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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抚南王家臣

“三日前,夫人出事那日晌午还差我去买隔壁镇特产糕点。等我回返时夫人便已然失踪,谁知夫人她呜呜!”

“莫哭,你夫人失踪之时你家老爷身在何处?”白鹤鸣有些疑惑,夫人失踪这身为夫君的张老爷怎能不知?

“老爷前几日便去收租。发现夫人失踪后府中下人已然第一时间前往通知,尸体打捞起后老爷才得回返。”

“尸身现在何处?”白鹤鸣现在最怕尸身已然下葬。须知道一旦亡人下葬轻易不可开棺。自古人们便有似死如重生的说法,下葬棺木如同生人家宅。

“还未曾下葬。老爷与夫人感情深厚,夫人故去丧葬之事怎能如此草率。还望先生早些前去验看告知真相让奴婢心安。”说罢又跪。白鹤鸣这次没有阻止,受了她一拜。

“你且回去告知你家老爷。今晚莫要让人接触你家夫人的尸体,待我明日前去验尸,到时真相自然揭晓。清明,送她出去。”

“奴婢先告退了。”说完疾步回返,想来是怕张老爷为夫人净身装棺无意间毁掉证据。

“师傅,这官差不已然认定是自杀身亡,你明日还要去验尸多管闲事干嘛,人家说不准不但不领情还会将您当做那诓骗银钱之人”公孙白不以为然的随后说道。

“怎能与师傅如此说话,不分尊卑。”回返的清明开口训斥。“想来师傅心中自有计较,我亦觉得此事有异。”

“是是是,就你懂礼。马屁精”公孙白低声讥讽,然后立于一旁不再言语。

“呵呵呵。你二人怎滴跟那斗鸡一般,一见就掐。”白鹤鸣并没有将公孙白将才的言语无状放在心中,想他是义弟故人之后。平日里对他亦是诸多溺爱宽容,不然以白鹤鸣多年身处官场养下的这一身尊卑观念,此时的公孙白早已不知挨了多少板子。

“清明,你且说说你怎滴觉着此事有异?”白鹤鸣微笑开口。

清明上前躬身一礼开口说道:“镇中百姓皆知,张老爷与夫人虽无留下子嗣,感情却很是深厚二人相敬如宾,便是张老爷家财万贯却只纳一房偏室且平日里多居东房,极少前往西房歇息。张老爷平日身体也不甚安好。如此深厚的感情,夫人又怎放心留下张老爷一人在世,自己却身赴阴曹?”

“你怎知不是多年疾患难耐,不愿再受此病痛折磨。头脑发昏顾不得其他一心只求解脱一时未想开便自杀身亡?”公孙白先前受到清明的训斥,心生不满开口揶揄。

“敢问师傅,张家夫人患那心痛之症多少时日?”清明没有理会公孙白的质问,微笑的看向白鹤鸣。

“她自言已有十数光阴。”白鹤鸣亦面露微笑开口说道。

“夫人如今多少岁数?”清明又问。

“为师亦不清楚,想来年过四十。”

“那便是了。四十已然不惑之年,到此年纪心性已然平稳,怎滴还会无端生出轻生之念,再者说夫人患心痛之症已然十余年,便是受不得病痛折磨也应当病初之际便不堪痛苦轻生解脱。为何要等得苦苦支撑十余年后病情已然稳定之后方才自尽?”清明自信开口。

“这”公孙白哑然。

“哈哈,你这推断甚是新奇。老夫一生断案无数,亦是第一次见人以人性断死因。但你切记,推案断狱当重证据。人性虽本善但也变换无常。只有证据不会改变,只待得铁证如山之时再以人性做推度,不然本质倒末必然影响推断。”

“是,徒儿明白。”虽然清明心中不是很明白白鹤鸣所言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答应,他觉得随着时间推移经验累积,这些话便会自行理解。

