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春天。孙梦洁已于1980年7月准时从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在NN市当小学老师，到现在快二年了。
自1978年入学以来，孙梦洁和任涛星并没有太多的来往。本来，孙梦洁是希望两人有更多的交往实际的，但任涛星非常珍惜时间，虽然和孙梦洁在一起他感到很快乐，但却不肯将永远是恒定的，不会给谁多出来的时间，花在这种快乐上，他要用来学习。任涛星的大学生活其实很单纯，首先是时间尽量花在学习上，居第二位的是锻炼身体。来大学后，任涛星在图书馆迅速看到了大量的体育和保健书籍报刊，从理论上知道了锻炼的重要和方法，实践又在不断印证这些知识的正确性，比如，学习到一定的时长之后，必须去践行体育活动，不然就会感到头昏脑胀，对所学习的内容理解不好，记不住，并且很长时间都无法恢复。而适度锻炼之后，再回来学习，就呈现相反的情况，即理解力特别强，记得特别好。娱乐也是如此，学习一定时长后，就看电影，聊天，也呈现这一规律。第三是完成必须完成的公事和例事，如公共值日事务，吃饭，睡觉等。
由于任涛星小学读的是本村初小，大队高小，初中是大队高小附设初中班，老师中没有一个读过大学，多数连中师也没有读过，有的不但是初中生，还是次等的，是靠叔伯当村干部大队干部当上老师。这些老师本身知识并不过关，不懂得多少学术规律和教育规律，自然也无法教学生以更多和正确度达到一定以上的知识、学术规律和学习方法，这使得任涛星入读大学时，一开始走了许多弯路，并不断暴露出自己存在许多基础欠缺。
鉴于然，任涛星虽然很努力，临近了极限的努力，成绩却总是难突出，多数作业所得分数总是停留在良好，极少得优秀，考试也多是80多分，甚至是70多分，90分以上的非常少，在全年级124个同学中，名次只在60至70名，后来当老师，学习了更多的教育知识，了解更多国内外教育的实际，深刻地掌握教育规律后，任涛星才彻底明白其必然性，他在和朋友谈到这段历史时，故作神秘，凑到朋友的耳朵边小声说，我当时得这个名次，还有一个秘密，是许多城市同学不够努力，如果所有的人都全力以赴，我的名次还将退到90至100名之间。并且这是教育规律的必然，如果以我上大学前的中小学学习时长和基础，也能得高分的话，那么中小学学制就没有必要是十二年了。
在这种情况下，孙梦洁开始叫任涛星出来看电影，逛公园，乃至仅仅是在南湖边的草地上坐坐，聊聊天，任涛星也出来，但看样子总是为了满足她的需求而不得不出来。并且每次出来，都应该是无意中流露出，他对浪费时间的可惜和对学习的挂念，令孙梦洁感到憋屈和失望。更令孙梦洁沮丧的是，任涛星对她态度总是很木然，没有城市人有感情的青年男女交往时通常具有的激情，即使孙梦洁有意激发他，他也没有多少改变。惟独有一种情况，他才会兴奋，即谈到学术时。但孙梦洁不喜欢谈学术，她本来就不是非常喜欢读书的人，在学校，天天接触学术，已够腻了，这种感情，这种关系的青年男女朋友在一起，还谈枯燥无味的学术，太不可思议了。
像他俩这种关系，有的城市男人，甚至会对她提出要做那件事的要求，人类实际情况反复证明，在这种情况下的这种事，多是男方先提出来。但从表面看，任涛星甚至一闪念都没有过，她并不是真想做这件事，但心里是念想这件事，忍不住曾经测验他，用语言暗示，甚至用动作间接地说明，如曾用手捏他的身体。他显然明白，但也是说得孙梦洁肯定听明白，但表现为隐约委婉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这样会被学校开除的，同时对她也不好，女人不是处女，当然也嫁得出去，但会大大增加好条件男人的难度，吃大亏。
任涛星的学校是在郊区，出城区来，坐公共汽车来回要花四角钱，这也是任涛星不愿意来城区同孙梦洁作乐的重要原因。任涛星家里太难了，生产队搞不好，任涛星于是不得不将每月五元钱的助学金，寄三元回家，所以，每一角钱，对于任涛星都不是小数目。当然这对已领工资，完全没有家庭负担的孙梦洁不算什么，孙梦洁也愿意帮他开支，但任涛星是不愿意这样的，城市男女朋友出街，都是男人出钱，他不出钱已好了，怎么能要女朋友倒贴呢，何况，这种寻欢作乐，不是生活的必需，没有钱就不去，不是最简单的吗？孙梦洁看出他的心理，不敢给他。
孙梦洁感到没劲，真没劲，真他妈的没劲！于是就少邀请任涛星出来了。
孙梦洁是1955年生人，1980年毕业时，已25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1982年是27岁，逐渐接近女人出嫁上限年龄了。孙梦洁的父母跟她谈了这个问题，也不断有男人发信号给她，不少人要给她介绍，她都没半点兴趣，这并不是她已决定一定是嫁任涛星，没有，她没有这种决定，任涛星还没有毕业，在那里工作还没有确定，如果是到离南宁很远的艰苦地方工作，她是难下决心从南宁调去跟他的，她在农村插队几年，深刻地认识和感受了，南宁这种大城市综合福利水平同小地方艰苦地区的巨大差别。
