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探八王爷
琉璃作势板起脸，“不过是行个方便而已，也不行么？”说着，将腕上的镯子取下来，顺势塞进小宫女手中。
小宫女略微犹豫，才勉强道，“好吧，不过婕妤娘娘不要呆的太久，很危险的……”
琉璃点点头，转身推开冷宫的大门。
可能是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大门吱吱呀呀的如生了锈的齿轮，艰涩的才推开。
一只脚刚刚踏入，琉璃怔住，这里……确定是皇宫里，而不是了无人烟的荒山野岭？
入目一片荒凉，及膝的杂草遍横整个本就荒芜的院子，琉璃踏步进去，挂了满头的蜘蛛网。
没有人么？琉璃往前又走了几步才看见人影，几个满身污逅的女子正坐在地上玩着泥巴，不时傻呵呵的对笑。看到琉璃时，全部都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姐姐，大姐姐。”
脏兮兮的手就要抓上琉璃的衣袖，琉璃有些被吓到，忙闪开，结结巴巴的问道，“我来找……董婕妤，请问，她在哪里？”
无人回应，几个脏兮兮的傻女子又黏了上来，“大姐姐。”
这是什么情况？琉璃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任那一群女子将他团团围住，脏兮兮的手在她身上抓来抓去，嘴里嘀咕着，“快把好吃的交出来……”
一只手出其不意的抓上她的脸，琉璃尖叫一声，转身提起裙摆就跑。
“大姐姐不要跑啊。”后面还传来傻呵呵的声音。
直到她们没有再追来，琉璃才松了口气。
喘着气，满头蜘蛛网的狼狈模样，琉璃疑惑的低喃道，“这……就是冷宫的女子？”
“哈哈！哈哈！”蓦地响起一声尖利的笑声。
琉璃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身影已经扑到了她身上。
琉璃被吓得一跳，忙甩开身上的人。
回过身来，居然是董婕妤。险些认不出来，杂乱的发髻上掺杂着几根杂草，满脸的灰土，衣服乱七八糟的挂在身上，这，哪里是昔日董婕妤光鲜亮丽的模样？！
“你……”琉璃惊讶的张大嘴巴。
董婕妤好像很开心，一把又揽住琉璃，大叫道，“皇上来放我出去了，皇上来放我出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皇上舍不得的！”
琉璃正欲说出的话卡在嗓子眼里。
董婕妤拉着她就要跑，欣喜若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快走吧，不要让皇上久等了。”
琉璃喉咙艰涩的挤出来一句话，“皇上，没有放你出去。”
董婕妤猛的一阵，原本开心拉着她的手耷拉下来，失魂般呢喃道，“皇上她，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琉璃突然有些于心不忍，深吸口气，抬头看看冷宫的天，似乎也是压抑的深灰色，点点头，“是。皇上，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你胡说！”董婕妤突然厉声尖叫道，“皇上只是一时被那小贱人迷了心智，他会原谅我的！”
琉璃冷笑，一字一句道，“宫里素来只闻新人笑，皇上，不会再想起你了。”
董婕妤面色狰狞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指使孟媛媛那小贱人陷害我的，一定是你！”
说着，就要冲上来抓住琉璃的头发，琉璃轻巧避开，冷然道，“你害死龙嗣，皇上怎么可能会原谅你！”
“闭嘴！”董婕妤厉声尖叫，又神经质的大笑道，“我告诉你，孟媛媛那小贱人的孩子不是皇上的，只要我把这个消息告诉皇上，我就能够出去了！”
董婕妤欣喜若狂的抓住琉璃的袖子，“快带我去见皇上，我要告诉他，放我出去！”
琉璃突然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董婕妤脸色，力道之大，手掌都震得微微发疼，她颤着音道，“你还敢说，你还敢说，亲爱的董姐姐啊，是你把媛媛逼上绝路的！是你啊！”
董婕妤一愣，继而疯狂道，“是那小贱人先背叛我的。不是我，不是我！”
琉璃微微闭上眸子，心酸加愤怒一起涌上心头，险些冲散了她的理智，半响，她才冷然道，“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语罢，转身就走。
