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田老夫人被请去了锦绣堂,一夜未归。
粉团儿拉着开嬷嬷的手,撒娇半天,开嬷嬷最终抵不过她那张粉嘟嘟的包子脸,杏眼里的水雾雾,勉强点点头,答应了她与田小禾睡一张床的请求。
洗漱完毕后,粉团儿激动万分地爬上了床,兴致勃勃地盯着田小禾的脸,看得十分起劲。如此的距离,鼻对鼻,口对口,整个脸恨不得贴进去,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生怕自己的小脸被小灰灰看出个洞洞。
半晌后,小灰灰收回脸,与田小禾并排趟一块儿,望着莲花蓬帐,平静地说,“哎,小禾禾,你呀,命格是一朵木莲花,幼年时,喜阴凉,需养在深闺后院中;
及笄后,喜光,需养在气候温暖,民风不羁之地。呵呵。”
田小禾无聊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小灰灰,鬼才相信小屁孩的话呢,你的话要是能信,那母猪都能上树了呢。
小灰灰看到背对自己的田小禾,也不恼怒,轻轻有节奏地怕她的背,像是在哄她睡觉,嘴里也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声音温婉静美。
田小禾上下眼皮很快打架,睡意袭来,入梦前,只觉得清香四溢,身体轻快。
第二天,辰时,田老夫人眼圈黑黑,无精打采地回来了。向开嬷嬷招招手,有气无力地说,“去把苑里的东厢苑收拾出来,今儿就让孙小姐和小灰灰一起住进去,把冰儿和雅琴拨过去吧,顺便再从府里调8个一等护卫,8个壮实仆妇,6个小丫鬟,先伺候着,人手不够的话,就直接拿我的令牌去外院调动。”
开嬷嬷眼皮一跳,这小灰灰是打算长期住下来了吗?可是,这孩子气十足的小丫头加一个才出生的奶娃娃,单独住,连嬷嬷都不派一个,合适吗?
望着歪在榻上睡着的田老夫人,嘴皮子动了动,没开口,昨个儿,去锦绣堂,究竟是说了什么啊,怎么小姐这么累?
小灰灰欢天喜地搬进天福苑东厢房,田小禾面上很排斥,内心却隐隐有了几分期待,她直觉小灰灰是个很单纯善良的人,即使是穿越女,继母,本性人品好,其实,她是可以委曲求全,勉为其难地接受的。
天福苑这边温馨欢喜,整个田府和宁陵却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李明霆是在头一天亥时之前,带着李焕焕的日常用什和疯疯癫癫的汪嬷嬷离开的,却留下了小灰灰和李兮。
小灰灰已经被内定为田青云的继室,只等她及笄就正式过门,目前住在老夫人的天福苑,等进门后再挪地儿。李兮住进了松柏堂,与田野为伴,等熟悉宁陵后,开始到船行学习海上贸易。
被当做孽障关在田府废苑的五人,进行了连夜的突击审查,铁证如山,证实了五人在府里这么些年来的罪行,果真是罄竹难书,劣迹斑斑。
赏琴,刘嬷嬷,杜嬷嬷直接被乱棍打死,扔到了乱葬岗;妙琴,棋静被划花了脸,直接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里。
黄雅汀,据说手脚筋脉俱断,被永远地关在了永夜苑。
田昭娣交由孙秀珠抚养,夺去小姐的称号和享用,改为二等丫鬟的待遇。孙秀珠升为贵妾,田一鸣被记在李焕焕名下,改为田府嫡长子,目前寄养在孙秀珠的秀珠阁,七岁后搬走。
大小姐田小禾因为得高僧点化,佛缘颇深。自此,天福苑空地建家庙一间,专供大小姐研习佛法,闲杂人等未得田青云和老夫人的允许,一律不准去打扰。
府外,关于田府惩处孽障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宁陵传得沸沸扬扬,有鼻子有脸。还说,这田府的大小姐就是祸根,克母败坏家族基业,真实的生辰是七月十五日亥时,恶灵投胎,孤煞星转世。这田府不得已,才以修佛为名,花巨资建家庙,实则是为了镇住煞气。看客们摇摇头,这田府如此偏袒孽障之根源,家破人亡不久矣。