“嘿嘿,让你能耐。”公孙白坏笑开口。

“你怎滴如同哭丧的老鸨子,每日叽喳也不累得慌。”清明被气的发笑,二人虽然时常斗嘴暗地里亦相互较量,但二人感情亦是有的,并不会为了平日里几句斗嘴真动气。

“以后莫要在他人面前训斥小爷,好生不留脸面。走,去前堂帮忙。”公孙白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好,好。依了你便是。真不知你已然如此,要这脸皮作甚。”清明摇头苦笑跟着公孙白前往前堂。二人来一路斗嘴来到前堂,各自忙活起来。公孙白坐在高先生旁边认真的观摩高先生诊脉手法,清明却遣走药柜旁的两个小童,亲自抓药以尽快熟悉各种药材的名称,药部与功用。各自正忙的起劲之时,一群不速之客来到了药房之中。

“嘿嘿,敢问小哥白鹤鸣白大人可在啊?”一个一身锦衣,头戴方巾一副官家仆人打扮的男人冲着正在抓药的清明说道。清明正在认真抓药,听闻有人问自己师傅便抬头打量发声之人,只是一眼便忍不住低下头,此人当真丑陋,驴脸鼠眼,阔嘴扁鼻。那人见清明抬头本想善意一笑岂料一笑之间漏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惊得清明一身冷汗。

“师师傅在后堂!”清明很是不自然的开口,又不愿显露出心中厌恶却不善掩饰,显得及其不自然。

“我二人乃抚南王府中当差。此间前来找白大人有要事相商,还望小师傅前去通传。”驴脸男人丝毫没有理会清明见到自己样貌所表现出的不自然,施礼相请。

听到此话清明才知道他还有个同伴,四周环顾发现一身着轻胄中年人立于门前,但见此人熊虎之躯,豹头环眼。一柄九环宽刀背于身后,一脸冷漠环手立于一旁。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好好,先生二人请于偏堂稍等,我这便去喊师傅。”清明喊上一旁的公孙白快步向内堂走去。

“外头两位是何人?”公孙白开口。

“我也不知,他二人自称是抚南王府中之人。”清明答完开口反问“你可知那抚南王是何人?”

“父亲健在之时亦有听闻,传说此人骁勇善战,且满腹经纶,兵法战术甚是娴熟,且十分爱惜人才,极善用人之道。是当今圣上之弟,乃当朝手握兵权的唯一亲王。不知此番差人前来找师傅有何用意。”公孙白也很是疑惑。

二人来到白鹤鸣卧房门外,抬手敲门:“师傅,外面有人请求相见。”

“何人?”白鹤鸣自屋中问道。

“听二人自言是抚南王府中家臣。”

“咣当!”屋内传出了茶壶落地的声响,公孙白与清明二人顿时浑身一震。

十八章.拒绝

显然是白鹤鸣听到是抚南王家臣之后,失手将茶壶打碎。二人不敢出声呆立在门前。不多时白鹤鸣打开房门自房中而出,清明抬头见白鹤鸣面有怒意,背在身后的双手亦微微颤抖,一副尽力压抑心中怒火的表现。清明心中疑惑,莫不是师傅与抚南王有前仇,二人此番前来是有异刁难?但见将才那驴脸对自己礼数有加的模样又不似前来生事。

来到偏堂,将才的二人依然等候多时,却不曾落座,显示出二人极高的涵养礼数。驴脸见白鹤鸣前来急忙施礼,那将军模样的大汉只是拱了拱手便不在有任何动作,也不知是不太懂礼,还是看白鹤鸣不起。白鹤鸣也没理会二人,自顾自的落座主位开口问道:“你二人前来有何要事。”

驴脸慌忙挪步上前深施一礼:“回白大人问,我二人奉抚南王命前来请白大人前往王府。”

“哼哼,所为何事?”白鹤鸣冷哼,别人不知,他心中却似明镜般透亮,这抚南王乃圣上胞兄,虽常年驻扎边外貌似不理会朝中政事,却暗中操箱命亲信广拉党羽,尤其这两年当今圣上龙体欠安。虽旁人不说,但精通岐黄之术的白鹤鸣却知道,此乃周年劳顿,多费心神,打理政事伤了中元所致,虽近期无碍但再过几年想来便会龙归天外,这个档口抚南王命人来请,想必是来招安。

