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起来,犬养三郎的策略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充分考虑到了日本陆军的士气、战斗力和装备水平,还考虑到了日本军队的弱点以及中国军队的优势所在。特别是,他还考虑到一个因素,那就是,随着第二舰队的覆灭,日本海军对朝鲜半岛驻军的支援将大幅度降低,他得保证日本陆军在孤军奋战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
但是,犬养三郎仍然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中国人没必要非得在短时间内拿下朝鲜半岛。其实,打一开始,唐景崧与李破军等人,就没有想过要尽全力拿下朝鲜半岛,他们想的,是以朝鲜半岛为饵,把朝鲜半岛当成绞肉机,耗光日本的战争潜力。之所以如此计划,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想要的不单单是朝鲜半岛一个地方,而是整个日本。想要彻底消除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上他们的地盘,抢光他们的东西,让他们的国民永远生活在贫困之中,让世世代代的日本人都不敢对中国再起侵犯之心。所以,现阶段的中国根本就不会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他们想要的,是尽可能地消灭掉日本的有生力量,以降低以后登陆日本时所受的压力。
说老实话,日本精锐陆军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强悍的,最起码,在不跟中国人打仗的情况下,他们的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接到东京方面传来的命令后,整个驻朝鲜的日本军队立刻行动了起来。第三、第四两个甲级师团连夜打点好了行装,并开始有秩序地转移。而第十一、第十二、第十三三个乙级师团,也是连夜接过了两个甲级师团留下来的防线,并开始把两个甲级师团留下来暂时用不上的弹药、武器装备转移到附近的山上储藏起来。朝鲜半岛北部山多林密,要藏上一些武器装备,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但是,他们还是晚了。
一九零五年七月四日凌晨六点半左右,天才刚刚亮没多久,中国人的进攻开始了。十架飞机从通化和丹东的新建机场起飞,直扑向朝鲜半岛。他们的目标,是正在撤退的日本第三、第四两个甲级师团。毕竟,中国人曾经当了朝鲜王国上千年的宗主国,离开朝鲜半岛也只不过是十年左右的时间。在现在的大韩帝国中,亲近中国的人远远超过了亲近日本的人,想要在大韩帝国国内培养一些间谍,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了。特别是,日本在这里统治了十年时间,除了肆无忌惮地捞取各种资源,肆无忌惮地镇压、压榨朝鲜人以外,没有做过任何的好事。就连大韩帝国的统治阶层,对日本也是恨之入骨的。只是,实力不济,小命被捏在人家的手中,不得不听命而已。所以,日本军队的一举一动,都有人以最快的速度通报给中国方面。当日本驻军开始大规模的换防、撤退时,中国人立刻得到了消息,并相应修改了计划。
原本用于轰炸坚固工事的五十公斤重的炸弹,立刻换成了只有十公斤重的专门用来对付散兵游勇的小型炸弹。计划中的大批飞机同时发动进攻,也变成了如今温水煮青蛙式的小批量飞机轮番上阵的架势。之所以如此修改,原因挺简单,就是尽可能地消灭对方的有机力量,拖延日本主力部队撤回到光州一线的速度,逼得日本不断地从本土增兵朝鲜半岛,耗光日本的战争潜力。有时候,钝刀割肉,比一刀砍掉脑袋,更让敌人觉得难受。对付日本鬼子,千刀万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阵阵的马达轰鸣声中,无数的小炸弹从天而降,落在了正急速后撤的日本陆军的队伍中。十公斤的炸弹啊,再小,也相当于中等口径火炮的炮弹,可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承受得了的。虽然日本陆军也经过了防空的训练,在受到飞机攻击的时候立刻卧倒躲避,但仍然有两百多个官兵伤亡,物质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最重要的是,第三、第四师团突然接到命令,仑促撤退,本来士气就已经不高了,再经过这样一番折腾,让官兵们更加的消沉了,速度也慢了下来。
