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美随刘建超来到李国强办公室,落座之后,刘建超给陈淑美倒了水,走了出去。
陈淑美抱歉地说:“我知道你很忙,可我今天不得不来打扰你!”
李国强说:“别客气!”
“我听说人民检察院起诉杨思源涉嫌偷税罪,”陈淑美不无担忧地说“这事出有因啊!我最了解了!”
李国强一惊,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时,我是我们村的小学校长,那年秋季一场暴风雨,我们学校的房子全倒塌了!”陈淑美仿佛回到记忆之中,停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村里又没有钱,乡里跑上边又没要来钱,秋季开学孩子们走出大山,到离村二十里的镇小学读书,这样,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无法去,只好辍学。杨思源知道这件事后,就拿着准备缴税的四十万元钱,给我们翻盖了学校!他当时正是创业之初,经济比较紧张,就一直拖欠这半年多的税款!后来又补缴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后来,乡里县里又为我们学校拨了款,我找到杨总说要还他借给学校的钱,他说学校连教师宿舍、食堂,一些应当有的设施也没有,那钱就捐给学校吧!教师宿舍都是他亲自带队施工的,学校设备也是我们用他的钱购置的!”
“那现在怎么又变成偷税漏税,当时的税务所长还亲自证明呢?”
“这事我也清楚……”陈淑美说,“当时这个年轻所长是我的学生,他到学校找到我,绕来绕去说出了目的,意思是说四十万元税款不要缴了,给所里装修房子和添置办公设备,账目由他们来做!我后来问杨总,杨总说,我的学生除要求为所里装修房子外,还要到他老家给他盖五间平房,并砌上院墙!杨总不干!坚持缴税款!谁知我那学生恼羞成怒,说杨总偷税漏税,缴了税款还罚了款,并将杨总告上法庭!”
李国强笑着说:“你这个学生太不地道了!”
“杨总将税款给我们建校时,我和杨总一起找我的那个学生,我的学生当时也答应了,特殊情况特殊办理,可以晚缴还表扬了杨总一番呢!”
李国强说:“他现在向检察院提供的证据,完全不顾事实,死死咬定杨总是偷税漏税,检察院将此作为罪证之一,向法院提起公诉!”
陈淑美气愤道:“我为有这样的学生而感到耻辱!”
李国强说:“你可以将此写成材料,一份交给检察院,一份交给我!”
“好的!”
“你和杨思源早有这个缘分,你们为什么不结合?”李国强说,“在相亲会上,我递杨总电话号码后,你怎么不说呢?”
“我当时感到这个世界太奇妙了……”
“是啊,”李国强感叹道,“这个世界太大,也太小;太美好,也太糟糕!”
杨梅陪华龄集团考察组在环山县考察,她带领考察组在核桃园、板栗园、红枣园以及花生种植基地参观,考察组收集了一批果品样品,一一封装,准备带回检测。
在去往石板房民俗村的路上,考察组一路赞不绝口。
组长说:“你们这里的环境真是太好了,走这么远,也没见到任何污染源……”
“我们县在最初发展的时候,也就是李主任任********的时候,就提出发展经济与环境保护的理念,决不允许牺牲环境,换取一时的经济效益——”杨梅介绍道,“李主任说,谁破坏了生态环境,谁就是人民的罪人,所以,我们环山县是全国生态保护先进县,是全市的后花园,这里天蓝,水好,地绿,是闻名遐迩的天然氧吧!”
组长说:“是啊,我们身临其境,名副其实……”
“还请你们多提宝贵意见……”
“从我们考察的地方来看,林果应该没什么问题,”组长道,“我们会尽快把检测结果告知你们……”
“真是太感谢了!”
杨梅又带领客人们游览了民俗村,晚上,回到家里,和沈长安一起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时,新闻里正在播放杨梅带领专家组考察的新闻。
沈长安高兴地说:“我下午与考察组长谈了,下周就可以签合同!”
“我跟你商量件事,”杨梅道,“这厂归属咱县老龄办,你任董事长……”
沈长安笑道:“我现在办厂,也是将赢利的钱都投到老年事业上,你以为我是办厂个人挣大钱?现在,你既然相信我,我就当厂长,法人代表就是环山县老龄办!”
“人家华龄集团是因为看中了咱们这里的资源,看中了咱山里人的实在和诚信——”杨梅道,“下一步就是双方合作、选址建厂的事了!”
沈长安深情地看着杨梅道:“你这次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杨梅动情地拉着沈长安的手:“你真是我的好丈夫……”
沈长安将杨梅搂在怀里说:“我一定做个顶天立地的好丈夫,为俺媳妇争脸……”
赵子江走进李国强的办公室时,李国强正看旅游专列计划表,李国强说:“旅游专列我看完了,没有任何问题……”
赵子江说:“那好,李主任,就按这上面的计划进行吧。”
“好的。”
赵子江拿着计划书将要走的时候,李国强问了一句:“调动的事你做好了没有?”
赵子江迟疑了一会儿:“这……”
李国强问:“还有什么困难吗?”
赵子江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已经调过来了……”
“赵主任,”李国强加重语气说,“你也是入党多年的老同志了,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赵子江支吾道:“他们说手续都已……已经都办好了……”
李国强的火“腾”的一下上来了:“你……”
“李主任,国强同志,”赵子江换了口气道,“孩子们也都不容易啊,难道我们就不能谋一点私吗……”
李国强睁大吃惊的眼睛望着赵子江。半晌,他抓起电话说:“赵主任,你不仅仅是糊涂了。你不愿意办,我来办……”
省政府组成的调查组很快查清了事实真相,调动事件受到全省通报批评。
东苏日报对此事进行了报道,舆论一片哗然……
得知此事后,赵子江满脸愧疚地走进李国强办公室,眼含热泪地说:“李主任,对不起……省里通报批评了……”
“我知道,”李国强说,“这事本来就没有谁对不起谁的事,我早先就向省政府写了书面报告了,也没经过你的同意,要说对不起,还是应该我说……”
“这是我的错,”赵子江说,“我会向省委、省政府检讨……”
李国强说:“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们都要引以为训……”
“不!这完全是我的责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赵子江执拗地说,“你怎么承担了主要责任?”