而也是这插队的经历，使她深深领教了调动逾越权力关隘的难度，任涛星要从县份调来NN市简直难于上青天，而纵然她作出牺牲，从NN市调去县下边，那怕是调到农村小学，也并不容易。她亲眼听说，无数人办这种事，不得不什么很痛惜的手段也用，节衣缩食送厚礼，有姿色的女人被迫献身等等，为此她感到非常幸运，非常感谢高考制度，是高考制度使她避免了这种命运。还有，任涛星家太穷了，有农民的父母需要赡养，有个弟弟还读书，需要帮忙，听任涛星说他成绩不太好，如果考不上大中专，得帮他讨老婆，这是当地习俗，不能违背，任涛星也不会违背，而农村男人讨老婆，必须付出的彩礼等代价非常大，这些都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她从同任涛星的交往中听出，任涛星似乎也没有娶她的想法，甚至是认为娶到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妄想，乃至认为娶她是对不起她。孙梦洁还听出，这是任涛星从社会多数人的实际归纳出来的结论，那时，各行各业的国家普通职工同大学生的待遇差距并不大，如大学本科生高中老师一个月工资是50多元，虽然有的老老师有60多，70多，甚至80多元，但从50元增加到这些数，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没有加班费等工资外收入，而普通职工也得30到40多元，许多单位有加班费等工资外收入，普通职工同样是单位不会破产，只要不犯大错，不会被开除，儿女还可以顶职，生老病死甚至后代工作，同样得国家保障。
而一些工种，如汽车总站，职工工资是六七十元，货车司机就是，高级技工也是，不少行业还有行业利益，如百货商店，职工常常可以得购买内部处理的，价格比正常便宜许多的商品，货车司机可以在物价便宜的地方捎带东西回来，有勤劳的甚至倒腾到物价贵的地方卖。所以，大学生和他们相比，并不有明显的优势。
于是，城市姑娘找对象，大学生不大学生并不重要，在大家都是国家职工的前提下，主要是看家庭，姑娘们最喜欢全家是国家职工的家庭，全在大城市最好，最不愿意，或者是说最怕，甚至说是最不敢嫁的，是有农村家庭负担的，包括大学生甚至大学老师。任涛星告诉孙梦洁，他们中文系的老师，只要家庭背景是农村的，许多人的夫人不是大城市人，部分人是到县底下娶，费了很大的劲，历时多年，才调得来，不少人甚至是娶农民，过着长期两地分居的生活，听说其它系也一样，这是社会大环境决定的。
在孙梦洁同任涛星的交往中，任涛星从来不问孙梦洁是不是讲人了的事，也从不说孙梦洁，你既然毕业了，工作稳定了，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讲人了，这样的话，似乎他也非常避讳这话题，他在心里也不愿意完全断同孙梦洁结婚的妄想。他一如既往，在大学读书期间不谈恋爱的意志非常坚定，他可能是竭力不想这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孙梦洁如果像一般人那样，是尝试着接受其它人的求爱，或说媒，尝试着和人谈，对对方明确地声明，咱们是交往，互相了解，我还没有答应你什么，也不要你的利益，比如，白要你的电影票看电影，白吃你的饭等等，今后我答应你，会正式地明确地答应，我要和你断了，也会正式地明确地告诉你，有些后备人选。父母是这样说，部分追求的人和媒人也都这样说，这样做对自己最好，又没有什么错。孙梦洁也明白这一道理，但她总是无心这样做，她觉得心里总是朦朦胧胧地不能断掉同任涛星结婚的念想，这种念想总是使她对同其它人讲，提不起任何兴趣，她感到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在等待任涛星1982年夏天的毕业分配，总感到是心自然地想，等他分配落实工作地点了再说。
这天，任涛星打电话到孙梦洁的学校找她，说想看她在毕业分配问题上能不能帮他，星期天当面谈，孙梦洁很高兴。孙梦洁知道他心疼来市区的公共汽车票钱，硬是要求会面的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驼峰公园，任涛星只消步行一会就到了，任涛星同意了。
星期天那天，孙梦洁特地精心打扮一番，换上尽量能体现出自己身体标准美的服装，认真梳头扎辫子，还特地喝一点酒，使脸色比平时略红一些，一切都注意做得非常自然，不让任涛星感觉到是刻意打扮，让任涛星感到他的这位朋友虽然27岁了，但漂亮一点不减当年，甚至还更增加了成熟的美。