才不过消停了十分钟,小鬼子们的伤员都还没有收拾干净呢,第二攻击波又来了。同样是十架飞机,同样是十公斤重的小型炸弹,刚刚赶路没有多久的日本士兵,又不得不开始了躲藏。中国的飞机场就设在前沿,几乎是才刚起飞就到达了战场上空,炸弹投的,那叫一个痛快啊。只是,这回的战果相对小了一点儿。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后,小鬼子的反应快了很多,几乎是才刚听到马达的轰鸣声,他们就已经各找各妈躲起来了,所以,总共只炸死了一百出头的杂碎。当然,那些辎重,象什么弹药车啊,军车啊,粮车啊,短时间内想躲也没地方躲。特别是,日本陆军离真正意义上的近现代化陆军还差大老远的距离,近九成的辎重都是靠畜力来拉的。那些马啊驴啊牛啊啥的,被炸弹一炸,不死也吓得四处乱逃了。两轮攻击中,伤亡的三百多号小鬼子,倒有近一半是被这些大型畜生给踩死踩伤的。
如此连绵不断的温水煮青蛙式的轰炸,给撤退的日本两个甲级师团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兵员的损失倒是不多,两轮轰炸炸死炸伤了三百多号,可接下来的轰炸,一次顶多只能炸死几十个倒霉鬼。没办法啊,小鬼子已经摸出了中国飞机轰炸的规律,估摸着时间到了,连忙找个地洞一窝,把脑袋塞进去,把屁股露出来,先保住小命再说。至于那辎重么,中国人爱干吗就干吗去吧。
这个办法,可是由第四师团那些可爱的商人兵想出来的。第四师团的大部分官兵都来自大阪,在日本七大甲级师团中独树一帜。大阪商业氛围浓厚,再加上历史上一直与统治阶层对着干,对狗屁天皇的忠心程度远不如其它。大阪人心目中最重要的两个字不是天皇,而是生意,只要有钱,他们啥都敢干,啥都能干,唯独不想干的,就是替天皇打仗。原世界的抗日战争中,多少****部队在第四师团身上找到了强军的感觉。
不得不说,第四师团这些由大阪的贩夫走卒、****嫖客组成的官兵们,头脑就是比其它师团的灵活一些,仅挨了两轮轰炸,就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要知道,虽然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中国有一支强大的空军,可毕竟,在这之前,飞机从来就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各国所进行的防空训练,说白了,都是一些参谋们通过得到飞机的数据和性能摸索出来的,虽然有一些道理,但毕竟只不过是理论而已。而大阪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把理论与实际联系了起来,水平还真不是盖的。
在大阪兵的示范下,第三师团也有样学样。两个师团的队伍迅速散开,一公里长的土路上,顶多只有四五百个人在赶路,飞机一来,立刻向两边扑去,中国的飞机能找到的人不多,只能拿着辎重出气,顶多朝着队伍中扔上几枚炸弹做做样子而已。如此一来,日本部队的伤亡大幅度减少,但是,行动却一下子慢了下来。想要按计划在短时间内赶到汉城,跑出中国飞机的作战半径之外,估计是不大可能了。
几乎就在空军发动进攻的同一时间,民主军的火炮也发威了。三百多门火炮大口径的火炮,向鸭绿江东岸的日本阵地发泄着积蓄已久的怒火。为了不引起日本政府的警觉,在海军航空兵没有发动进攻之前,第二军的部队调动全部停止,原计划调到前线的军属重炮部队现在还呆在华北地区,因此,此次用来轰击对岸阵地的火炮,是第二军第一师、第二师所能找出来的所有的大口径火炮。而且,因为同样的理由,第一、第二师的所属火炮并没有集结在一起,无法达到最佳的轰击效果。不过,就算如此,也不是日本陆军所能抵抗的。第二军虽然不是民主军中战斗力最强、装备最好的部队,但是,每个师的所有火炮加起来,也比日本两三个师团的火炮要多上一些。还有,民主军的火炮,可是张天佑精心设计、由姜商的军工厂生产出来的,无论是射程、精度还是威力,都不是日本同口径火炮所能比拟的。
无数炮弹呼出膛,带着让日本鬼子胆战心惊的呼啸声,越过不宽的鸭绿江,一头载到对方的炮兵阵地那。两国的陆军已经隔江对峙了几个月,对方的炮兵阵地在那里,指挥中心在那里,仓库在那里,中国人一清二楚。特别是,这几个月来,每天都有几架飞机大摇大摆地飞到日本部队的上空进行抵近侦察,别说那些重要的目标了,就连对岸某个日本大队长的情人什么时候到部队里面劳军,穿着什么样的和服,中国人都是了如指掌的。中国的炮兵阵地是选了又选,射击参数是改了又改,早就已经在心里面演习多次了,这回一开火,那还不是指那打那?
