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脸红，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对方呼吸一样。
腻歪了一会，李虎挂了电话。又去看拍广告，可一见什么走位啊，什么暂停啊，他都搞不懂，就是外行看热闹。李虎就往家走去，村子里停了好几辆大客车，还有商务车，应该是剧组的。其中一辆很不起眼的商务车，停在他家院墙外，车门开着，一个女孩子披着衣服，手里捧着杯子，正望着远处的人群出神。
这女孩子长得干干净净，大眼生生，皮肤也很白，头发乌黑就像瀑布，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她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仿佛天山雪莲，纤尘不染。
如果这世上有仙子，那么就应该是她这样了吧，李虎忍不住想。
李虎觉得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一样。但是这世界上人这么多，每天都有可能遇到有眼缘的人，所以他也没在意，直接走过去了。
刚走出没两步，李虎就听到训斥声：“喂，你还在这里干嘛啊？都说了，已经定角了，你可以走了。”
这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恶声恶气的，仿佛谁欠他几百吊钱一样。
李虎忍不住折回去，看了看，原来是一个穿着马甲戴着棒球帽的男子，正在训斥那个坐在车子里抱水杯的女孩。
女孩一脸歉意的看着他，眼神很受伤，让人心疼。而远处马上有一个年轻女孩子，背着包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马上走。”
“哼，没见过这么二的，人傻还不识抬举，导演可是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把握而已。钱难赚，屎难吃，你莫晓萱是童星出身，这点还不懂么？”男子嘴边挂着冷笑，“不过别以为你是童星就了不起了，就拿腕儿。这年头童星满地走，你当就缺你一个啊？”
“对不住啊这位大哥，我们也只是在这里等机会没做别的。”跑过来的女孩，显然是车里女孩的助理之类的，她不住的点头哈腰，给人道歉，那人却越骂越起劲。
“哼，不过是个戏子，还真把自己当公主哪？导演看得上你，让你陪睡那是给你面子。你不接招，害得老子被骂被扣钱，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善了了？我告诉你们啊，以后别让我看到你们！绿茶婊……”
那男人显然是在发泄私愤，骂骂咧咧不住嘴，车子里的女孩眼神空洞而悲伤。就像寒风中的最后一瓣樱花，勉强挂在树枝上，随时都有被风卷走的危险。
“卧槽！太过分了吧！”李虎听的满心怒火，同时，听到莫晓萱三个字，他马上回忆起来了，他十几岁的时候，曾经有一部很火的情景喜剧，莫晓萱在里边演个女孩儿。
那个时候，李虎朦朦胧胧的感觉，自己对莫晓萱就有一种喜欢，还破天荒地收集了很多她的贴纸、海报。年少的他，也曾在心里发誓：“将来我娶媳妇儿，就要娶她这样的。”
当然，那只是年少轻狂的想法，实际上过了这么多年，李虎早已把莫晓萱尘封在记忆深处。今日再见，这少年时代的记忆被唤醒，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同时，看到昔日的偶像被人如此奚落，他心头的怒火也难以遏制。
“这位兄弟，你可以了吧？”李虎从车头后边转出来，对那人冷冰冰道。
那人余怒未消，正打算继续奚落莫晓萱。其实他对莫晓萱之所以这么火大，不光是因为给导演拉皮条未遂，还因为他自己的索求没得到满足。
莫晓萱是圈里公认的玉女，童星出身，洁身自好。年少时代，家境非常好，拍戏也任性，只拍经典，只做自己喜欢的。
可后来发生了震惊全国的那件事，她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宝座跌落，不得不低姿态，更努力工作来偿还父债。
而很多苍蝇，为了得到她，就假意对她好。偏偏女孩子又很厌恶这些，通通拒绝，久而久之，在圈子里，她就成了不被某些人喜欢的女星。
这年代，娱乐圈每天都有新星出现，整容的技术越来越精湛，人造的美女帅哥也就越来越多。
莫晓萱这种纯天然的，很快就被潮流所取代。大家渐渐忘了她，而她也只能沦落到跑龙套。
这一次，她听说有个牛奶广告，就千里迢迢来求接。可是没想到，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场记都想吃她豆腐。她拒绝了，于是有了现在的待遇。
那场记看到李虎，皱眉道：“你算老几啊？这里的事儿你懂什么？要看拍广告，看女明星，去那边看去。乡巴佬……”
李虎还没开口，莫晓萱就忍不住了：“喂，你说我就算了，干嘛去骂无辜的人？”
“哟呵，大明星要爆发了？我好怕啊，你去告我啊，去找导演来开了我啊！”场记冷笑，凑过去半边脸，“要么你干脆打我好了。”
他料定莫晓萱不敢这么做，因为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为人温和，又有涵养。但也正因如此，家道中落之后，她处处被人欺负。
啪！
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落在场记脸上。