俩人都按时来到了，任涛星特地选择周边是开阔草地的一张凳子坐，似乎是旁边一定距离的地方有人，能马上看见，防止谈话被人听到。
说了一些寒暄话之后，任涛星告诉孙梦洁，想请她在毕业分配的问题上帮他。不过，这是一个敏感问题，孙梦洁帮得了就帮，帮不了也不用勉强，大不了他任涛星就到底下县去，他弄到了在今年春节前分配的77级去向清单，77级的人，基本上能分配在县级以上高中学级的学校，这意思是包括中专，现在人才非常缺，他应该也能分配在县级以上的高中学级的学校。他给孙梦洁看中文系77级也是124个同学已确定所在的单位清单。
孙梦洁认真看了清单，提醒任涛星说：“上面也有一些到不好的单位，如林场子弟学校，煤矿子弟学校。还有极个别到公社中学。虽然占的比例只有百分之几，但摊中你，却是百分之百。”
任涛星：“是啊，我见到这些，心里直发毛。到这些差的单位，不但生活条件差，以后要调动也更难，因为人不想去，那里缺人。同时，那里的女人是想嫁出来，外面的女人不愿意嫁进去，对找到好对象有严重的直接影响。要知道，找对象，不是靠爱情，是靠实力，是实力的较量。”
孙梦洁对任涛星说找对象不是靠爱情，是实力的较量，很不高兴。虽然他说的是社会上大部分的事实，但这是在对她说话啊。这意味着，他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实际上是把她当作普通的朋友，如男人那样的普通朋友看待，如果他把她作为特殊的朋友，作为那种意义上的女朋友，就不会说这种令人不爱听的话。
孙梦洁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那你要我怎样帮你呢？”
任涛星说：“是这样，我想请你帮我出一张证明，证明你是我的未婚妻，为了毕业后不两地分居，我要求组织上把我分配在南宁。”
孙梦洁心里格登一跳：“这有用吗？”
任涛星说：“有用，因为这两年国家有了解决职工二地分居的政策，要尽量让职工夫妻不两地分居，因为两地分居，对职工固然不好，同时每年国家都得报销他们探亲路费，这是一笔很大的费用。是国家要压缩财政开支的领域之一。”
孙梦洁：“你不是说学校恨学生谈恋爱，那个谈恋爱学校将以分配到不好单位来惩罚他们，以敬效尤吗？你这样说，会不会导致学校反而把你流放到在中越边境的林场子弟学校这样的最差单位去？”
任涛星：“应该不会，你是学校以外的人，是社会上的人，学校不介意。学校恨的是，本校学生之间谈恋爱。我们入学不久，学校就说了，我们78级是一个特殊的年级，许多人年纪大了，有的人怕毕业后年纪太大不好办，要求学校允许他们在学期间也结婚，学校虽然不明确表示同意，但说情有可原。实际上是默许了。我们年级学习非常自觉而刻苦，学校和老师非常满意，他们还叫我们跟81级的应届生学弟学妹谈心，用我们的经历，教育他们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努力学习，懂得知足，不要像有个，因为高中同学考上的是华中工学院，就气得住医院。”
孙梦洁：“哦，有道理，我信。”
任涛星：“77级有个，入学前是丰泉电厂正式职工，因工龄超过了四年，四年大学他一直领GX的工资，毕业分配时，他说他未上大学前就确定了的未婚妻在HB省WH市要求学校将分配档案转给WH市大中专生分配部门，免得两地分居，学校也同意，他成功地由WH市人事局分配到一家大专学校。还更重要的是，我有人事，是中文系的一个副主任，姓汪，他领受了我的一些好处，他应该能帮我，只要有他帮我，我应该不会被去中等以下的单位。”
孙梦洁：“他领受过你什么好处？说给我听听。”
任涛星：“是这样，第四学期时，我在作业中写了我们县民间戏曲的内容，他后来找到我，说他正在写这方面的论文，问我能不能将这方面的内容搜集得更详细，给他所用，我答应了，我那年暑假和寒假，用了许多时间，访问了许多民间艺人，到我们县图书馆抄了许多材料，送给他。他后来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了相关论文。他去年底得了副教授，当然不全是靠这论文，但这论文应该也是条件之一，在大学，得评上副教授，带来的实惠是非常多的，好像月工资最低级别也在120元以上。我今年春节，特地拿一袋我家的任氏米花送给他，他说他全家人都说非常好吃。”
孙梦洁：“从常理看，这些好处，对他帮你不被流放去最差挡次的单位，应该是够了，但是要想得分配在大城市，恐怕还远远不够。因为人人想在城市，导致进大城市太难了。”