“我是单位的一把手,一把手不能只接受荣誉!不管怎么说,你是为我好,为此,我感到内疚。这件事就这样了。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咱们商量,要是形成共识,再到党组讨论决定……”
“什么事?”
李国强说:“既然沈长安同志停薪留职创业了,这个名额就不要控留了,我们安排法规处的同志考察一下,如果是真才实学,我们通过正常手续将那位法学博士调进老龄办!”
“好,我赞同,”赵子江道,“人家毕竟是博士后啊……”
赵子江刚走,高斐便拿着材料来到李国强的办公室说:“李主任,这是第二列旅游专列的材料,名单、旅游线路和日期,请您过目……”
“好的,”李国强说,“我看一下,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到时我和赵主任都去车站,为他们送行……”
“对不起,李主任,”高斐迟疑了一下说,“那篇报道是赵明写的,早上我还跟他吵了一架,他到处搞曝光,连我们老龄办也不放过,气得我都想跟他断绝关系了……”
“那可不行!赵明这人挺好的!”李国强说,“我很早就认识他了,非常有事业心和正义感,我们也希望有越来越多这样的记者。你想想,如果我们国家和社会都是一种声音,那正常吗?你不觉得那样可怕吗?正是因为有了赵明这样的记者,我们的国家和社会才会有希望……我在这里可要郑重地表明我的态度,你决不能因为这件事对赵明有意见……因为他做的完全正确……”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李国强道,“犯了错误就允许曝光这样不仅教育犯错误的人,也让更多的人引以为诫,你说是吗?”
高斐有些激动地说:“对不起!李主任,只要您不埋怨我们……”
李国强发自肺腑地说:“我应当感谢你们!不过,我还有些悲哀,为什么有人明知自己做了正义的事情,还心存疑虑,后顾有忧呢……”
赵子江回到家里,见赵明在家,有些愕然地问:“你怎么在家?”
“在家等你呢!”
“等我?”赵子江一愣,接着说,“干吗?看我笑话?”
“爸,你这说什么话,”赵明道,“再怎么说我还是您儿子吧?”
赵子江生气地说:“你是我儿子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爸,这是我的职责!”
赵子江质问道:“职责?你的职责就是搞垮我们!”
赵明低声道:“就是我不写,也有别的记者写!”
赵子江道:“那是另外一回事!”
“不完全是吧?”
“你……你给我滚……”赵子江吼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李文一进门,看到胡冬云、安静两个人紧绷着脸,坐在沙发上,电视也没开,屋子里静得有些压抑。
李文笑了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两个人看了看他,都没答话。
李文强作欢笑说:“我饿了……”
胡冬云说:“我们还没吃呢……”
“还没吃?”李文道,“那别做了,我请你们出去吃!走……”
李文说着打开门,但两个人依然一动不动地坐着,见她们还是没动,于是问道:“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胡冬云指了指茶几上的报纸,李文瞅了一眼,看到是李国强被通报批评的事,惊讶地问:“怎么会这样?”
胡冬云说:“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
李文说:“我爸会不会受影响?”
胡冬云说:“这还用说?肯定会的!”
“这还不是怨他自己?”李文道,“要是他不问,他要睁只眼闭只眼,哪有这样的结果!”
胡冬云叹了口气说:“安静回来就跟我说,她想离婚,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李文看了看安静,安静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地板,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安静突然哭着说:“谁能理解我?本来手续都办好了,现在又灰溜溜地回来了,我还能出门吗?……我这脸还朝哪儿搁啊?”
胡冬云说:“听说因这事,老龄办有史以来刚获得的精神文明先进单位也被拿下了,你爸主动承担责任,还写了检讨。你爸这人既争强好胜,又勇于担责,我真担心你爸……”
“担心他?活该!”李文愤然道,“他替我们着想过吗?我都怀疑他心理上出了问题,否则,他怎么能忍心这样做?”
安静说:“别说这么多了,我知道因为我的事给爸带来很坏的影响,我也无法弥补,想了很多天,我还是想咱们最好分开……”
李文睁大眼睛说:“我爸疯了,你也疯了……”
“孩子,咱可不能因为这事治气!”胡冬云说,“安静,听妈一句,你爸这么做肯定有你爸的道理,你也别怨恨他……”
安静说:“我没怨恨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当初攀龙附凤,我只怪自己寄人篱下,我老是给家里惹麻烦,如果分开,爸就不受牵连了……”
“你气得发疯了!是爸牵连了我们……”
胡冬云说:“家和万事兴。从小,我们全家将你和李文一视同仁,甚至高看、厚爱你一层,咱们要相互理解啊……”
“妈,我理解,”安静说,“我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想离婚的,我是受不了了……”
李文将安静搂抱在怀里说:“你不是考上事业编了吗?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咱们谁也不找不也一样能考上?”
安静说:“跟这没关系……”
“难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李文道,“好多次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安静说:“不是,你别瞎想了,是因为我……”
李文着急地说:“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安静哭泣道:“现在心里憋得难受,受不了了!我都快憋疯了!”
“对不起,安静,如果是你爸的原因,我在这里替他向你道歉了……”胡冬云说着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