。姬贵说他回来是为了商议自己的订亲之事,更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吧?只是,自己的失踪,估计月娥的生辰根本就不能好好地过!
她真是该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就算当时她病得像个鬼!但作为月娥的唯一的姐姐、柳家人的女儿,都应该回来陪她渡过她最重要的日子!想想月娥该有多伤心,她的生辰……她的成人礼,可能会因为自己而过得平淡无奇,甚至是担心。
雨梦突然好内疚,至到侍卫惊喜地大叫声惊醒了她,“王……王妃?”继而便听到声音传到了里面:“王妃回来了,王妃回来了……!”
“王妃,王妃……!”刚进门便被蜂涌而上的人给围得转不过身,明月、珍儿、莲儿……
“好了,没事了!”雨梦一边安慰他们,一边拉过明月:“殿,殿下呢?”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来了,却独独不见他的人影?
“在将军府,已叫人传信过去了!”明月在雨梦耳边轻声说道。
“他,还好吗?”
明月摇摇头:“殿下,殿下他……”
“他怎么了?”雨梦抓住明月和珍儿。
“梦儿……!”门口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有激动、兴奋。
这么快?雨梦转过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憔悴的脸,深凹的眼睛:“殿下?”
“梦儿!”子乔飞奔而来,就这样把她拥进他的怀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雨梦从他怀里抬起头,伸手摸着那张突然长了许多胡茬而憔悴的脸:“对不起,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没保护好你!”子乔一脸的心疼:“你瘦了,我说过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可是,我竟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出了事!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柳将军……!”
“呃……”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不知道何时,将军府的人已然到了他们身后,连那个一直在祠堂的念佛求神的夕娘也来了。
“父亲、母亲、二娘、娥儿!”雨梦与他们一一相拥:“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没事就好!”父亲柳开轻拍着雨梦的背,“走吧,先进去吧!殿下的病还未全愈呢!”
什么?子乔他病了?
“进去再说!”二娘制止了雨梦询问子乔的冲动,转向柳开平:“梦儿没事了!将军,我们就不要再打扰了,让他们小俩口好好说说话吧!”
“梦儿,好好解释,别冲动啊?”母亲夕娘轻轻地在雨梦耳边说道:“殿下,他是个难得的好夫君!”
什么意思,好好解释?雨梦没听懂,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为了让她们安心。
送走了将军府的人,雨梦与子乔这才得以脱身。扶着子乔坐在腾椅上,明月和莲儿也静静地退了出去。喝了一口茶,雨梦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终于明白母亲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刚刚的情形的确有点怪,子乔一脸憔悴,而自己则衣着整齐,完好无损,精神充沛,根本就看不出来她有一点劫后余生的情景。而事实上,她就是这样穿戴整齐地让姬贵给送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