任涛星：“是啊，是太难了。何况我们124个同学中，有一半以上是来自南宁，柳州，桂林，梧州四大城市，而四大城市，平时对调入有非常严的控制政策。77级绝大多数是城市来的回城市，县底下来的回底下县。但我总想搏一搏，搏得过，最好，搏不过，也不损失什么，大不了也就是到县中学。就是去矿山子弟学校也不怕，这也怕，那也怕，真的被流放去了，到时怎么办呢？我家没有什么权势，现在惟一的人事是汪副主任，但非亲非故，也不知他帮不帮，再下来就是你了，而你这样帮又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只是试着跟你说，如果你不能帮，也就算了，我一点也不会怪你。”
孙梦洁：“我有什么风险？”
任涛星：“你这张证明，是由你们单位出的，除非拿公章的人是你的至亲，不然不会帮你保密。你也不好说，这只是给我争取留在南宁的需要，咱们并不真是未婚妻，这样不等于自己承认是欺骗组织了吗，他会反而不给你出了。而这样以后，社会上的人就真认为你是我未婚妻了，这对你有负面影响。”
孙梦洁的性趣被这话激活起来，故意歪着头抵近看任涛星的脸：“这对我有什么负面影响？”
任涛星结结巴巴地说：“你说我是你未婚夫，人们就认为咱们恐怕有什么关系了，你们城市先种菜后围园的情况很普遍。”
孙梦洁故意反问：“那你们男人都肯定凡是说自己有过未婚夫的女人，都不是处女啰？”
任涛星知道她是故意打岔，忍不住说：“哎呀，孙梦洁，你正经点好不好，我现在心很烦，没有闲情逸致同你开玩笑，你们城市妹就是这样，再大的正经事，你们也能生出一万句无聊的闲话来。”
孙梦洁对任涛星是在求她，却说“孙梦洁”而不是“梦洁”，很不高兴。但她深知，乡巴佬就是这样的，做事不会圆滑，不会说话，不会笼络人，来城市快四年了，这种痕迹还是很清晰，唉，算了，不同他计较了。
孙梦洁于是正经地说：“事理确实是这样，但我问你，难道你都不认为，我真是你的未婚妻吗？换成另一句话说是，你愿意娶我吗，你是天之娇子，本科大学生，我只是中师生，你看得起我吗？”
任涛星：“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呢，你那么漂亮，是国家干部，中师生，我对你有那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愿意娶你呢？但我是农村来的，有农村家庭负担，城市人一般是不愿意嫁的，如果我是分配在县底下，你们城市人就更不愿意嫁了。一句话，如果你肯嫁我，我当然是喜出望外啊。我觉得，现在咱们先别谈这一问题，先做毕业分配这件事。”
孙梦洁：“每个人的追求和想法是不一样的，城市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好吧，咱们言归正传。我觉得，凭我和校长的关系，这张证明校长是会出的。问题是，汪副主任会不会竭力帮你，何况他还是副的。我觉得你还是再给他好处，同时这样跟他说，如果他能够帮你分配在南宁，你给五十元钱给他。他爱钱吗，他家经济困难吗？”
任涛星：“谁不爱钱？他家经济状况属中等吧，他的夫人是农业户口，来跟他后只能打零工，他有几个孩子，是普通工人，他一直和老师编高考复习资料卖，如果他不缺钱，他做这些事做什么，又不卖得多少钱。问题是，他可能不肯要。”
孙梦洁：“那就看你怎么说了，以及看你命中是不是有这份福了。你们农村来的常常不会说话，如果你说，汪老师，你如果帮得我分配在城市，我给五十元钱你，硬生生的，他很大可能是不要。但如果你是这样说，现在没有人事关系，难分配到好单位，如果我不能在学校一次分配到单位，回到地区再分配的话，我将不得不找人帮忙，我是农村来的，没有任何权势关系，这得花大钱。汪老师，如果你能帮我，在学校直接分配在南宁，我就可以省下远远比这五十元多的钱，这对于我是大赚。同时你帮我，也需要开支经费，比如，请有关人员吃饭等等，这总不能你帮我还开支钱啊。”
对孙梦洁的话，任涛星完全接受，并心悦诚服，任涛星早已有感受，不管在学术水平上，农村来的他们比城市人高多少，但在单位，城镇人际关系的处理方面，在说话交际方面，他们的水平连城市人的十分之一也不到。
孙梦洁：“可能汪副主任会说，你是农村来的，那么穷，我怎么好要你的钱呢，不要紧，不要钱我也帮你，我不敢保证说得，你要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我认为，你应该这样回答，我们村1980就包产到户了，允许做生意了，我家现在有钱了。同时，我这未婚妻家境非常好，父母均是国家职工，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中师毕业，工作二年了，她家非常喜欢我，我是本科大学生，人品又不错，这是打上灯笼也难找的好姻缘，一个女婿半个儿，这是她全家今后的依靠啊。为了使她同我结婚后不两地分居，早准备了力争我能分配在南宁所作活动的钱。五十元钱，对于她们家，实在不算什么，她家是怕花不出去。这样，他收取就心安理得，就有理由了。”
任涛星：“这样说是好，但我怎么好要你出五十元钱呢？”
