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茫然抑郁的女人,忽而发散出灼灼光芒,忽而又陷入迷茫、回到了原点,忽而又像一只刺猬竖起尖刺强自刚毅,虽然是外强内干。墨成池看着萧雨,质疑她的矛盾和坚定,又不忍心打击她的期望。不用想,他都能知道她接下来的人生。如果……那就真得是一个华丽的逆转了。“不错,她运气好,遇到了我。”
他交叉着双手,冷静地看着萧雨,想,“我还要看看,这个女人拥有了资本之后是不是做得到——只为自己存在!”
“你既然到了我们医院,我们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我们医院的宗旨就是帮助患者更加自信,你会不虚此行的!”
萧雨注视着毫无温度的院长。
“我不轻易上手术台,做的基本上是别的医生做不了的,而且我不允许自己手里多个半成品。”墨成池扫了萧雨一眼,既然想知道结果,他就得准备好道具,这个道具,他会好好准备,完美到足以动摇她的初心。
“要我亲自做可以,我会负责到底,可是你准备怎样配合?”
许是对自己的专业技术极其自负,室内气场陡然增强,萧雨努力适应着。“半成品”,她咀嚼着这个词语,她知道自己很不完美,可是这个词严重损伤了她的自尊,她默默地看着他。
“你以为改造一个面部器官就能让你焕发生机活力?大婶,你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顾忌吗?你放心,我们医院也不会浪费资源,非要把你整成冰冰。微调,你懂吗?通过最小的改变达到最大的效果!你也看到了,我们医院除了外科整形还包括很多健身美体项目。”
“我们刚好有个计划,正在挑选合适的人,唯一的条件是要有顽强的意志,能够坚持为期一年的治疗方案。如果坚持下来,对形体塑造、气质提升有极大的好处,是快速整形达不到的效果。美丽千姿百态,最难能可贵的是自信,但是没有几个人明白,更没有人自信能坚持到最后。”他怀疑地打量着萧雨。
萧雨被那声“大婶”、被那嘲笑、怀疑的目光和语气激怒了。孟晨也这么叫过她,她没把这个玩笑当回事的结果就是人家没把她当一回事。顾忌,她还有什么顾忌的?毅力,确实没有过。她像一个风筝,没有了孟晨这根绳的牵绊,她自由自在,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墨成池的热嘲冷讽深深刺激到萧雨,她所有的情绪都转化成了气愤,她想执拗一次、试一试破釜沉舟的勇气,同时她也想弄清楚,这个院长到底是在而耍弄她还是在考验她,他是不是压根儿就不想给她做手术,还说什么“医院的宗旨就是帮助患者更加自信,你会不虚此行的。”
萧雨抬起头,倔强地说,“我有孤注一掷的理由,我相信我能坚持下来!”只要他给自己一个开始,自己就是拼也要拼到最后。
墨成池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固执的女人说清楚,他解释了方案的终极目标和要求,萧雨觉得虽然严格但还算合理,只要坚持就应该做得到,经历了这样大的磨难她还有什么是不能坚持和忍耐的?
“还有一个好处,如果你能够严格按照我的方案去做,达到最终效果,我们医院会聘请你代言,所有的费用全部免单,另外支付代言费。尽管条件充满诱惑,可是要求严格、疗程长,五年来,只有寥寥数人坚持不到百天就放弃了,我觉得你的经历或许能让你支撑得住。如果你确定你考虑清楚了,我们要正式签订合约。”
“你不用怀疑我的意志,只是我在吴城工作,我不能为了配合你们的方案丢了工作。”萧雨说。
“这个没问题,我们会配合你的时间。你已经决定了?”看到萧雨像石头一样坚硬的态度,墨成池问得有些无力。
“是的,什么时候开始?”萧雨问。
“万事开头难,你最近能集中出长一点的时间吗?”
“我有两个月的休假,刚开始。”
“很好。”墨成池点点头,他心想或许真的可以试一次。他更想看看这个女人蜕变之后会有怎样的心境,是不是真能放得下怨恨,是不是真能经受住外表变化引发的蛊惑,会不会偏离她现在设定的人生之路。
很久都没有满意的作品了,那些改来改去的面孔对他来说都是雕虫小技,他都记不住这些年来为多少人改变了多少张面具。而且医院确实需要一位新的又实惠又直观的代言人,能把这样不修边幅、没有特点的女人塑造成功,冲击力应该很强。
墨成池示意萧雨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这个院长声音沧桑,冷酷没有人情味,萧雨对他没有一点好感。她站起身走过去,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这才清楚地看见他露在口罩外的一双剑眉、一双冰冷的眼睛,几乎没有什么皱纹,年纪应该不大。桌边上放置着水晶桌签,“院长墨成池”。
“1米68,36A,62公斤。”不顾萧雨惊诧尴尬的神情,墨成池迅速记录在纸上,又开始观察她的面部轮廓,“皮肤粗糙、松弛、黯黄,左右轮廓基本对称,颧骨稍显,鼻部较塌,鼻头大,需要把鼻梁隆高一点,鼻头缩小一点,这个手术一定要做,完成后面部变得立体,五官会有明显改观。”他的目光扫过萧雨的嘴唇,“唇膏也不会用吗?都干的脱皮了。”
萧雨条件反射抿了抿嘴唇,好让嘴唇湿润一点。尽量说服自己,面对的是专业医生,不要大惊小怪。
给萧雨做完一个局部光片,等了一小会儿,墨成池对她说:“我可以给你做一个鼻部综合整形,隆高鼻梁、缩小鼻头、抬高鼻尖一次完成,手术时间一小时,恢复时间3到7天。”
直视萧雨,“什么时候开始?”
当然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打退堂鼓,“今天可以吗?”萧雨问。
“准备好了?”墨成池问。
萧雨点点头。
墨成池的目光从腕表上移开,注视着萧雨乌黑的眼睛,拿起桌上的电话:“赵医师,准备3号手术室,通知护理室,准备3点进行一例鼻部综合整形手术。现在,你把患者领过去做准备工作。这个患者被确认为A方案009号。”还有1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墨成池要给这个心急的患者准备好膨体材料。
在墨成池心里,来医院的都是患者,有的人外表有缺陷,有的人心里有缺陷。而在医院的管理者—李显峰眼中,来的都是顾客、是上帝,上帝想改哪儿,医院就要满足,理念不同,对人的称谓也不同。赵医师是咨询师,是服务人员,按照李显峰的理念,来者是顾客是上帝,服务态度一定要谦卑恭敬,让上帝感觉到自己是上帝,在这里无论是心理上还是技术上都可以得到最好的服务。
赵医师很快上来领萧雨走出院长办公室,去检查室验血、做各项检查及术前准备,办理有关手续、签订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等等例行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