她来此的目的，不过是想问董婕妤，对于孟媛媛，她有没有一丝愧疚，看来，是她想的太简单了，人性/赤/裸/裸的丑陋，除了表面的光鲜亮丽，剥开那层皮，只有自私自利的黑心！
“等等！”董婕妤突然再次扑过来，“孟媛媛那小贱人现在怎么样了？”
琉璃头都未回，冷讽道，“怎么，你还会关系这个？”
董婕妤阴测测一笑，“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她别想我会这么容易放过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琉璃冷笑，回过神来，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轻声道，“孟婕妤因死去龙嗣，伤心过度，自尽与寝殿！”
“什么？”董婕妤愣住，“孟媛媛那小贱人死了？”
“哈哈，她死了？！死的好，死的好！”董婕妤如癫狂般笑得直不起腰。
琉璃深吸一口气，“做鬼也不放过你的，应该是你的孟妹妹吧，董姐姐。”
语罢，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这冷宫里压抑的空气，闷的她快要死过去。
“大姐姐大姐姐。”院门口玩泥巴的几个女子看见她又要扑过来，琉璃加快脚步，几步闪出去。
大口大口呼吸着冷宫外的空气，琉璃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块石头，难受的紧，突然弯下腰，大声的呕吐起来。
自孟媛媛去世已有几日了，宫里很快就风平浪静了。
宠贯后宫的孟容华和董婕妤同时出局，想必德妃梦里都能笑醒。
太后还沉浸在失去长孙的失落中，对琉璃更是不待见。
玄墨倒是和往常一样，对琉璃更加宠爱。
进宫来不过几个月而已，琉璃有种错觉，仿佛已经枯燥的过了一生般。孟媛媛的事情让她彻底认清了这深宫的真面目。
“娘娘，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丫鬟绿儿担忧道。
琉璃食欲不振的点点头，“先放那里吧。”
自从那日去冷宫里看了董婕妤，就仿佛被堵了心般，心情抑郁的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勉强吃了两口，便就了寝。
一闭眼，就是孟媛媛泪流满面的样子，她痛苦不堪的声音不断回响，“陈姐姐，我不想，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没得选择！”
一遍又一遍，悲呛而绝望。
琉璃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严重怀疑自己得了梦魇。
下了床，推开窗子透气，才发现今个儿的月亮格外的亮，格外的圆。
琉璃掐指一算，心中一惊，今儿个，是十五。
八王爷的蛊毒的发作日期。
上次撕心裂肺的痛历历在目，但是八王爷的解毒方法……琉璃犹豫一番，才咬咬牙，提了灯笼，悄悄出了房门。
先不说她无法预计那个所谓的离情蛊的发作自己能不能扛过去，她更害怕八王爷再次来她的寝殿，这宫里，处处都是眼线，一不小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走出殿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八王爷，该去哪里找他呢？八王爷的府邸在宫外，自是不能去。
膳药房？精通医术的八王爷自是呆在那里的时间多，但是……
琉璃略微迟疑，小心翼翼的回顾一下周围，才踏出脚步。
月色将整个皇宫笼罩在浅黄色的朦胧中，琉璃的脚步轻快而忐忑，凭着完好的记忆，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略显破旧的寝殿外，不知名的小花开得正艳，荷塘里的荷花已微微凋零。
周围安静的只有微风吹动树叶的哗哗声，琉璃手中的灯笼散发出微弱的橘光。
这里，正是太后生辰那天遇见八王爷的地方，琉璃有种预感，八王爷一定会在这里。
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走进院子，琉璃微一用力，寝殿的门便应声而开。
还未走进去，一股刺鼻的酒味便扑面而来。琉璃微掩了鼻子，将灯笼举高，果然，是八王爷。
略显破旧但一尘不染的房间里，满是酒瓶，八王爷微眯着眼睛，举起手中的酒坛就往嘴里倒。