孙梦洁：“这五十元钱我不缺，但我知道你不肯要，这样好不好，权当我借给你，你不是马上毕业参加工作了吗，你领到工资后再还给我不就得了吗？”
任涛星：“好的，就这样办，梦洁，我又得你这贵人相助了，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啊。”
孙梦洁对他又一次叫她梦洁，而不是叫孙梦洁很高兴，说：“不用谢，或许这是上帝安排的缘分吧。但你要紧记，五十元钱，绝对不能先给，小心人家要了你的钱，却不帮你，或者是帮不了你，五十元钱说少不算少，说多也不算多，到时你不好意思问人家要还的。你只能是只先开支小钱给小礼。帮成之后，也要履行承诺，给人家，不要舍不得。他不要你的钱，却帮你，这种情况最好，但几乎不存在，所以，他要你的钱，帮你，实际上是最好的，他要你的钱，实际上却不帮你，相当于骗你，这是最坏的情况，这种情况也很少，但咱们也得防，千万别先给钱，所以，最怕最怕的，是人家不要咱们的钱，也不帮咱们，这种情况在社会上是最多的。”
任涛星：“是啊。”
任涛星和孙梦洁的斯大林格勒大决战开始了。
孙梦洁到南宁的GX特产店，买了一盒木耳，一盒香菇，一盒干金菜，晚上到孙梦洁所在学校的女校长家，跟她说这事，并说这是任涛星家乡的土特产，请她一定笑纳，还说，医生说这些山珍，对预防脑血管病有特效。校长和孙梦洁关系本来不错，曾说要帮孙梦洁介绍对象。现在出这证明又没有任何错误和风险，当时国家要求各级政府，要尽量帮知识分子解决夫妻两地分居问题，得送礼又是催化剂。她圆滑地叫孙梦洁带任涛星来，在办公室有其它工作人员的情况下，当面确认俩人是未婚夫妻。顺利地给孙梦洁出证明了。
第二步是任涛星带上证明去找汪副主任。他买的是一袋苹果。汪副主任一看就大致估计得出是什么事了。因为到了毕业分配，学生来找领导乃至老师帮说情，是多见不怪的常态。他客气了一下，没有拒收，并叫任涛星一起吃苹果，边吃边谈。
任涛星得以顺利地跟他说了，因为汪副主任之前就领受了任涛星的好处，他早计划，任涛星如果不来找他，他没有这麻烦，最好，而如果任涛星来找他，他也是会帮忙的，好在现在社会还非常缺人才，78级应该还会像77级那样好分配，太差的单位较少，同时，系里早计划由那些结了婚，老婆是农民的老学生，去农场林场矿山，这些学生最不愿意去的单位，因为那些单位为了吸纳到人才，给安排他们老婆做工，甚至农转非的优惠，这对这种学生是求之不得的福音。任涛星来自的平城县，在GX算是中上县份，还主要是肥沃的平原，任涛星回那里也不错了，他计划是帮任涛星保证得回平城县。
现在任涛星提出要分配在NN市这难度就大了，因为来自南宁柳州桂林梧州的学生多，城市学生要分配回城市的愿望更强烈，即更不想去农村，县份等，学校分配他们去，他们一般会进行激烈的抵抗，并且他们比农村学生更有抵抗的实力，因为他们更会说话，更有活动能力，家庭权势和经济实力往往比农村学生强得多。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国家没有明确的，大城市来的回大城市，县份来的回县份的政策，但学校为了自己方便，省事，倾向于这样做。这样，来自县份的任涛星和城市同学，必然地产生了你死我活的利益冲突，系里面也倾向于让城市同学进南宁，任涛星去县份，增加他帮的难度。
本来，他只要说，你就不要想了，不可能的，因为你是来自县份，你的成绩又没有进入年级前十名，留校，进重点学校，你没有条件，而拿未婚妻在南宁来说，首先是国家政策明确规定，在婚的夫妻才是解决二地分居的对象，学生以这来要求组织照顾分配，相当于鼓励学生谈恋爱，这是和学校办学目标，国家要求，相背而驰的。分配这样的大事，是系分配委员会集体讨论决定，就是李主任也不能赡自决定，你不会有任何希望，这样吧，我力争系里把你分配回你们地区，希望才较大，你们县我去过，很不错的。
如果他这样说，等于是断然拒绝，任涛星无话可说，只能死这心了。
但汪副主任听了任涛星所说，孙梦洁教他说的话，五十元钱，对于他是有吸引力的。他最后对任涛星是这样说的，好吧，虽然希望不大，但我也尽力为你争取。这样，你带上你的未婚妻，去找李主任，给他递上书面申请，同时，将你在学校的情况，全面写成文字给我，尽量挖掘出你的全部条件，特别注意说出你学习特别刻苦，在那方面有学术兴趣和潜力的事实。
任涛星跟孙梦洁说，问孙梦洁是不是买礼物送给李主任，孙梦洁说不可，因为你和他不熟，没有送的理由，在毕业分配的时节，作为社会上的一般人，一般学生，你送礼物给他，很不自然，对他吸引力足够大的好处，你没有实力给，他作为大学正教授，生活不会太差，你给他送普通礼物，他不是非常需要。他收了你的礼，在情理上必需得帮你，这对于他是麻烦，他不会要。所以送礼给他反而会起反作用，咱们只能空手去办公室找他，完全公事公办。得不得，听天由命，咱们也没有办法。