“回大人,抚南王近日班师回朝。听闻白大人已然辞官归隐,王爷爱才心中不舍朝中失去良臣栋梁,遣我二人前来代王爷相请。望白大人怜悯百姓,前往王府出任幕僚为王爷分忧。王爷还说,如若白大人应诺,待遇按二品官员给予,一表诚意。”说完一脸的媚笑好像窑子里拉客的****。

“呵呵,王爷为了老夫也是下了好大的手笔。哎,但老朽我年岁已高,已然一介白衣,怎能承的起王爷一番美意?罢了,老朽只想守着这药芦过完余下半生,无意再涉足官场,让二位大人空跑一趟甚是惶恐。请二位回禀王爷,老朽此生不会再染指官场之事,有劳了二位了!”说完便不再开口。

“白大人,莫要轻易拒绝,万万三思。想您一生推案断狱,当朝无人能出其右。若能出山,定能造福百姓,也少的冤狱丛生。”驴脸听到白鹤鸣拒绝,急忙出言相劝。

“哦?照你如此说来,没有老朽便会冤狱丛生?你这是抬举老朽,还是暗指我大夏朝无人,当朝官员全是糊涂官?”白鹤鸣嘲讽道。

“这这小人并无此意。小生言下之意是说如若大人出山,以大人之能定然能防止冤狱发生。”说完驴脸抬手擦了擦头上汗珠心中想到:“这老头好生刁钻,一句话便陷我于不义之境,看来王爷让我二人前来试探必有深意。”

“莫要放在心上,老朽与你说笑,莫要当真才是。好了,出任幕僚之事亦不要再提。你请帮老朽向王爷带句话,就说老朽言明,无论何人相请此生亦不会在涉足官场。”

“好吧,便是如此我等也不在叨扰了。”驴脸说完招呼那名魁梧将领快步离去。待得门外穿来远去马儿的嘶鸣声,白鹤鸣才起身招呼清明二人前往后堂。

“师傅,这二人前来相请您为何拒绝。想来如若你在出山,岂不正如二人所说避免了多少冤狱?”公孙白开口询问。

“呵呵,如今奸臣当道,朝中拉帮结派,便是为师能耐再大,亦不能扭转局势。”白鹤鸣无奈的说道。

“如此您不是更应该留在朝中,如若连你都避世偷闲,那朝中岂不更加混乱,就连徒儿先前居住的小镇亦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不知造成多少冤案。”清明也搭腔开口。

"莫要多言,许多事情不是你二人现在可以看得清。”白鹤鸣面带怒容。

公孙白见白鹤鸣发怒,吐了吐舌头,闪身躲在一旁不再发声。清明却好似发现白鹤鸣面露不快,出言说道:

“师傅,当初您收留我时曾说过,让我勤加学艺,有朝一日造福邻里,想今日如此机会,能造福百姓你却推脱,岂不有背当初对我二人的教导?”

说到此时白鹤鸣已然面现潮红,鼻翼抽动激动异常,公孙白见状连忙扯了扯清明的袖子,想要制止清明下面的话。

但清明已然激动难止,甩开公孙白的手又再开口:“如若人人都畏惧权势归隐避嫌,那朝中还岂有忠臣?今日师傅所为徒儿不懂。”说完立在白鹤鸣面前一副不畏惩戒的样子。

“你,你,你。”白鹤鸣指着清明连说三个你字,下面的话却始终无法说下去。平息了许久方才开口说道:“如今朝中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各个党派纷立。似为师这等不愿同流之臣,多被奸臣上书弹劾,亦或者暗中杀害。我若身在官场,便是每日勾心斗角便已然身心俱疲,想着如何自保亦让我甚是头疼,哪里还有精力造福百姓?倒不如早日归隐避世,开这药房还能施药救人。”

清明听完若有所思低头皱眉,心中还没消化白鹤鸣将才所说。白鹤鸣见到清明的样子又开口:“每个人一生都有各种难处,世人都只见为官威风八面,却不知有时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没有身在这个位置,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位置的难处。你二人且下去吧,明日还有正事做。”说完进房关门。

“哎,我说老大,将才我已然扯你示意你谨言,你怎视而不见依然出言顶撞,你撞邪了?”公孙白好奇问道。

“你不是我,怎知我心中想法?有些事不吐不快。虽然师傅为官数十年,尽力于推翻冤狱,但却始终是孤身一人。想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偏远县衙依旧冤狱丛生,如今师傅虽身怀那推案断狱之能,却不愿出山怎能不让人心中焦急?”

