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阿妙和林氏的对证,贺兰嫣之可以确定了:她就是当年被丢弃的赵国小公主。
当年宋国发动侵略赵国的战争,始作俑者,正是慕容毅的父王慕容远。
天道好还,宋国后来被卫国所灭,慕容远不得巳,上吊自尽。
原来:她与慕容毅,算是世仇。
阿妙想起惨死的王后,泣不成声。
林氏见贺兰嫣之终于弄清了自已的身世,不由得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怪不得这个女儿出落得如此倾国倾城,身上仿佛自带着光环,原来她竟然是个落难的公主呢!
可以想见,贺兰嫣之的生身母亲,定然是个出色的美人儿。
贺兰嫣之见林氏神情紧张,连忙安慰她说:“不管怎样,您永远都是我的娘亲。”
“跟着我的那几年,让你受苦了。”林氏一想起贺兰嫣之吃过的苦,心里就难受。
贺兰嫣之摇摇头:“过去了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慢慢走到还在抹着眼泪的阿妙身边,握住阿妙的手说:“请告诉我,我真正的娘亲临死的情形,好吗?”
贺兰嫣之打定主意,她要为死去的娘亲报仇!她要为覆灭的赵国报仇!
父债子还,慕容毅别想善终!
阿妙含着泪水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贺兰嫣之,想到自已主人的惨死,她仍然心如刀割。
贺兰嫣之拉着阿妙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眼光中充满了忧伤。
阿妙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始说道:“宋国人带着兵直攻进城内,用大木撞开了宫门,王上让王后抱着小公主从秘道中逃走,自已留下来与敌人绝一死战。”
贺兰嫣之感慨地点点头:原来自已的父王,不但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还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王上寡不敌众,用剑砍死几个敌人之后,自刎而死。这是奴婢躲在秘道中,透过缝隙亲眼所见。”阿妙一边回忆一边泪如雨下。
原来自已的父王母后都是自刎身死的,贺兰嫣之直到这里才知道真相!
“当时小公主睡得正香,若是醒着发出一声两声啼哭的话,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阿妙至今想起来还是后怕。
“王后几乎晕了过去,奴婢架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秘道中走着。后来在秘道的一间小屋里躲藏了起来。直到好几天之后,饿得受不住了,这才逃出来。”阿妙声音嘶哑地说。
当时赵国被宋兵占领,她们逃到哪里才是安全之地呢?
何况王后还抱着才满周岁的孩子。
贺兰嫣之和林氏的脸上,都露出不忍的神情。
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后,带着小公主竟然连饭都吃不上,要饿肚子,也算是惨到极点了。
阿妙继续往下说道:“王后自从生了小公主后,从来不曾亲自喂奶过。自然没有奶水给小公主吃。奴婢袖子里藏了几块点心,都省下来一点一点掰给小公主吃了。饶是这样,小公主还是饿得哇哇直哭。”
“王后和奴婢故意把衣裳弄得褴褛,脸上也抹得脏兮兮的,却仍然逃不过那些疯狂士兵的侵袭。”
“那是一个傍晚,一个士兵突然追逐着王后,她抱着孩子跑不快,奴婢不得不顺手操起一根木棍砸晕了他。谁知道却引起了两个士兵的注意,他们象狼似的扑了过来。王后匆匆逃跑着,路过一户人家时,便将孩子放在了门前,自已继续往前跑。”
贺兰嫣之听着阿妙的叙述,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仓惶的身影,那女人眉目间依稀和她有几分相似,脸上神情却是充满了绝望。
最后,她被那两个士兵逼进了一个死胡同中。
眼看着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不愿意受到玷污的王后,选择了自刎。
那柄短剑,她一直带在身边。
现在,成了她结束生命的工具。
那两个士兵不甘心,即使知道这个女人断了气,还在商量着污尸。
就在他们在为谁先谁后而争执的时候,阿妙尾随而至。
她看着眼前倒在墙根,喉咙处一片血污的王后,再听到那两个畜生的话语,悲愤至极地喊:“你们有本事冲我来吧!”
两个士兵一见眼前站着个活生生的女人,滋味自然不是死人可以相比的,于是立刻掉转了方向,朝着阿妙扑来。
阿妙天生腿长,跑起来象鹿一般快捷轻盈,她在前头跑,两个士兵在后头追,嘴里更是淫言秽语地嚷着:“别跑啊!大爷们肯定让你爽个够!”
