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玫一个人早早就坐在“研磨时光”咖啡厅,掏出包里的化妆镜,小心翼翼的刷着眼睫毛,之前经历过的那一场生死,仿佛都已经是前世。脱胎换骨的她眼神里多了一种清冽的残忍和决绝,皓齿红唇,对着镜子浅浅地笑着。
苏沫的生日聚会是夏玫在群里张罗的,也许是因为还想再见到林川忆,也许是故意想要报复林川忆,也许还为了让纪河的美梦再次落空。
她还清楚地记得,就在堕胎第二天晚上,她翻箱倒柜找到了之前在纪河那里工作时所有关于苏沫的材料。在一张基本信息的表格上,她看到白色背景的寸照上,苏沫那张天真烂漫到让她嫉妒的笑脸,就在生日那一栏,娟秀的字迹用纯黑碳素笔赫然写着1990年6月13日。
于是她迅速地掏出手机,点开林川忆的陌陌资料卡,看见资料卡最下面唯一的一个群组——“你好,陌生人!”她白皙修长的手指点击了申请加入的按钮。
她就这样,神奇地进入了这个苏沫的世界。
当然,那一刻的她还不知道,她做了一个即将影响她人生的决定。
她进群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跟苏沫说的,她对她说,“你好,我也是外国名字,我叫Summer。”
对,她的陌陌昵称,Summer川流不息的回忆。
后来在聊天当中,她了解到当时的苏沫和群里的一些人正在喝酒。
她问苏沫,“你看我有没有一点眼熟?”
一个叫宇哥的人发消息说,“我看你有点眼熟。”
苏沫这时候再次发来消息,“宇哥看谁都眼熟!看你眼熟准没好事,丫是妇科大夫。”苏沫这段话后面跟着一连串捂嘴偷笑的表情。
这段话和这一串捂嘴偷笑的表情伴随着手机屏幕的微弱灯光,刺痛夏玫的眼睛,快要刺出泪水来。
“苏沫你别胡说八道,你知道人家是谁吗?”郗语默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想要揭露夏玫的身份了。
“你们当然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是来邂逅和一个陌生人的爱情的。”夏玫迅速在屏幕上噼里啪啦的发过去这串消息。
“我希望遇见一个陌生人,轰轰烈烈的爱一场然后离开。”夏玫这一次终于把戏做足。
“不离开不行吗?”一个叫熊猫的男生发出了一句简单的话。
“小苏玛丽沫,你过生日想要什么?”郗语默显然是为了避免尴尬而刻意岔开了话题。
“我穷得就剩下钱了,你说你送我点什么好呢?”苏沫发出龇牙咧嘴乐开花了的表情。
夏玫嘴角上扬,白皙的指尖继续迅速在屏幕上敲打着,“不如这样,组织一次集体的群聚会,整个群的人都给你过生日好不好?”
“听起来好酷的样子,我还从来没有这样过过生日呢。”苏沫发出一串双眼放光特别期待的表情。
然后群里的人纷纷出来附和。
童宝宝说:几号?我那天请假!生日必须过好!来“末日光”!免单!我还给你唱歌助兴!
虹玮说:必须得去给我沫姐过生日!
何晓雅说:我也去!我也去!考试什么的都去死吧!