公孙白显然不知清明为何如此长篇大论,其实清明自小孤苦,已然见惯了世间人情冷暖,知道现下平头百姓生活的艰苦。如若这样的平头百姓受冤入狱若是碰见清官还好,如若碰到个糊涂爱财之人想来性命不保,当了有钱人家的替罪羔羊。

“他日艺成,我定要做官。虽不敢说涤净天地,扶正乾坤,也要尽绵力以求少些冤狱。”清明异常坚定的说道。

十九章.张府

公孙白对清明的感慨嗤之以鼻,理了理鬓角发丝叹了口气说道:“哎!老大,你便是要做官也要先填饱肚子吧?走吧我的官爷!”

公孙白自官爷二字上拖着长调,有意调侃方才还志比天高的清明。

“看来前日说你是老鸨一点没错,怎地?这便要出门接客?”清明听得公孙白阴阳怪气的调侃不由想起那日揶揄他似青楼老鸨,这时想起那‘官人’二字当真有几分相似。

“你这闷货!你何曾见过如此俊美的老鸨?再说那老鸨都是年长妇女,那扭腰松垮的本事小爷我可学不来。”公孙白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那便是洗刷夜壶的****。”清明说完扭头便走,生怕公孙白前来纠缠。

“你……”留下了呆立原地一脸涨红的公孙白。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二人随白鹤鸣前往张府之中。

往日门庭若市的张府如今显得沉重不少,两个白灯笼上写奠字高挂门前,踏进府门所有人都麻衣白布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三人进门并没有急于寻找张家老爷,由下人带路来到灵堂中各自上清香三支。

望着停放在空旷大堂暗红色的棺材,清明心中没来由升起一丝悲凉,因为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也许是为了这些往死的人心存不甘吧。

上完香三人有意前往寻找张老爷,奈何不知他人现在何处。

此时前方快步走来一个矮胖下人上前开口“几位可是来寻我家老爷?”

白鹤鸣微笑应“是。”

“那请随我来吧,昨日便听闻白先生今日会来府中寻老爷谈事,想必就是您了.”说着便前行引路。

众人在矮胖下人指引下前去拜会张老爷,这个矮胖下人处事甚是圆滑,一路多有提醒三人小心台阶坑洼。

白鹤鸣心中很是奇怪,现在府中下人多是家境不好的人家卖身前来,多半混日子等死。

平日里懒懒散散惯了也就成了老油条,便是府中来了客人亦不会上前搭讪,生怕得罪了某位贵客挨一顿鞭子,似这般主动搭讪带路的下人却也前所未见,因此留意了几分。

片刻三人来到一个好似书房的屋前,矮胖下人通报后三人进入屋内,屋内摆设简单而厚重。

没有普通富家的奢靡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水曲柳木根雕琴台,银杉古琴。

红木书架摆满了古典名著,花梨书桌玉雕笔架挂满粗细狼毫,无一不展现着主人一定的文化底蕴,没有古玩金银的俗庸亦没有大家著作名家丹青的附庸风雅。

简谱大气另白鹤鸣高看了几分。

张老爷身着襕衫圆领大袖,下施横襕,见三人进屋起身拱手,开口道:“我已知先生前来所为何事,但是开棺验尸一事可否入夜再说。老夫不想落人口实。”