阿妙象风一般跑着,到了河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两个士兵都是旱鸭子,看着在河水中沉浮的阿妙,只有干瞪眼的份。
后来阿妙好不容易爬上岸来,瞅人不见的时候,偷了一套正在晾晒的男人衣裳换了,这才避免了类似的命运。
但也因为装扮成男人,阿妙被人强行掳去当兵。
跟着队伍离开了这儿之后,她借机逃走了,却再也不敢重新回来。
后来阴差阳错的,进入到卫国王宫,当了一名宫女,阿妙也就失去了出宫寻找小公主的机会。
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卫王宫中,与小公主重逢!
只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正在这个时候,卫奕鑫来探望贺兰嫣之,于是,他也了解了贺兰嫣之的身世。
在这之前,卫奕鑫知道她不是林氏的亲生女儿,也知道贺兰嫣之和林氏曾经以乞讨为生。
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
就算贺兰嫣之讨过饭,她照样比所有的女人都要优秀。
原来,贺兰嫣之的优秀,不是无缘无故得来的。
因为,她是赵国国君和王后的骨血。
看见珠泪盈盈的贺兰嫣之,卫奕鑫心疼得不得了,他搂着她的肩,柔声劝慰说:“不要伤心了,我会帮你报仇的!”
贺兰嫣之楚楚可怜地看着卫奕鑫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慕容毅的帐,我本来就要同他算的,这一回,就当作是总帐吧!”卫奕鑫亮如晨星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冽。
林氏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帮着慕容毅说好话了。
因为这一次,慕容毅得罪的人,直接是卫奕鑫。
何况他还是害得贺兰嫣之国破家亡的仇人之子!
接下来,卫奕鑫开始布署兵力,准备进攻燕国。
他可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对于燕国,他是志在必得!
徐达当初想吞并燕国,一统天下,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
但他卫奕鑫不会,他相信自已,有实力可以达成这个目标。
当然,卫奕鑫也不是个盲目乐观的人。
他不会以为自已一发兵,燕国就土崩瓦解了,慕容毅就举手投降了。
肯定会有一场昈日持久的战争,肯定会有牺牲,也肯定会有付出。
但比起自已的雄心壮志来说,牺牲算什么?付出又算什么?
贺兰嫣之的意思是:如果能减少战争和伤亡,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兵者,杀器也。
杀器不但杀敌,对自身也是有不利因素的。
起码卫国要投入许许多多的人力,物力,百姓也会受到战争的影响,日子哪里比得上和平时期的安定呢?
贺兰嫣之甚至想以身诱敌。
她对卫奕鑫说:“或者,我假装从卫国逃出去,投奔慕容毅吧!他一直觉得我应该爱他,全天下的男人,都没有比他更强的!然后得了机会,我会置他于死地,这样,也算是和平演变了。”
贺兰嫣之记得:自已曾经想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以特制的发簪,刺死慕容毅。
不管怎样,慕容毅死了,她的仇便报了。
而燕国群龙无首,卫奕鑫要打下燕国,也就更有了胜算!
卫奕鑫一听贺兰嫣之的话,立刻沉下了脸,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贺兰嫣之从来没见过卫奕鑫这付样子,一时很有些不适应。
卫奕鑫半晌才说:“永远不要再起这样的念头了。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出去冒险!我要她好好的,安全的,呆在宫里。打仗也好,争天下也好,是男人的事情。”
贺兰嫣之也说不出自已心中是感动还是震动。
她只知道:当年的慕容毅,为了复国,无所不用其极,哪怕他最心爱的女人,他都可以送给别的男人!
而卫奕鑫,确实是和他不一样的。
卫奕鑫见贺兰嫣之一声不出,晓得自已的话太过严厉了一些,于是缓和了语气说:“我晓得你是为了我好,担心我,所以才想帮我一把。可是,请相信我,这些事情,凭我自已的能力,完全能够处理好的!”
贺兰嫣之点点头:“嗯,我相信你!”
“原来,你吃过这样多的苦。几乎是从一岁开始,就经历过那样多的悲欢离合,颠沛流离。以后,我要让你一直幸福下去。”卫奕鑫认真地说。
贺兰嫣之再也忍不住了,纵身入怀,紧紧抱住了卫奕鑫的腰说:“不要对我太好了,我消受不起。”
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啊!重生后,她居然可以遇到这么好的男人,和这样美的爱情!
贺兰嫣之想哭,眼睛里含着泪水,唇却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那是一个灿烂美丽的笑容!
卫奕鑫小心翼翼地帮她拭去泪珠,仿佛她是一尊易碎的磁器一般。
然后,他的头俯了下来,唇毫不犹豫地贴上了贺兰嫣之的唇。
那是一个悠长的,充满了情意的深吻。
贺兰嫣之惟愿时光静止。
她多怕这只是一个梦境啊,醒过来,睁开眼,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就好比她做的那些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