七月二十四日,一大早,管廊胡同猫儿菜市场的菜贩子,胖三嫂被人发现面朝地,趴在蛤蟆凳上,竹篾子眼睁得大大的,满脸惊恐地死去。尸身的下半身被野狗咬得血肉模糊,污血流了一地,死状十分惨烈。
见着,无不惊叹作呕。联想到前两天,胖三嫂子见人就炫耀遇到贵人,讲了一段田府的八卦,就得到了十两银子的好事,并且贵人还坐过那张蛤蟆凳。胖三嫂,还特意把蛤蟆凳用花棉布包了一道,开价三文钱请人坐贵人坐过的凳子。
当时众人觉得她神经,今儿一看她死时趴的蛤蟆凳,还真是那花棉布包的凳子,又联想到这胖三嫂子的夫家大哥正是田府的崔大管事和最近田府的种种,都瘆的慌。
同时,黄雅汀,田府的黄姨娘,娘家的两个哥哥,嫂子,并一干侄子,侄女还有佣人伙计们,全部于七月二十四日亥时被杀在家,算是灭门了。死前症状和胖三嫂子十分相似,双眼大睁惊恐,下半身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撕咬而死。
整个宁陵一时陷入一片恐慌,人人对田府避之不及。宁陵知府也上奏朝廷,请求派钦差来彻查两起与田府有牵连的命案。
恰巧,大夏王朝边界不安分,西域蛮子屯兵十万,在漠椰边防,叫嚣,让大夏朝进贡十万斤精粮,二十万头羊羔,五万头壮牛,三千佳丽,五百万两白银,否则就举兵进犯。
承熹帝接到奏折,扔到一边,睁着浑浊的老眼,大手一挥,“李爱卿啊,此事交由你全权负责,万一不行,就直接开国库,实在不行,就到民间去征集,千万别让蛮子打进来,国泰才能民安,知道不?”
说完,晃荡着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臃肿身材,直接下朝了。对于其他事宜一概不管,至于宁陵两起命案,这等小事,自然而然地不予理会。
众大臣一阵哗然,都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齐刷刷地把要报的事宜都交到了李宇霆的手上。李宇霆拿过那道与田府有牵连的两起命案的折子,沉思片刻,朱笔一提,批下如下大字:切勿拿鬼神之事来亵渎佛祖,命案人为或意外,依法而定。
宁陵知府接到朱砂批文,两日来寝食不安的难题,终于得到了解决:人为,意外?对,是这个理儿,眉头舒展,心下通彻。
七月二十六日,衙门下通告,对近来宁陵发生的命案做了定论:管廊胡同崔张氏系二十四日寅时摆菜摊时,被脚下蛤蟆凳绊倒,碰到死穴,意外死亡;东大街黄良兆,黄良启及其家眷,奴仆系与多年前经营海上贸易时,与枝梧海海盗结仇,为仇杀,招致灭门。至于枝梧海盗,政府正在全力稽查中。
众人看到通告都是满脸嘲讽,这田府真是通天了,连人命这样的大事都能抹得轻描淡写,还意外,还海盗,这都是糊弄鬼呢,当下对田府是又怕又厌恶。你只手遮天可以,惹不起,还躲不起啊。
自此,田府的海上贸易订单量开始剧减,瓷器店,绸缎店,还有当铺等所有名下的铺子经营都十分惨淡,有好几个铺子甚至是出现了亏损,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啊。
田青云眉头紧锁,锦绣堂书房的灯彻夜亮着,各管事每晚都进进出出书房大半个时辰,一时,府内气氛压抑,诡异异常。
好在有前几天的惩处孽障的事情,府内人倒是安稳老实,噤若寒蝉,埋着头,大气不敢出,踏踏实实地办差。
天福苑里,闻听惊变的众人反应淡淡,田老夫人面无表情,云淡风轻来一句,“不就是陪几个钱吗,大不了咱关闭那几个不赚钱的铺子,再说,咱还有老本儿,吃个八九代人完全没问题。这青青啊,就会瞎折腾,还真把这当回事。”
开嬷嬷低着头,神色担忧,不知所云。
小灰灰正在教田小禾说话认字,压根都不理睬这些琐事,田小禾倒是无所谓,反正咱是婴儿,就便宜祖母那句八九代人都有得用的家业,还怕多我这婴儿一口粮食啊,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