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冰凉的清晨,元忆轻轻地走近凉亭,她睡着了,就那样躺在他的身边,满脸泪痕却带着笑。他就那样静静的闭着双眼,仿佛真是只是睡着了,身旁放着一只玉箫,上面有滴滴水珠,清凉透明。不远处有昨夜差点拌倒他的东西,原来是那只叫‘寒潭凤麟’的手镯,凉亭对面的一棵树旁有一座新堆起的坟,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子,旁边放关一只铁撬。
元忆从来没流过泪,云萧去时,香媚去时,连古乌全族人没了,他都未曾流过泪,可眼前的情景他却控制不住:问世间情为何物,至叫人生死相许,生死相许,他堂堂殿下,竟为她……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你为何如此无情?
“元忆!”雨梦不知何时醒来,她微笑着看着子乔,指着不远处的那座新坟:“就挨着她埋吧,就让他以为她就是我吧!”
“梦儿?”元忆被雨梦的话给吓倒了,大悲无泪!“你别吓我,好吗?”
“死者已矣,让他安心地去吧!”雨梦笑了,“这龙隐园多好,宁静清爽,也堪比世外之源了!”
雨梦就那样靠在他的坟前:子乔,今日的天气真的不错,暖洋洋的,真的想,就这样一辈子守在这儿,只是,我们还有宗敬,他还那么小,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他!还有,你有那么多心愿,我也要帮你完成,还有……
姬贵从未想过,他会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她,看到她那种笑,他真的以为自己遇到鬼了。他没有逃,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大叫,他就知道,王兄突然的失踪,一定与她有关系,果然,她还活着!
“我以为你会问,你是人是鬼?”雨梦笑,这个姬贵,果然不是一般人。
“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很开心,你竟然会来找我!”
“我想看看宗敬!”雨梦看着一脸孤疑的姬贵,“谢谢你,一直照顾他!”
“他在訾城!”姬贵看了一眼雨梦,“明月在哪我照顾他!”
“谢谢!”雨梦起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李锦贤都死了,那个柳如梦,怕是嫁不成太史府了吧?”
“你,你想,我,怎么做?”
“等你坐上王位,我再提出可以吗?”雨梦笑着说,“怎么说,她也是将军失散多年的女儿,总得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吧?”
“王、柳,梦,梦儿!”姬贵突然结巴起来,“将来,如果你们回,回来,我可以……!”
“不会回来了,子乔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而我,并不适合你们的世界!”雨梦笑,“姬贵,你放心吧,以后,谁都不会与你再争****之位了!王位,一定只属于你一人的!”
“我……!”姬贵还想说什么,雨梦已推开了书房的门,“贵,谢谢你一直保护着宗敬,只是他是王孙,我不可以带走他,日后,还请你多费心!”
“你不去看他?”
“我会的!”雨梦停在门口,扯上身后的黑头巾盖在头上,“如果,你还念着你与子乔的手足之情,今夜……!”
“我不会说的!”姬贵接过雨梦的话,“我送你!”
“好!”雨梦并不拒绝,有他在,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出去,不用担心被守卫看见了。
坐上门口不远处的马车,元忆皱着眉问:“你这么信任他?”
“如果我不信任他,他会好好待宗敬吗?”脱去那一身黑衣,“他欠我的,理应还我,还不了我,我让他还给宗敬!”
“去訾城吗?”他们的对话,他自然完听了去,雨梦并不惊讶,没有他,她根本进不了姬贵的书房。
“元忆,我想去嵩山!”
“去嵩山?”元忆持着缰绳的手一颤,“你要去找轻风?”
“是的,我有求于他!”雨梦看着元忆,“元忆,我很清醒,我也知道他不是子乔!”
“他能帮你的,我也能!”
“这次,除了他,你还真不能!”
“你想干什么?”
“做我自己的事!”雨梦望着漆黑的天,“我是妖女,怎能不做点妖女该做的事?”
“好!”元忆不再追问,“我陪着你!”
“谢谢你,元忆!”
嵩山,巍峨入云,虽此时已入寒冬,翠云峰上却是树木葱茏,云雾缭绕,上得山顶,却是一片清明。山间一处隐隐的殿宇,药香阵阵,雨梦知道,浮邱道人和轻风正居在此间。
“山高路远,少主和王妃不远千里来此僻陋之处,不知何为?”刚下石梯,便传来一直声音,清晰而悠远。
“扰了道长清修,请恕罪!”元忆一躬身,拉着雨梦顿住脚。
“孽缘孽债,终归该还的!”只听得一声长叹,“他在后山,你们自行找去吧!”
