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卫生间里,小芒果站在喷淋头下面,冷清清在一旁给她洗澡,手忙脚乱,搞得自己全身湿漉漉,像一只落汤鸡。
小芒果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冷清清:“姑姑,你是在给我洗澡,还是在给你自己洗澡?”
“小家伙,当然是给你洗澡!”冷清清拉着小芒果的胳臂,往怀里拽,抹上洗头膏。
小芒果惊恐的闭上眼睛:“姑姑,当心,别弄到我的眼睛里去了!姑姑——妈妈给我洗澡,不会弄湿自己;奶奶给我洗澡,也不会——”
“什么个意思?你这是嫌弃姑姑我?”冷清清感觉小芒果的话很是突兀,话说回来,活到三十二岁,还是第一次伺候孩子,这对她来说,已经是重大突破了。
“姑姑,我没有嫌弃你,只是觉得你笨手笨脚的!”小芒果说话一本正经,哪儿像是一个小不点儿,冷清清心中对骆雪兰的怨愤油然而生:骆雪兰,你咋带孩子的?小芒果都被你带成啥样了——说话句句像大人说的,哪儿还有一点儿童真的乐趣!
“小芒果,你太可怜了!”冷清清有感而发,脱口而出。
“我才不可怜呢,那么多人疼爱我!奶奶、爸爸、妈妈,还有姑姑——”小芒果老成持重的叹了一口气:“姑姑,你才是真的好可怜!”
听到前一句话的排名顺序,冷清清的心坠入了低谷,心想着:小芒果啊小芒果,你跟你那八卦妈一样,是一匹喂不饱的白眼儿狼!
后一句话灌入耳廓,冷清清板起脸瞪着小芒果,冷声问道:“我咋可怜了?谁教你的?”
小芒果怯怯的抬头望着冷清清:“姑姑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没人说话,没人陪你玩儿;没有姑父——还不可怜吗?”
“闭嘴!我问你谁教你的?”冷清清厉声斥责,小芒果吓得呜呜咽咽哭起来:“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这么说,不是、不是我说的——呜呜呜——”
小芒果伤伤心心抽泣着,冷清清心软下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小芒果不哭,是姑姑不好,不该凶你!”
“呜呜呜——姑姑,呜呜呜——外面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吗?”冷清清头脑发晕,暗自感叹遗传基因的强大,小芒果真是得到了骆雪兰的八卦真传。
……
夏阳将地上小芒果的尿液拖了三遍,挂上拖把后,立在卫生间,冲着镜子中的影子发呆。
镜子中的人愁眉不展,出去也不是,不出去更不是,夏阳不知道将有怎样的腥风血雨在等着他,他依稀感觉到,来者不善。
夏阳深吸一口气,一个冷清清就已经难以应付,更何况又增加了老老少少四张嘴。这阵势,远比自家要恐怖;自家也有四张嘴,夏暖中立,妞妞还不会说话。
夏阳快速的调整状态,意识到,即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这冲击,恐怕远比冷清清在他家遭遇的要多得多。
骆雪兰朝卫生间看了两眼,寻思着夏阳躲进去半天不出来,这事儿哪儿能由着他,让一家子人干坐着等他,着实不像话。
眼睛骨碌碌一转,骆雪兰计上心头,起身走到卫生间门口敲门:“你好了没?别站着茅坑不拉屎!”
夏阳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心想:哎呀,想不到城里人也这么说话,跟我老家人别无两样!
咚咚咚——
“嗨,我说你咋回事?进进出出好几趟,每趟都得呆好一会儿——你是不是见不得人,存心躲着我们!”骆雪兰说话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就在她抬起手准备再次敲门时,门突然开了,夏阳面带微笑看着她:“大姐,对不起,久等了!”
“大姐?家庭关系都搞不清楚,我看你啊,没戏!”骆雪兰没有进卫生间,反倒是返回沙发上坐定,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望着夏阳冷笑。
“阴险啊!变相逼宫——”夏阳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中估摸着,最难对付的是老太太,不然,冷清清怎么会把她的号码备注为——夺命三娘。
夏阳豁出去了,心想着: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笨女婿早晚也得被丈母娘挑拣。横竖都是个死,不如大大方方面对,看起来像个爷们儿!
走到客厅中央,夏阳端立在冷妈妈面前,深鞠一躬:“阿姨好,我是夏阳,冷清清的男——朋友!”
夏阳勇气十足,加之,他深谙老人家求女婿心切,不管冷清清是否抗议,谎报军情,希望能够抢占先机。
冷妈妈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指着夏阳:“你说什么?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夏阳被冷妈妈过激的反应吓了一大跳,瞠目结舌,结结巴巴:“我——我叫夏阳——我、我是冷清清的——男朋友!”
“你真是我家清清的男朋友?”冷妈妈眉开眼笑,绕过茶几,站到夏阳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围着他转圈圈。
冷妈妈的模样非常认真,像是在验收定做的物品。夏阳满头冒汗,心虚的站立着,一动不敢动。他不停的叮嘱自己:坚持就是胜利,顺利过了老太太这关,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你多大了,做啥工作?”不觉间,冷妈妈已经转到了夏阳的正前方,正瞪着大眼睛,发射出老辣的目光盯着夏阳。
“阿姨——我、我二、三十岁!刚刚辞职,在找新工作——”夏阳吸取在自家经历的教训,谎报年龄,不由得为自己的随机应变感到骄傲。
“什么?没工作?岂不是靠我姐养着你!这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嘛!”骆雪兰大跌眼镜,腾一下站起来,蹿到冷妈妈身边,拉着她:“妈,你看看这哪儿行,我姐是傻了还是咋的,病急也不能乱投医嘛!”
“骆雪兰,有你什么事儿,一边儿呆着去!”冷妈妈一瞪眼,气急败坏的把骆雪兰往一边撵。
夏阳脸上火辣辣的,一阵红、一阵白,别人咋说他都行,可怎么能侮辱他的人格。他心中愤愤不平的反驳:什么吃软饭的小白脸?山里娃,没那么白,再说了,截止到现在,我也没吃过冷清清一顿饭!我是男人,地地道道纯正的爷们儿!
“二、三十岁,究竟是二十,还是三十?”冷妈妈一脸疑惑,夏阳原本以为已经蒙混过关,想不到老太太如此精明,居然在他的话中找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