任涛星这样做了。汪副主任先跟78级年级辅导员关有诚和李主任打了招呼。关有诚和李主任去南宁自治区要分配指标时，给任涛星所在地区少要了一个名额，力争给NN市多要名额。
到毕业分配开会那天，按往常惯例，年级辅导员拿出全年级成绩前十名的学生名单，一般留校的人选是在这范围内。
李主任说，今年的情况有些不同，因为78级由于特定的时代原因，以及试卷的特点，使78级学生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读过高中，而这种学生往往是对读书，对学术视同生命一样的人，这是真正的学术人才，这种人的学术潜力，是一般按部就班读完高中，考上大学，许多是为了谋生而读书的人，无法相比的。他们今后将会更专心于学术研究，在将来，往往会取得更大的学术成就，所以，今年的留校生要特别注意选拔这种学生，这种学生由于没有读过高中，甚至没有读过初中，基础欠缺多，成绩不能进入前十名，是正常的。有那个老师发现学生中有这样的突出人才，要努力推荐。
分配委员会的十多名委员，均觉得李主任说得有道理，符合实际。
汪副主任说：“我推荐一个人才，任涛星。虽然他的名字没有出现在这前十名当中，但我觉得他可能比这十个人更有学术潜力，甚至在78级学生中是最有潜力的。前年，我发现他在作业中，表现出对民间戏曲的有独特见解，特地找他谈话，结果证实他对文学确实痴迷爱好，以及表现出不平凡的天份。我于是测验性地要他利用假期，搜集一下本地戏曲的实际情况，根据那些情况说出自己的理论见解，结果是他说得很独到，准确，虽然还谈不上多精辟，但请注意，他当时只是读完大学二年。
“后来我又问他，有没有研究文学的志向，他有说啊，他从小就非常痴迷，即使在六七十年代那时期这一特殊时期，也不放弃，我说研究古典文学，民间文学，是很枯燥的，很清苦的，他跟我说了一句令我印象非常深刻的话，他说他‘是为了工作而爱好，而不是为了爱好而工作’。我觉得这样的人才，分配到中学，特别是农村中学，以及其它不强调人的学术能力，没有学术研究的单位，是被扼杀，而留在大学最能发挥其长处，特别是咱们系缺乏这方面的人才，如古汉语，古典文学老师不够，至今没有一个正教授，民间文学甚至没有专业教师，我觉得应该让他留校。”
年级辅导员关有诚接着说：“我赞同汪副主任的说法，任涛星同学不但是农村来的，并且家庭成份是地主，学历只有初中，并且还是农村小学的附设初中班，他能以307分的分数考上大学，如果不是将读书和生命等同，在任何艰难的困境下都能坚持读书，是不可能的。大学四年，虽然他的成绩只是中等，但论刻苦程度，全年级学生没有人能同他相比，他成绩不突出主要是基础欠缺太多，他的作业和考试，甚至常常因读错音，写错字，写错常见的词语而被扣分。
“那是因为他的老师自己在黑板上也写错字，自己读普通话不准影响的，他特别问过他，证实确实如此，但他的理论见解，却是相当准确的，并且很有独特性，他的记性非常好，他基础的欠缺，弥补得也快。假以时日，一定有很大的学术成就。我也认为这个人如果是分配去不重学术，工作不需要搞科研的单位，是对他潜力的扼杀，留他在大学确实是非常适合的。”
关有诚继续说：“成绩在前十名的这些学生，有九名入学前是有几年教龄的老师，都完整地读过高中，有二人还曾到大学中文系进修过一年，所以，论基础，任涛星是不如他们，但论潜力，却不一定。他们也爱好学习，但执著度，痴迷度，达不到任涛星的程度。”
汪副主任接着说：“任涛星的未婚妻是南宁一个小学老师，她的单位出证明给她，由任涛星交到系里，那未婚妻亲自同他来给我们看，申请组织照顾分配任涛星在南宁。虽然不鼓励学生谈恋爱是学校的一贯原则，但78级学生和普通学生不一样，他们许多人入学时都在25岁以上了，任涛星就是25岁，四年毕业后就30岁了。说实话，这个年级的学生是我最满意的学生，学习非常自觉，把成绩看得非常重，有一次有个学生作业分数是70多分，他来找我，脸都白了，说怎么分数这样低，我一一二二逐条题指出他答错了什么，为什么扣分，他虽然不说什么，但走时显得非常懊丧。在他们看来，只有得90分以上才令人满意，即使得80多分也是失败。而后来的80、81级学生，由于年龄已回归到18、19岁，多是应届生，少数历届生也是复读生，许多只得60来分，也满不在乎。
“虽然他们是怕成绩不好导致将来分配不好，但对国家对社会同样是很好的，胡适博士说得好，一个社会如果人人自私，能在法律框架内争取自己的合理利益，这个社会会是繁荣富裕的。所以，他们讲对象不会影响学习。既然国家有尽量不让干部两地分居的政策，咱们应该是能照顾就照顾。像任涛星这样的人，夫妻两地分居，对他学术发展的负面影响是很大的，换成另一句话说是，如果咱们能按国家政策精神，使他不两地分居，那对他的学术发展促进作用是很大的。”
关有诚接着说：“对对对，78级学生学习特别刻苦，曾有一次，是星期六的晚上，有个学生人家去看电影他不去，在教室看书，忘记了带钥匙，回去时宿舍门口已关了，他竟然不叫舍友开门，而是去路灯下继续看书到天亮。这届学生太宝贵了，我觉得咱们应该是能够帮助他们尽量帮助，我非常赞同照顾他的夫妻关系，分配他在南宁，而留校是最合适的。”