张老爷面露难色。

“这开馆验尸重在仔细,夜晚检验怕出纰漏啊。”白鹤鸣皱着眉头说道,其实他心中也知道张老爷的顾虑。

不说夫人将死便让人前来验尸,便是这验尸一举就得罪了本地官府。

官府已然给出死因,再找人前来验尸便是对官府的不信任,如若有真凭实据还还罢了,若是验出与官府结果无异从此便将官府得罪了个彻底。

“还望先生莫怪,望先生代为回还。”张老爷拱手说道。

“好吧,子时我等再前来。望张老爷请巡院下人莫要接近停放棺椁的厅堂。”白鹤鸣沉思片刻点头答应,虽然这样会给验尸带来一定的难度,但白鹤鸣确对自己的技艺十分自信,这种自信不是盲目自大而是多年经验的积累。

“这好办,今夜巡院家丁老夫会让他们休息,请先生定要还夫人清白。”说完深施一礼

“如此我等先行告辞,也好回去准备。小老儿也定当尽力而为。”说完带着清明与公孙白离开了张府。

回返的路上清明心中总是有些奇怪,可奇怪在何处他又有些想不起来。

就是觉得将才种种有地方不符合常理,却又想不起来。

“老大,你想啥,莫不是看上府中哪个丫鬟了?”公孙白一脸贱兮兮的样子凑了上来。

这公孙白也可称得上是贱骨头,每每在清明甚是出丑却又不时的贴上来。

“你这夯货,明明是你将才死盯这那个丫鬟腰臀,怎滴反来说我。我看你便是那‘龟性’难改。”清明冷声反击。

公孙白听闻清明说自己是‘龟性难改’心中纳闷。从来只听说本性难改,这龟性难改是何意?

于是抓了抓头问道“额老大,从来都是听说本性难改,这龟性难改是什么意思?”

“噗嗤,倒夜壶的****都如你这般迟钝?”清明此刻尽量憋着让自己不笑,但最终还是笑出声来。

“啊?倒夜壶……哇,老大你又损我。我哪儿像****,你看今日那引路的奴才,矮胖身材无端献媚,那样的才是****。”公孙白想到了今天张府引路的下人讨好三人的神情忍不住出言讥讽。

听闻公孙白提到今日的下人,清明方才知道那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就在这下人身上。

自打进入张府,所有下人都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因家中有丧那些平日得到夫人恩惠的下人都面露悲伤,那些无甚感情的亦面无表情生怕惹火烧身,偏偏将才引路的下人非但不在忙碌之列反而有心思上前搭讪。

从他言语中听出并非张老爷让他等候三人,如此一来便十分不符合常理,想身为下人,主家有丧便是装也要装的神色悲伤,此人居然与三人说话时还面露笑意,想到此处清明便对白鹤鸣道出此事。

“喂喂,老大。人家万一天生爱笑情不自禁你管的着吗?别看谁都可疑行吗?也不知你一天累不累。”公孙白对将才的事耿耿于怀嘴上便毫不留情。

清明并没有理会公孙白,咋清明眼中公孙白就是个懒惰自大的夯货早已将他无视。

“呵呵。此人确实可疑,清明的怀疑也不是毫无根据,现下死因未定言之尚早,一切今晚自有定论。”白鹤鸣捏髯一笑扭身前行。

二十章.并非溺毙

子时时分,白鹤鸣三人如约来到张府。此时的张府更加的阴森可怖,奠字灯笼发出微弱的光,就像鬼火般的摇曳着,偶有两声夜晚出来猎食的夜枭嚎叫就像往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深深的敲击着人们的内心。门口张府管家已然等候多时,见三人到来吱呀一声推开府门,引三人入内。

“白先生,老爷已然吩咐众人不得前来打扰,你们请自便。”说完转身离去,一个好的下人从来都会忍得住心中的好奇,轻易不会去打听任何事,就像这个管家,虽然心中疑惑三人半夜来府中作甚,但并未多嘴询问。

待管家走远,三人朝着停放棺椁的大唐走去。越近公孙白心中越怕,毕竟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等架势,心翼翼的模样好像生怕尸体从棺材中蹦出来。反观清明,气定神闲的跟在身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公孙白悄悄的挪到清明身旁问道:“老大,你就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清明反问到,似清明这般自小便生活在义庄中的人怎会被一具棺材吓到。