“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贱的人，送上脸求人打。”李虎一巴掌劈下去，自己手都劈得发麻，可想而知那场记有多痛。
这不，那半边脸，马上肿起老高，估计他妈来都认不出他了。
“卧槽！”场记愣了一下，耳朵嗡嗡响，脸上火辣辣的疼。足足一分多钟，他才回过神来，马上跳脚指着李虎骂。
“你特么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
“不好意思，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人，你才是东西吧？”李虎冷笑，“额，说你是东西都侮辱东西了。你干啥对人家女孩子这么凶？”
“你特么怜香惜玉是吧？”场记瘦的跟猴似的，双脚学着拳击手小碎步乱跳着，双手握拳，表示要跟李虎决斗。但是李虎的气场，以及刚才那巴掌，让他又没勇气冲上去。
一时间，他就成了李虎眼里的笑话。
“你来啊！”李虎走上前一步，他就吓得倒退，一屁股跌倒在地，爬起来道：“你给老子等着，莫晓萱你也等着！”
他狼狈的样子，引得莫晓萱的女助理噗嗤笑出声来，嘴里道：“活该！”
“谢谢你。”莫晓萱看着李虎说。
李虎低着头，红着脸，想起小时候的‘宏愿’。当然那都是年少无知，但是莫晓萱的确是他喜欢过的明星。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和偶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只是，莫晓萱现在的境况，让他有点心寒。
“别客气。”李虎道，“刚才那家伙太过分了。”
“谢谢啊，这是一点小意思，别介意。”年轻的女助理赶紧冲上前，避免李虎和莫晓萱太接近，说太多话。同时，拿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十的递给他。
李虎皱眉：“干啥？”
女助理道：“你不就为了见明星么？你现在见到了，对于你刚才仗义出手，这是我们晓萱的一点意思。”
李虎没说话，而莫晓萱似乎也觉得这样有点唐突，没礼貌。她轻声喝道：“小美，你干嘛呢？”
“晓萱姐，别自降身份，现在咱们的境况很难，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小美道。
李虎冷冷打断她：“不好意思，我出手不是因为她是莫晓萱，是大明星。换成其他人，我一样也会出手。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爱看男人欺负女人。还有，你要真给我钱，这有点少。”
说完，李虎冷笑，转身离开，回家去了。
李虎的话语和口气，让小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气场太强大，压迫得她透不过气。
小美和莫晓萱瞪着眼，看着李虎的背影，一直到他消失在院墙里，才双双松口气。
“小美，以后别这样了。”莫晓萱道。
“姐，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得出这男人对你的心思。现在咱们是虎落平阳，可迟早会有重新回归山林的时候。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我再去找找导演，说不定下一个广告咱们有机会合作呢。”
“算了小美，我们回去吧。”莫晓萱道。
却说李虎回到家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虽然为小美做的事生气，但更多的是怜悯莫晓萱。
小时候那么出色的童星，长得又漂亮甜美，按理说应该一直红下去才对。可不知什么时候，莫晓萱忽然销声匿迹，再出来时，已经是十八九岁了。
对于普通老百姓，十八九岁可能正是青春年华。但是在更新换代日新月异的娱乐圈，十八九岁就算老人了。
李虎胡思乱想着，就掏出手机来上网。他查了莫晓萱的个人资料，才知道她的背景。
原来，莫晓萱的父亲是当年晋城出了名的煤老板，家里非常有钱。对这个热爱演艺的女儿，也是不吝一切的去培养。
可后来，她父亲因为在澳门豪赌，输掉了全部家产，还深陷受贿漩涡。家道中落的莫晓萱，被父亲连累，也就混得惨淡了。
“原来如此。”李虎看着手机屏幕，怔怔地想，“要是她父亲一直有钱，现在她应该也非常出息了。说到底，竟然是钱闹的……”
胡思乱想半天，李虎都没意识到刘翠芬端着菜盆从后院走来。
看到儿子的背影，刘翠芬想起王大林那天的话：“虎子是个好后生，我喜欢，就给我做女婿吧。”
虽说她给李虎介绍了不少对象，但是像这样，两家大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如此正式的，还是第一次。
这一次，也是刘翠芬感觉，自己无限接近孙子的一次。她喜滋滋的想，或许自家好事临近了。
虽然儿子曾跟她说已经有女朋友了，就是那次吃自助餐时看到的女孩。
那女孩，刘翠芬当然记得，印象深刻。但是记得又能如何？双方差距太大了，但凡那家人普通一点，刘翠芬都会因此而乐上天。她这辈子最想的，就是给儿子找个漂亮贤惠的好老婆。
嗯，王大林的三女儿就不错，刘翠芬想。看着儿子的背影，她走上前去拍一把：“虎子，想啥呢？今天王冉要来看拍广告的，我让她来家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