她并不讶异,陌陌不就是这种东西。令她诧异的是,苏沫竟然丝毫不认识她,似乎连听说都没有过。或许,这就是她之于林川忆的意义,甚至不值一提。她想到这里,喝了一口咖啡,却觉得红肿的嗓子更加疼痛,不由得眼睛也跟着红了一圈。
在咖啡厅里正看着陆续到来的群成员的她并不知道,她进群的那一刻,林川忆究竟有多痛苦。就如同林川忆这一刻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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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川忆已经拿着原本准备送给苏沫的PATEKPHILIPPE,回到了他之前和夏玫一起住的家里。
房间里空荡荡的,夏玫的行李已经消失无踪,他送给夏玫的那条Burberry丝巾还扔在床头,一同残留下来的只剩下夏玫的零星气息,比如她所迷恋的黄鹤楼的味道和Adidas冰点沐浴露的味道。
他记得,夏玫晶亮的眸子很像苏沫,但是笑起来的样子比苏沫温婉娴静得多。他知道,他亏欠了夏玫太多,不管是因为苏沫还是因为辛慈。或者,他也是对不起辛慈的。
辛慈是他的初恋。
当时的他还是个高中生,满心幻想着高考之后奔赴日本完成520封情书的承诺,牵起苏沫的手,花好月圆。就在他刚刚写完第520封情书准备到邮局去寄给苏沫的时候,他接到了苏沫的越洋长途,喜上眉梢,心里想着,还真是心有灵犀。
“喂!沫沫。”他笑着,阳光把他胸前的校徽和他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照得格外闪亮。电话里却传来苏沫的哭声,听到苏沫哭声的林川忆一下子乱了阵脚。“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对不起!小林子!别再给我写情书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他听到苏沫哽咽的声音迅速地说出这段话。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脸上是和现在面对苏沫时一样的波澜不惊,“为什么?”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分多钟,“我跟别人,在一起了。”
“哦。等我毕业去日本让我看看,到底何方神圣把你这头神兽给驯服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我,这样我才能嘲笑你。”他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眼睛里积蓄的水雾还是让他的声音抖啊抖的。
“小林子,你别这样。我配不上你,我跟以前不一样了。”苏沫哭着在那边解释着,天真却又残忍地践踏着林川忆的尊严。
“我也没说过要跟你在一起啊,情书嘛,只是为了哄你开心。既然现在你已经不是三岁的时候了,我也就没必要继续哄了。”林川忆还是没有克制住,左眼角滑落了一滴泪水。
“我求求你,你不要哭,不要难过。为了我不值得的。”
“谁哭了?我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只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而已!”林川忆隔着婆娑的泪眼,看到之前追过他好久的辛慈,就在不远的地方和一群女生说笑着。他快速地抹干眼泪,跟苏沫说,“就是那个为了我好几次要跳楼的辛慈哦。不信的话,我等一下拍照发彩信过去给你看!”不等苏沫说话,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辛慈身边,对辛慈说,“喂,你做我女朋友吧!”
辛慈诧异地看着林川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林川忆顾不得太多,把辛慈从这群女生中拽出来,搂在怀里,吻上辛慈粉嫩的嘴唇。腾出来的一只手,把手机高高地举起来,“咔嚓”一声,这个他和辛慈接吻的画面停留在手机的屏幕上。
就在所有人都鼓掌、吹口哨叫好的时候,林川忆轻轻推开意犹未尽的辛慈,把照片编辑成彩信发给了苏沫。
完全不知所以的辛慈还呆立在一旁,满脸激动喜悦的泪水。
他再次回过头,给了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的辛慈一个他认为合理的交代,“从现在开始,到我去日本之前,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夏玫,其实是他的第二个女朋友。
他当然一如既往地没有认真,对于他来说,陌陌里这种随随便便就能约出来开房的女人没什么好。可夏玫对他的这种迷恋,这种粘着他赖着他撒娇的感觉,还有那些真心真意的眼泪,是真的打动了他的心。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就是她了,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他甚至详细地想到了,以后他把这里买下来,他和夏玫会继续住在这里,夏玫会无论他多晚回家都开着灯等他,偶尔会因为不安而流泪跟他争吵,每一天都会早上给他煮粥晚上给他煲汤,会在睡觉前给他放好洗澡水,会在他喝醉的时候给他揉一揉头,会温柔地抚摸着他的眉毛在他的怀抱里入睡,温热的鼻息就能够给彼此带来温暖……
当然,他也不会让夏玫一个人付出。他会像从前对辛慈那样,每一次给苏沫买昂贵的礼物时,都会买双份;他会经常带着夏玫吃西餐看电影,会带夏玫去见那些苏沫所不喜欢的朋友们;他会炒苏沫最不喜欢但是他最拿手的蛋炒饭给夏玫吃,看着夏玫吃光之后给夏玫擦擦嘴角的油渍;两个人抱在沙发上一起看苏沫最喜欢吐槽的韩剧,一起哭一起笑,这就是他们彼此的默契……
【就算爱情真的很远,幸福也还是可以很近。我已经累了,我只是希望能够像爸爸妈妈一样,让人羡慕的稳稳地幸福着。就有那么难吗?(林川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