“没事没事。”公孙白忽然想起了清明的身世,便没在接口。

三人来到堂前,开棺这种事自然不会让白鹤鸣亲自动手。棺木用的是上好柏木厚棺,在此时也算是上好棺椁了。开棺后张夫人尸身出现在众人眼前,公孙白哪儿见过这场面,随即“娘呀”一声闪到柱后瑟瑟发抖。

便是见惯尸体的清明也皱起了眉头,随着公孙白的一声喊,外院窸窸窣窣传来了不少脚步声,想来是惊到了下人起身查看,很快又传来了管家的安抚声,这脚步声才渐渐远去。

只见棺内尸体因在水中浸泡时间太久发福肿胀,苍白的尸身上布满了大量紫红色的尸斑,亦有少量明黄色尸水流出。白鹤鸣以艾叶点燃于火盆,用酒醋净手口含姜片跨过火盆熏遍全身,这才开始检验尸身。清明与公孙白虽不明所以,但亦知道验尸重在认真专心因此并没有出口询问,只是照样做了一遍。

“清明来帮我公孙白你要要详细记录为师所说要点,不可马虎。”出门前白鹤鸣已然让二人随身带有纸笔。

“徒儿明白”公孙白应道,其实白鹤鸣这样安排有他自己的想法,清明心智成熟冷静细心,公孙白虽精通文墨且对事物理解也要强清明许多但心浮气躁,并不是很适合仵作一职,庆幸的是公孙白自岐黄之术理解颇深,进步之快已然超越普通郎中对病症药方的理解,二人也算是术有专攻。

白鹤鸣伸手翻开尸身眼帘,细细观察。“眼中无血点。”又检查了尸身口鼻,“并无见见覃状泡沫”再以手指探喉,这个举动让清明二人十分不适应,“有少量泌液,并未见异物。”白鹤鸣又说道,并没有因为二人表情的不自然而出言解释。

检验完五官白鹤鸣并没有停手,伸手去脱解尸身衣物。这时清明再也看不下去出言询问,“师傅,死者已矣。如此做法多有冒犯且有男女之嫌,实为不妥。”

“如若人人避嫌,尸身所伤又该怎样检验?”说完解开尸身衣物开始验查,清明见白鹤鸣坚持亦不再多言。

只见白鹤鸣从尸身颈部开始用力按压,直至双肋反复检验片刻方才罢手。此时尸身嘴中流出些许粘稠液体,白鹤鸣并未嫌其污秽,以白布点蘸反复观看许久缓缓开口,“肺器无水肿亦无膨大,肋骨无损伤,压迫肺部由尸身口中所吐粘液亦无异物。”公孙白详细记录并未有半点马虎。

“清明,你且将尸身扶起。”白鹤鸣说道,此举一来为了下一步检验方便,第二是让清明多接触尸身避免以后独自接触心中恐慌影响判断。

清明听闻并未迟疑缓缓扶起尸身,古人都说‘死沉’一词并非没有道理,尸身并不像活人一般自身有协调能力,因此十分难操作,在一个人死之后体内缺少空气浮力的缘故。立起尸身,白鹤鸣自随身取出一支锥形器物。自尸体头顶百会穴贯穿刺入两寸有余,清明自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虽有心询问但想起将才挨了训斥便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莫要看了,前去取些热水前来。”白鹤鸣冲着惊恐发愣的公孙白开口说道,公孙白缓过神来快去朝一旁跑去。想来是张老爷有意为三人所备,屋中有一铜壶热水被公孙白提来,交给白鹤鸣后慌忙躲闪一旁。只见白鹤鸣左手提壶将热水缓缓自将才刺穿的百会穴灌下,右手持白布捂于尸身口鼻间。不消片刻灌入百会穴的热水便从尸身口鼻流出,一盏茶功夫后白鹤鸣让清明放平尸身检查捂于口鼻的白布,