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污了他一尘不染的白衫。
他毫不在意，伸手一抹下巴。
琉璃愣在门口，直到玄契转了头看她，微醺的眯起眼睛，“你怎么来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味道，琉璃回过神来，结巴道，“今天……今天……是十五……”
玄契歪歪头，“所以？”
“什么？”琉璃再次愣住，“是……八王爷说……今天是蛊毒发作的日子……”
玄契点点头，继续喝酒，完全将琉璃忽视。
琉璃站在门口处，进也不是，走也不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喝。”玄契突然冲她扬扬手中的酒坛。
琉璃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玄契却突然变了脸色，“本王让你喝，你就喝！”
琉璃连忙伸手接过，在心里怨念，这八王爷，不会是喝醉了吧？
“喝，碰杯。”玄契举起酒坛，在她手中的酒坛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仰头灌下。
“再来。”
“八……八王爷……，你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琉璃手中还抱着那坛酒，玄契已不知灌了多少坛，连说话都有些不清楚了。
琉璃小心翼翼道，“八王爷，蛊毒……”
她今晚来是想要来那蛊毒的解药的，而不是陪八王爷喝酒的……
玄契突然回头冲她一笑，伸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指，狡黠的眨眨眼睛，“这样就不会发作了。”
琉璃一惊，“八……八王爷……”
玄契兀自喝着酒，一坛一坛的灌下，已不知道喝了多少。
外面月亮已升的老高，时日大概不早了，琉璃动动被玄契抓的生疼的手，蛊毒的发作大概应该过了，看来今晚不是要解药的时候，还是先回去吧。
正准备轻轻抽出手，玄契却猛地抓紧了。
微闭着眼睛醉倒在桌子上的玄契睫毛微微颤抖，仿佛睡着了般，手却丝毫不放松。
琉璃无奈，只好微微使劲一根一根的掰开他的手指。
手终于被释放出来，琉璃松口气，转身提了灯笼，准备回寝殿去。
刚刚起身，却蓦地被抱住。
是八王爷，琉璃一怔，登时就要剧烈挣扎。
却因着八王爷的一句呢喃而止了动作。
略带着酒气的鼻息喷在琉璃颈项间，八王爷低低的呢喃，“娘亲……”
琉璃的心猛地被触动，回身，轻轻拍拍玄契。
玄契微微睁开因喝醉而显得迷茫的眸子，一贯露出邪恶坏笑的嘴角此刻却勾起童真的笑意，开心道，“娘亲，你来看契儿了！”
琉璃有些疑惑，八王爷的娘亲，不是应该从小便陪着他的么？八王爷怎么会这样说？
玄契将脸埋在琉璃肩头，开心不已，呢喃着撒娇，如一个顽皮的孩子。
琉璃只得拍着他的背，不时应一声，哄小孩子般哄了半响，玄契才睡熟。
琉璃轻轻将玄契放在内殿的床塌上，这看起来没人住的寝殿，竟然连棉被都有。
一切安排妥当，琉璃才松了口气，起身打算回寝殿。
手却蓦地被抓住，回身，玄契正睁着眸子看她，眼睛晶晶亮亮的泛着泪花，委屈道，“娘亲，你又要离开契儿了么？”
琉璃一怔，“你没睡？”
玄契点点头，撅着嘴委屈道，“娘亲总是这样，趁契儿睡着的时候悄悄离开，契儿就不敢再睡了。娘亲，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
玄契睁着眸子，无比认真的看着她，眸中的泪光让琉璃心中一颤。
娘亲……仿佛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被触动，琉璃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一下。
伸手揽过他，琉璃柔声道，“乖，契儿最乖了，娘亲不会离开你的。”
玄契满足的闭上眼睛，靠在琉璃怀中，嘴角的笑意直达心底。
哄得玄契真正睡着时已经大概是半夜了，琉璃微微处理了身上的酒味，才提着灯笼回寝殿。
心中万般滋味，无意间撞见八王爷的这样面着实让她意外，狡诈腹黑，抑或是脆弱可怜，究竟那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疾步走回，没有惊动任何人，琉璃小心翼翼的走进寝殿。
吹了灯笼里的蜡烛，才彻底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