“谢道长!”元忆和雨梦作了一揖。
衣袂飘飘,明眸若水,神韵流动,睿智可窥;长眉入鬓,疏密均匀,英气暗蕴,雨梦几欲控制不住,轻移莲步,拉住他的手:“子乔?”
“怎么是你们?”一声怒喝,雨梦的手被硬生生地甩开。
轻风,对,他是轻风!雨梦看着被打得通红的手,抹去眼角的泪:“对不起,我,我一时……!”
“轻风!”元忆叹了口气,把雨梦拉到身后,“我们来,有求于你!”
“是吗?”轻风看了一眼眼圈微红的雨梦,“她不是大周的王子妃吗?无所不能,还用得着来找我帮忙?……”
元忆无奈地看着轻风,雨梦就那样看着他,有些头晕目眩,只要他愿意帮她,他说什么都可以!只要他愿意帮她,他甚至可以暴打她一顿!
“她到底怎么了?”又是听到一声怒吼,雨梦如梦初醒。
“我要你帮我!”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怎么会,他是轻风,他只是长得与子乔很相像而已。
“好!”突然变得很温柔,他从来不知道,她的的楚楚可怜,她的眼泪可以让他六神无主,他本该恨她的,恨她入骨。
“子乔!”那一声好,是那么的熟悉,让雨梦恍惚了,她控制不住地抱住他,“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元忆黯然转身,是的,他只是一个守护者,永远的守护者!如今子乔走了,她宁愿来找轻风,她明知轻风对她有成见,可她还是来找他,因为轻风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是别人的影子!”轻风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雨梦,“我是轻风,如果,如果你要我让帮你做他的影子,对不起,请离开吧!”
轻风,对,他是轻风!雨梦摇了摇头,这是怎么了?“对不起,轻风!”
“你要我帮你什么?”轻风望着不远处那个落寞的背影,不禁有点为他打抱不平:“他呢,他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这样对他?”
雨梦叹了口气,此生,她是还不了他对情了,如果有来世,她也这样义无反顾地陪着他,至到生命终结:“此次,也只有你能帮我!元忆他,懂我的!”
轻风就是轻风,学什么都很快,又或许他本就懂得乐律。雨梦是怕高的,可是为了子乔,她得克服,刚开始轻风带着她飞的时候,她不敢睁眼,是元忆,跟着他们的身影一起跑,让雨梦知道,即使她掉下来,他也会在下面安全地接住她。
轻风变了,不再对她怒目相向,冷言相讽,要不是元忆一直在他们左右,雨梦有时候会觉得轻风就是子乔,因为她总会在不经意间,看着轻风发呆,然后轻柔地叫出子乔的名字。时间久了,轻风倒也不在意了,轻风也好,子乔也罢,只要她开心就好。
雨梦说,她想去划船,元忆便找来船只,自己做了的掌舵,轻风一身白衣白衣站在船头迎风而立,持箫低吟,雨梦坐在他身后,满眼笑意义;雨梦说,想有三两间茅舍,过几日田园般的日子,轻风和元忆便默默地在溪流边为她搭建。清晨,三人坐在山顶看日出,午间,三人坐在溪流旁看细水长流,晚间,轻风会吹奏两曲婉转的旋律,雨梦会轻声和着浅唱,无比惬意。没有纷争,没有喧嚣,时间仿佛已停留,这世间仿佛只有他们三人。
那时,雨梦会默默地望着天空,轻笑:子乔,那时候,你总是放不下许多事,如今,我只能带着你的心,来圆你的愿了!你在那边孤单吗?我知道,你是孤单的,你可先去找云萧、香媚他们,等我做完我的事,等宗敬再大一些,我便前来找你……。
那个时候,元忆和轻风都会默默走开,他们知道,她这是在想子乔了,轻风不知道也没问,她为何要让自己带着她在高空中飞,元忆也不知道,他也没问。他只有一想法,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支持她,助她完成心愿。
春天来了,万物苏醒,嵩山上虽清风习习,但花儿还是慢慢地一朵接着一朵的开了,雨梦不再恐高,她可以牵着轻风的手站在云端处,微笑看着脚下万物。郎才女貌,果如神仙眷侣,元忆有时候会停下脚步观望半日:或许,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吧?其实,他也可以给她的!
浮邱道长轻叹一声,拍了拍元忆的肩:“别想多了,此生,只有你,才是她真正的守护者,也只有你,才是陪她走完最后一程的那个人!这世间的情啊,没有人能理得清,道得明的!”
元忆讶然,道长这话与父亲的话竟是如此的相似,难道说他们早就知道了什么?摸了摸怀中的地母凤凰:你是地母,她是凤凰,故而,你要守着她一生,至到凤飞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