片刻后皱眉开言,“以热汤自百会穴灌入,以白布自口鼻出承接。盏茶过后观察口鼻所留并无泥沙异物,结合眼中并无因水中重力所致血点,无因水中压力导致的肋骨损伤,无出现因水中无法呼吸所致肺部肿胀,压迫肺部自口中所吐泌液并无泥沙异物,以手指探后并未喉内并无水肿亦无异物残留,口鼻之中无有覃状泡沫。此人并非淹溺致死,而是死后抛尸湖中。”

虽然清明二人已然有心理准备,但心中仍然有些不解,清明开口问道,“师傅何以断定并非溺毙,将才几种检验方法是何用意?”

“凡溺毙者,因水中压力过大会导致眼中出现血点,肋骨受伤。因水中无法呼吸,肺部会因憋气变得肿大死后按压腹部口鼻中会出现覃状泡沫,口鼻喉内会因为呛水残留湖内泥沙。上述种种尸身并未出现。”

“那为何要在尸身头顶开洞灌水?”清明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便是嘴重要的一步,自百会穴开孔以热汤灌入,是因为死者如若是被呛死水自口鼻吸入上窜入脑。如若当真溺毙,此法便会将脑中泥沙冲出,如若死后抛尸湖中便不会有任何异物泥沙”此时死因基本验完,白鹤鸣耐心讲解。

“那师傅可知此人真正死因?”清明见白鹤鸣技艺神奇以为白鹤鸣已然知道死因,开口询问。

“现在还不知,随我回去,明日再来定能知其死因。”说完命二人盖棺回返。

二十一章.阴阳蔻

三人回返药房,白鹤鸣回返自己的房间。清明与公孙白有了将才的经历毫无睡意,自清明房中叙话。

“我总觉得师傅验尸之时有些不妥。”清明想到,白鹤鸣未得死者家人允许便脱衣解带,破开其头颅,心中总觉如鲠在喉。

“老大,师傅不都说了,如若顾忌这些礼数,那怎么验死因伤痕?”公孙白虽然自大,却是个听话的主儿,总觉得师傅说的便是对的,其实也是他懒得去想这些东西。在他心中,已然知道自己以后不会接触这个行当,又何必去想这些没由来的东西。

“哎,道理虽如此,但心中还是觉得有些许不妥。”清明叹了口气。

“老大你慢慢想,我要回去睡了。”公孙白打着哈欠起身回房。

“如此没心没肺,倒也活得自在。”清明一阵感慨,吹熄烛火合衣上床。

一早便被初初的叫嚷声吵醒,清明揉了揉发昏的额头,开门来到院中,看到公孙白正一个劲儿拿着糖葫芦在初初面前晃悠,边晃悠边冲着初初说着什么,初初则急的连连叫嚷,张牙舞爪地试图抢夺公孙白手中的糖葫芦。

“喂喂,你怎滴总是捉弄她?”清明含笑来到二人面前,猛地抢过公孙白手中的糖葫芦递到初初手中。

公孙白被清明猛地一抢,身上一颤,随即砸了砸嘴说道:“我何时捉弄于她,只是想让他对我改个称呼。哎,想来我这红腚老猴儿算是坐实了。”

“你也知道她心性如孩童,多加哄让,她定然记你的好。像你这般待她,她记恨你将这红腚老猴儿到处宣扬,我看你这脸皮还要是不要!”

清明说完,转眼看向身旁这个对着自己痴痴笑着,拔下一颗山楂递到自己嘴边的女孩儿,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溺爱。

“你对医术的见解要比我精通,你说初初这病症可有的治?”清明问道。现在的清明已然将初初当做自己的亲妹妹,常年没有亲情呵护的清明自打跟随白鹤鸣后,二人对他的情感已然是他此刻最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人人都说我有病?我又没病,干嘛要治!呐,请你吃糖葫芦!你你们别再说我有病了好吗?”初初一脸委屈地撅起小嘴,想必是白鹤鸣也因初初的病四处问诊,这初初被“治”怕了。