没过几秒钟,鸭绿江东岸的丛林里、田野边、村庄旁,顿时冒出了朵朵美丽的蘑菇云。火光迸射中,无数的石头、砖头、钢筋混凝土碎片,夹杂着一些如断胳膊断腿之类的奇怪东西,从蘑菇云中飞了出来,散落到四面八方。特别是炮兵阵地,更是炮弹光顾的重点,无论它们藏在那儿,用什么东西遮住,只要是在中国火炮的射程之内,都逃不了被击毁的命运。
日本人清楚得很,自己的火炮跟中国人的火炮不在同一个档次上,特别是在火炮的射程上。以一零五火炮为例,两家的射程差了整整两千两百米。在九大强国中,日本的工业基础最薄弱,他们的火炮射程是九个国家中最低的。而中国由于有张天佑这个变态天才的存在,其同口径的火炮射程是全世界最大的,甚至于比以火炮起家的克虏伯公司生产的一零五火炮的射程还要大上两百多米。射程上的巨大差距决定了,在重炮的对轰中,日本人只有挨炸的份儿,虽然双方现在部署在鸭绿江两岸的重炮数量基本上差不多,但是,在实战中,毫无疑问,日本陆军会处于绝对下风。
所以,为了对抗民主军的重炮部队,日本的朝鲜驻军想了很多的办法。挖洞,砍树,修工事,能想到的办法,他们都想到了。他们把重炮部署在村庄里面,阵地周围再强行安置上几十号朝鲜人,期待着中国炮兵会因为所谓的仁义道德、会为了那些朝鲜人的性命而放弃攻击火炮。或者,他们把重炮安置在小山头的尖上,使得中国重炮的命中率大减,从而达到保存火炮的目的。
但是,他们最最常用的,还是挖洞。把火炮深藏在洞里,洞外再修上坑道,受攻击的时候把火炮拉回去,有需要的时候再拉出来。跟中国人打了三次仗之后,日本人心中对民主军已经有了深深的畏惧,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够占领朝鲜半岛多久,因此,他们在朝鲜半岛采取的是竭泽而渔的方式。他们这几年来拼尽全力,把能挖的资源全部挖走送到日本,把能拆的东西也全部拆走。在对待朝鲜人的态度上,也与其它的殖民大国不一样。所有的朝鲜人都是他们的奴隶,朝鲜人没有人权,没有自由,只要是活着的,就得听日本人的话,为他们服务。所以,他们在朝鲜半岛上,能够随时动用大量的人力,挖洞,是小意思了。鸭绿江沿岸,大大小小的洞挖了数千个,其中仅有一部分是用来隐藏火炮的,大部分还是当做仓库、藏兵洞之用。所以,表面上日本驻军的火炮数量跟民主军的差不了多少,但实际上,真正在战场上与中国炮兵对轰、从而被炸得支离破碎的,也不过四五十门而已。这四五十门,还是武宫正树为了防止中国人在第一时间渡过鸭绿江而不得不设置的,在他心里,这四五十门火炮就是个弃子,他心疼着呢。果然,才不过几轮炮击之后,这四五十门重炮就全部被炸了个精光,无论是部署在山尖上的,藏在工事里的,还是部署在平民区里面的,半点儿用处都没有。毕竟,现在的中国人跟大清时代的中国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什么仁义道德,全都是个屁。现在的中国政府,只对自己的国人讲仁义道德,对付洋人么,就得往死里揍。
半个小时后,凡是在中国火炮射程之内、又暴露在外的所有的日本火炮,不管是大口径的还是小口径的,不管怎么伪装,全部被炸了个精光。当中国空军正对着南撤的日本陆军肆意乱炸的时候,中国的炮兵部队也把炮口延伸,对准了一片混乱的日本驻军。一个晚上的时间,两个甲级师团已经南撤了二三十公里,火炮是赶不上了。可是,对岸还有三个乙级师团,十万两千号杂碎啊,这么多不是东西的东西搁在那里,不炸,简直是浪费。对岸的工事上,战壕内,营地里,四处腾起美丽的蘑菇云,嘶喊声,惨叫声,连绵不绝。
日本的乙级师团,跟甲级师团,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十三个乙级师团,全部都是刚刚成立没有多久的新部队,大部分都是刚刚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特别是,十一、十二、十三这三个乙级师团才成立不到三个月,就直接被派到了朝鲜半岛,协助第三、第四师团防守。三个月啊,很多士兵枪都没有摸几下,怎么打仗?来到朝鲜半岛之后,由于局势越来越紧张,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巡逻、修建工事、镇压朝鲜人反抗上,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有效的系统训练,可以说,这三个乙级师团的战斗力,比起现在还在本土进行训练的其它乙级师团还要差上不少。
天上的飞机不断地飞来飞去,对岸的火炮又十分准确地把炮弹倾泄到关键部位,连续不断的打击,把这些只能欺负朝鲜人的日本官兵吓得四处乱窜,到处寻找藏身的地方。特别是,陆军省让这三个乙级师团当炮灰断后、从而为主力部队争取时间的命令已经传到了各个小队,这些个鬼子们更是吓得手脚发软。整个部队已经失控了,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所有的鬼子,都在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拼命地挣扎着,甚至于开枪射杀挡住自己退路的其它士兵。如果这个时候中国人派出一支部队强渡鸭绿江的话,估计鸭绿江东岸已经失守了,但,不这符合中国人的计划,中国人的胃口,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