李主任问：“大家有什么看法？”
其它人虽然内心有一些疑问，也想为同自己拉了关系的其它学生争，但都暂时不出声了，为什么？因为在中国，是非常讲人事关系，讲权势关系的，大凡上了年纪的人，做事，都十分注意察觉人际的真实关系，揣摸人，特别是和自己有厉害关系权力人物的真实心思，然后审时度势，趋利避害。可以说，其它人听了李主任，汪副主任，关有诚的话，就明白任涛星至少是汪副主任的人，汪副主任有心要任涛星留校。
而关有诚也是本系学生的留校生，他不是真正的学术人才，他重视也很擅长的是拉人脉关系，讨好领导，要不然，他在没有家庭权力背影的情况下，学术和其它表现平平，怎么得留在大学？关有诚在汪副主任跟他打招呼，汪副主任觉得分配任涛星留校，符合选拔学术人才机理的那刻起，就敏感地知道，任涛星和汪副主任有特殊关系，汪副主任有心帮任涛星留校。关有诚自然心神领会，计划到南宁要分配指标时，少要任涛星所在地区一个名额，力争多要NN市的名额。
他跟同去自治区要指标的李主任说时，当然他不会说汪副主任交代他，而只是说出应该留任涛星留校的看法，如同自己是年级辅导员，公事公办，给系领导详细介绍学生情况，推荐人才一样，李主任没有说什么就同意了，这说明，汪副主任一定是跟李主任打招呼过了，李主任默认同意，要不然，李主任会详细地问任涛星的情况。
关有诚知道，汪副主任虽然是副的，但李主任能够答应他就尽量答应，因为当时我国非常讲究领导班子的团结，副主任拥护正主任，是最有利于正主任的，上级会认为李主任有团结人的人品和能力，这就为将来能升到副院长或其它更高的职位创造条件，于是，在之间没有个人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李主任会给这人情给汪副主任。这样，这两位顶头上司在这个问题上的目标是一致的，他一定不能牾逆，不但不能，还要主动把这事办得很漂亮，使领导满意，认为他是他们的人，有能力，会办事。开会时李主任说的话，又完全证明了这点，他是有意说出让汪副主任实现帮任涛星目标实现的理由。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怀疑，李主任，汪副主任是吃私，关有诚在拍马屁，但他们三个人确实讲得有道理。而在场的人中，真正在身份上能够和李主任，汪副主任抗衡的，只有系党总支书记，他是复员军人出身，和学术不沾边，那时已是强调重视知识重视人才，他早知趣地在学术问题上，只要和自己没有个人利益关系，就主动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另一个副主任不会愚蠢到顶撞李主任，得罪汪副主任的地步。其它人更是如此了。
还是任涛星命中有福的是，那时，送礼贿赂的风气还不象后来盛，分配委员会中，受学生厚礼于是决心出大力帮学生的人不多，特别是李主任，党总支书记，另一个副主任没有，几乎所有人有一些的，都是城市来的能够分配在城市，县里来的是不去太差的单位就行了，并不一定是留校，毕竟能有条件留校的人不多，78级学生都是有自知之名的。还有，这时人才属青黄不接，78级学生又优秀，系里申请，学校和教育厅同意留校的名额多达五人，而任涛星自己也不明白，怎么能碰上孙梦洁这漂亮的城市妹，没有她教他那样做，成功的希望至少减五成。
分配委员会没有人提出异议，李主任宣布，这名额就决定下来了。
按多年来的实际，系里面一决定，学院和自治区虽然有批准程序，但极少有改变的，即使是改变，也由差改好，从来没有由好改差的，因为由差改好学生不会闹事，由好改差学生或许会上诉，学院和自治区有关人员不想惹出麻烦。
关有诚既然认识到任涛星是汪副主任的人，那么讨好任涛星就是讨好汪副主任，于是会议一结束他就私下将情况告诉了任涛星，并对任涛星说，根据多年实际，这基本上就是事实了。任涛星心花怒放，他赶紧跑到离中文系最远的外语系办公室，假装有非常急的事，借一下电话，打电话到孙梦洁学校办公室，因为不敢占外语系的电话久，不敢等办公室的人去通知孙梦洁来接电话，只简单请办公室人员告诉孙梦洁，她托师院中文系任涛星帮她办的那件事，办妥了，请她放心。
孙梦洁听了同样心花怒放，好不容易捱到星期天，她兴冲冲坐公车汽车去师院找任涛星，任涛星带她到学院大体育场地的露天游泳池旁，小声告诉她中文系决定的过程。两人真是兴奋极了。任涛星真想把她抱起来，让她虽然隔着衣服，但不难判断是圆圆而饱满的女人胸膛那敏感地方，紧紧地贴着自己健壮厚实的胸部，然后她脚离地，飞快地旋转起来，她开始是喊痛快啊，然后再喊，得了，得了，放下，放下，我头晕了。