“你可知这脑部受创便近乎绝症,能保住性命便已然不易。痴呆之症哎,想必无治了。”公孙白说到这里,忽然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又开口说道:

“我曾翻阅过家父收藏的一本古籍,这古籍中记载一,物名曰阴阳蔻。相传为鸾凤青昙的种子,此花七十年结两子,一黄似午时之日,一黑似砚中之墨。二子不能分服,服之立死。必须二子同服,可疗一切病苦,起死回生。传说阴阳蔻乃身毒人进贡给先皇之物,后不知为何流落民间下落不明。”

听完公孙白的话,清明皱眉沉思,心中为官之念愈盛。只有得到权势才有希望,清明心中想着。

“这也只是传说,如若真能有此神效,先皇也不会驾崩了。”公孙白见清明皱眉,知道他想要寻找这阴阳蔻,赶忙出言开解,对自己将才多言后悔不已。虽相处不久,但公孙白却深知清明的性子,他是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

“若是先皇驾崩之时,这阴阳蔻已然流落民间了呢?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拼力一试,便是耗时一生,我亦要初初神智如常。如若没有师傅,我此时依旧食不果腹,说不定日后成为饿殍一具,此等恩情如何能不报,便是不成也起码尽力一试。如若不然枉为人”清明坚定的说道。

“好,如若哪天准备妥当前往寻找,便算我一个。虽无甚用,亦能尽些绵力。”听到清明说起这些,公孙白想起了自己在父亲身故后,受尽白眼流落街头的日子。又想到白鹤鸣那句“随我回家”,心中的感受不能言表,鼻翼一酸开口说道。

“莫哭莫哭,我以后再不叫你老猴儿了。”初初见公孙白眼圈泛红,连忙开口。她心思单纯,以为公孙白是因为那句老猴儿才会如此,当下从未吃完的糖葫芦串上拔下一颗递了过去。公孙白张口吃进嘴中,喊了声好酸连忙转身捂嘴,趁机擦掉了快要滴落的泪水。

三人自院中嬉耍了片刻,清明二人便前往前堂帮忙。清明由始至终心中都在想着自何处能找到那阴阳蔻。自小落魄的清明自然知道有权在手好办事,如若自己做了官便是做不了官,做个府衙仵作也可借助府衙内的势力打探搜寻。只是师傅却始终对他为官之念甚是排斥,只能待得艺成后,自行游历之时再作打算。

将近午时,清明前去后院寻初初吃饭。此时的初初正将不知从何处捡来两根鸟毛别在头顶,满院疯跑。清明上前喊住初初,将两根羽毛取下疑惑地看着。只见这两根羽毛长近一尺,白中中掺杂着些许黑色斑点,像是某种大鸟的飞羽。

“药房中并未养鸟,这羽毛怎会出现院中?”清明疑惑地想着。

“咦?你自何处寻来两根海东青的羽毛?”公孙白见清明迟迟未曾带初初前去吃饭,出来寻找,恰好看到清明手中的羽毛。

“海东青?这两根羽毛不知初初从何处寻来,我看着好奇便拿来看看。这海东青是何种飞禽?”清明自然不会知道这海东青是何物。

“嘿嘿,这海东青乃世上飞的最高最快的鸟禽。自古就有‘雕出辽东,最俊海青’一说,而海东青又是皇家贵胄最爱的传信信鸟。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此鸟的飞羽?”说道此处,将才还满脸得意卖弄的公孙白也疑惑起来。

“想必是飞到此处之时掉落的吧,快走快走,莫要让师傅等得急了!”清明并未放在心上,随手将羽毛扔在一旁树下,拉着初初朝着偏厅走去,初初一脸不舍的看着树下的飞羽,撅起小嘴。

饭罢,白鹤鸣对清明二人说道:“你二人歇息片刻,过会儿随我前往张府。”

“不是都已经证明张家夫人并非溺毙,剩下的交于官府便是,还前去作甚?”公孙白已然被昨天的死尸吓了个半死,正尽力说服白鹤鸣不要前去。

“送佛送到西,今日便要知其死因。”白鹤鸣捏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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