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市今年的雪下的很大,就像是十二年前的大雪,苏卿是这样想的。她看着靠在窗边的儿子,柳叶眉瞬间皱了起来。
叹了口气问道:“扶澈,还没有三三的消息吗?”
被问话的湛扶澈身子有一刻的僵硬,三三?脑海中的思绪瞬间被打开,是那段自己一直不敢再去回想的美好初遇。
十二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大雪天。
深冬的雪下的很慢,但是来的很满,连续下了三天依旧不见有停止的趋势,似乎要为这崆峒山再添三分明媚。
天刚灰蒙蒙的亮了,但在大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靓丽,这时的崆峒山犹如一幅水墨山水画,难得一见的崆峒山雾凇给山峰上的树木、岩石、庙宇全部披上了一层晶莹的薄衣。
大雪依旧在下,薄雾似乎托起了雪花又还赠给了天空,以前只听说过桥头看雪,雾中看花,可这雪花满空,流云转脚的场景似乎才是美绝。
“小卿,今年的雪好大啊。”湛温余看着旁边女人温婉的侧脸说道。
女人看着远处的男孩,一双灰色的眸子中尽是欢喜,“温余,你看扶澈和多像我,那么喜欢看雪。”
湛温余有一瞬间的脸黑,原本是要和老婆过二人世界的,没想到又带上了儿子,但面上依旧笑容和煦,“是啊,登上去还有些路程,我背你吧。”
苏卿点点头笑了,回头冲着后面的男孩喊道:“扶澈,快走了。”
男孩没有应答,不过苏卿已经习惯了,自己儿子性格有些沉闷。不过男孩也没有跟过来,苏卿转头看着远处穿着迷彩服的湛扶澈,皱了皱眉头喊道:“扶澈?”
湛扶澈转过头来,一双黝黑的眸子在白的发光的崆峒山中愈发的浓郁,似泼墨一样沁染了一片雪地,眉宇间的傲气此刻显得有些慌张,
“妈妈。”湛扶澈的嗓音抖了抖,
这下连湛温余都皱起了眉头,虽说湛扶澈是个十岁的孩子,但是出身在世代军人的湛家,从小便是练就了一番坚毅的性格,从未见湛扶澈有些慌张甚至还带些痛心的表情。
湛湛温余背着苏卿立刻走到湛扶澈前面,冷硬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担心,“儿子,怎么了?”
湛扶澈抬起手来,指着自己的右前方,三人齐齐看向那里,那是有些靠近山峰的地方,有些危险,有一条像是红色飘带的痕迹顺着湛扶澈的脚边蜿蜒而上,
两颗矮树遮住了那边的样子,但是细细看去,那里有一只白的好似已经和雪地融为一体的手。湛温余放下苏卿,把湛扶澈拉倒了苏卿旁边,“站在这里不要动。”
湛温余说完就要上前,刚走了一步,就被身后的男孩拉住了衣角,男孩一脸的坚毅,与刚刚慌张的表情完全不同,似乎刚刚经历过暴风雨的港湾,但是现在安静的不像话来。
“让我去。”说完便走上前去,三五下便折断了周围的多余树枝,几分钟湛扶澈便停下了动作,许久没有进行余下的动作。
同时身后的二人也看见了矮树后的情景。
漫五的雪地里,雪白如镜,四周有被折断的树枝,散乱的扔在地上,而那鲜血也是殷红疯魔地侵染雪的白嫩。
一个大概四岁女孩坐在已经僵硬了的女人的怀中,女人穿着一身绿的惹眼的军装,嘴角有抹淡然微笑,干净的脸庞没有一点鲜血,只是胸口处那斑驳的一大块有一大块的血渍暗示着生命的停止。
而那怀中女孩,睁着黝黑的眼睛,没有哭闹,没有害怕,就是在干净的不得了的雪地中坐着。
湛扶澈对上那眼神的瞬间,心脏那里好像从小有些空挡的地方瞬间被填满了,可是偏偏又酸胀的发疼,让自己难受的有些窒息。
女孩双眼朦胧的就像干涸的血迹一样没有流动的迹象,清丽可爱的面孔,淡淡的就像一朵海棠花,静静的绽放在满无的血液中。
一旁的苏卿,捂着嘴唇,一瞬间泪花就下来,“温余,快救救那个女孩。”
湛温余点了点头刚要上前,一旁的湛扶澈已经上前蹲在了女孩的面前,温热的手掌,托起了女孩,然后抱在的怀中。
就连湛扶澈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他真的很害怕,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揉着女孩的后脑勺说到:“没事了,哥哥在这。”
许久,怀中的女孩才有了动静,抬起眼睛,看着湛扶澈,“哥哥?”
两个字伴随着酸涩的苦辣,一瞬间嚎啕而出。
苏卿看着自家儿子,嘴长了许久都没有闭住,自家儿子的冷淡是自己深有体会的,她虽然很是同情这女孩,但是湛扶澈的反应太大了,好像那个女孩就是他的一部分,丢了许久,今日找回了,他也变得完整了。
一旁的湛温余眯了眯眼睛,看着女人肩膀消失的肩章,眼神微动,又仔细盯着女人的面孔看了许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暴戾。
在这安静的崆峒山上,只有男人的惊痛声回荡,“潇然!”
回忆渐渐散去,湛扶澈的脸庞逐渐清晰起来,一旁的苏卿有些担心,小心的拽了拽湛扶澈的衣角。
湛扶澈这才回过头来,棱角分明的流线,鼻梁在脸上打出了一层淡灰色的阴影,那双眼睛很是好看,但是有些不敢直视,或许是来自身处军事家族的影响,那双眼睛充满了压迫感,
湛扶澈就是一种人,不用说话,就只是站在那里给你一个眼神,你就知道,他,你动不得。
许久,男人开口了,“三三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