但他不敢，她不敢，他们尽量不要流露出来，免得节外生枝。直到二十多天后，自治区批下了正式分配名单，任涛星留在中文系当老师，确定无疑了，任涛星才再次在中文系办公室打电话到孙梦洁学校办公室，这回他是麻烦办公室工作人员去找孙梦洁来，然后再由孙梦洁打来中文系办公室，任涛星守在电话前等着。孙梦洁虽然有预感，但当她真真切切地听到，任涛星在那边努力平静地，尽量用保证她听得清楚就可以了的小音量说：“自治区批准的分配名单已到系里了，我正式得留在中文系当老师了。”
孙梦洁还是高喊起来：“哇，好啊！”并将没有接电话，空着的左手手腕用力弯起，身体向下蹲，再喊：“耶……”把办公室的人吓了一跳，一齐看过她来，她蓦地发现了自己的严重失态，连声说对不起，放下电话狼狈地逃跑了。
星期天，任涛星买一袋芒果，去汪副主任家答谢，他将内装有五十元钱的信封递给汪副主任，汪副主任假装推托说，哎呀，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你怎么这样较真呢。
任涛星真诚地说：“能够分配在南宁，还是留校当老师，这对于我来说，利益是多么的大啊，我听说，那些分配回地区的同学，有的被发配去边远林场，矿山，农场，到处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剥了一层皮，结果有的有用，得改分配，有的没有用，钱白白去，皮白白剥，结果还是不得不大哭着去报到，不然被取消分配资格，连地也没有种，农村已于1980年分田到户，你到那里找地种？
“汪副主任啊，如果能够下跪感谢你的话，我甚至马上跪下来，你不收下这小小意思，我一辈子将受良心上的折磨，再说，你帮我成功，所需的人事，也得有所投入，比如，如果李主任否决，我一点办法也没有，李主任为什么同意，他是看您的面子啊，如果您去旅游不买些东西送给李主任，他会间接支持您吗，还有，年级辅导员关有诚，如果他不是认为您要帮我，他会帮我说话？笑话！汪副主任，我怎么也不能让你帮我却倒贴啊！”
一席话说得汪副主任感到也是，任涛星所得的利益太大了，如果他按正常分配，被学校最省事地分配回地区，任涛星这地主仔又没有什么权势人事，被流放去林场农场矿山，至少也是最穷最苦的山区县，概率是非常高的，这和得留校当大学老师，将来肯定是大学正教授的差别太大了。和这相比起来，这不过是任涛星一个月工资的答谢，简直不值一谈。汪副主任想到这些，心里也坦然了，于是，当任涛星把这信封夹进他桌子的一本书内时，他没有再阻拦。
任涛星没有马上走，因为这样太不自然了，他坐下来和汪副主任饮茶聊天。
任涛星刚才所说有的学生分配被剥了一层皮的情况，触动了汪副主任的感情，他忍不住说：“分配得不好的学生这种心理状态，主要是来自不公平，像农村来的同学，能够去矿山子弟学校当高中老师，如果没有其它同学分配情况的比较，没有得去好单位的可能性存在，他们应该是喜出望外，不可能到处活动，烦恼得自己剥自己一层皮的。”
任涛星说：“是啊，主要是因为眼下这样的分配做法，是管理部门可以决定一个穷一个富，于是分配得不理想的学生就认为，凭什么他就得好处，我就得坏处呢，分配不理想的学生，许多还比分配得好的学生成绩好，表现好等，他们的心理于是严重不平衡。”
汪副主任：“学校其实也知道这不公平，但学校又有什么办法，反正必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再差的岗位也总得有人去，学校又如何做才能公平呢，这是制度决定的。这导致部分毕业生不到分配单位报到，以后大学生多了，这种情况会更加严重，如苏联，现在是一年毕业八十万个大学生，但有百分十到百分之二十的人，不到分配单位报到，许多人宁愿在城市当工人，也不愿意到边远地区当工程师。”
任涛星：“据从美国RB等资本主义国家回来的人说，那些国家就没有这种情况。并且，那些国家大学生毕业后进修非常积极。四五十岁的人还到大学读夜校进修比比皆是。”
汪副主任：“不，那些资本主义国家也没有做得到大学生对就业都满意，但由于是自由选择，公平竞争，大学生较少有心理不平等衡现象。同时由于他们的招生是自由的，学生报读什么学校也是自由的，入读大学后发现专业不理想，还可以转专业，同时国家对在边远地区工作的人，所给的报酬比在城市工作的人高，所以学生不但能心平气和，并且满意度更高，由于有本事能够得到更多利益，无本事国家不会给你也过得好的特权，那些人学习积极性自然就高。”
任涛星：“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改革，我觉得这个领域今后也会改革。”
果然，鉴于这种强行分配的制度，存在严重弊端，我国几年后将大学生就业改革成，自找单位，找不到单位再由国家分配的做法，到1990年代后期，进一步改革为国家不再分配，全部由市场博弈决定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