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霁用小勺坚持不懈地搅着汤中的枸杞，看它们飞舞旋转然后缓缓地降落，缓缓道：“我很小的时候便与皇上相识了，那时他还只是不受宠的五皇子。”
世人皆知皇上少时因母亲而不受宠爱，甚至到十九岁都还未封王。而赵旬在这之后那场抗击北元的战争中力排众议举荐宦官许周言，并制定作战计划规划阵形，虽然这场北元之战使许周言名声大震，但也使得赵旬的才华被发现，才得以封王。此后赵旬的表现也越来越佳，真正让他大获全胜的是平息了太子和宦官们的造反，最终取得了皇位。
许霁眉头微皱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往事：“我那时经常会到宫中来玩，会碰到国子监下课了的皇子们，虽和太子玩得比较好，但我总会偷偷关注五皇子。”
顾琦不经问了下去：“为什么？”
许霁笑了笑道：“殿下在皇子中身份卑微，得不到圣宠，每次看他孤单的背影我都会觉得萧索极了。宫中争斗频繁，殿下没有什么靠山还需处处隐忍，功绩也一再被其他皇子抢去。”
她叹了一口气，紧接着说道：“我一直想着要帮帮他，可我一介女流，又没有什么办法，于是我拜托与我同父异母的哥哥许周言......”
一听到这个名字，顾琦惊道“娘娘，许周言当真是许家人？”
“是啊。”许霁轻声道：“你可千万别在外面乱说，这些陈年往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我拜托他暗中扶持殿下，希望殿下能多一个得力的帮手，才能不被欺负。”
“娘娘这是为皇上好。”顾琦不经佩服起来。
“那时我已心许他很久。”许霁的样子看起来不甚哀伤：“可他并没有喜欢我的意思，有的只是感激之情。”
顾琦不经觉得对面的人有些可怜，喜欢之人不喜欢你，世间种种总是让人万般无奈。
“在这之后......”许霁的望向窗外，似乎在看很遥远的过往：“哥哥突然造反了，听闻是跟着太子一同去逼皇上退位，这件事自然是失败了，哥哥也是死于其中，殿下平定这场战乱从而被认可，最终坐上了皇帝。”
她的眼神有些空濛：“可他也许是觉得我参与了这次谋反，也许是还对我有所愧疚......总之将我留在宫中，但不再信任我了。”
顾琦突然有种想拍拍她背的冲动，感觉她此刻落寞极了。怪不得她对许周言那段历史如此在意，大概便是在意这其中的两个人吧。
顾琦无措着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嗫嚅着道：“对不起......”
许霁有些讶异地抬头看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以前...”顾琦有些不好意思了：“不了解娘娘，不知道娘娘有这么难过的事。”
“千万不要在意。”许霁笑了笑：“我也想努力，可是不知道从何开始。我们先睡一觉，兴许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嗯。”顾琦看时辰也不早了，道：“娘娘也该休息了。”
“多谢你。”许霁看着顾琦消失在过道间，用她听不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她在幽暗的油灯下靠着门站立，风一阵阵吹过，灯在她脸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芒，此时的许霁已经与方才讲故事的那个人全然不同，早已褪去了凄然的神情。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凝视着其中的东西，隐隐地笑了。
“娘娘倒真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嘶哑的声音，许霁甚至不用回头就可以知道这是谁。
“我今日晚上竟听了一个比戏中还精彩的故事。”房嬷嬷笑道。
“故事平淡，哪有话本子中那样波澜壮阔。”许霁淡淡道。
“听者信了，这故事便讲得好了。”房嬷嬷道。
“那多谢嬷嬷，我要去睡了。改日您想要听故事也可来找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些俗世的小说倒还看得挺多。”许霁淡笑道。
“你心性极深，我真的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房嬷嬷轻声道，许霁离开的脚步一顿。
“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切莫引火烧身。”房嬷嬷严肃道。
“此言差矣。”许霁笑道：“嬷嬷初见我我已七岁，何来看着长大？真正看着长大的，应当不是我，而是嬷嬷最想保住的人吧。但嬷嬷还请放心，有的错误，犯一次便已经足够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