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伴随着霓虹灯的闪烁,周成开车拉着沈路来到一家西餐厅,找到预订的位置,周成和沈路相对而坐。
沈路突然有点不太适应,问道:“怎么想起来这儿吃饭了?让你太破费了!”
周成说:“你能赏光,感激还来不及呢?只是不知道你习不习惯?”
“当然喜欢了,只是你没提前说,我以为是跟客户一起呢,早跟我说,我就要穿得庄重一点!刚进来的时候,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说:“先生,请!”
周成说:“让这位小姐先吧。”
沈路看了一下菜单,说:“法式煎鹅肝,牛排七成,蔬菜沙拉,再来杯咖啡。谢谢!”
周成说:“洋葱汤、蓝莓布丁,牛排要两份,法式面包一份,你要不要香槟?”
沈路摆了摆手说:“不用了……”
服务生点了点头:“好的!”
周成微笑道:“没想到你也喜欢吃鹅肝?”
“我喜欢那种煎出来的味道。”
“以前不习惯吃西餐,后来来这里几次,发现这里味道还不错,来这里吃的人也不少,”周成说,“只是跟省城比起来,不知道正不正宗,如果喜欢吃的话,以后我再请你!”
“周董事长想得可真是太周到了!”
周成说:你来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正式请你吃饭呢,现在公寓已经步入正轨,况且经营又这么好!”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我现在是越来越佩服李国强主任的眼力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建议建老年公寓的战略性眼光,更重要的是推荐了你……”
“周董事长又拿我开涮了!”沈路说,“这些日子,要不是有了你们的指点,我还真难过这坎坎道道呢!”
“你别老董事长董事长的成吗?”周成道,“这又不是在公司,这也不是工作时间,你就直接叫我周成吧!那样我听着还舒服一点!”
沈路看了看周成真诚的样子,想笑,但没笑出来。这时服务生端上来洋葱汤。沈路拿起勺子,尝了一下,说:“味道很棒!周董事……长……呵呵,我一时还改不过来,叫习惯了……”
“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心里都有点打鼓,我心里嘀咕,李主任怎么推荐一个小丫头来?”周成笑了笑说,“当时就有点担心,这么大一摊子,能行吗?所以让你任了总经理助理!”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也是这样的感觉……”沈路也直说道,“原来你是留了一手!”
周成疑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是……”
沈路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真这么想!”
“这不会让你失望吧?”周成问道。
“怎么会?我是来打工的,跟这个没关系……”沈路说,“不过看你比我大不了几岁,我也就不紧张了……”
“我也是大学毕业没几年,恋土难移,回到村里,竞选村主任,没想到大家都支持我,干了几年后,竟一不小心成了董事长……”周成道,“不过,玉凤村原先的经济基础就比较好,现在又有了老年公寓,集团更庞大了……”
“对了,下午的时候,余天亮找到我,说想把公寓的夕阳红合唱团拉出去搞演出,我开始没同意,后来,他说想先进行公益演出,再考虑商业演出活动……”
“那怎么行?”
沈路说:“本来想将他一军,我知道演出得办一些手续,就由着他去办了,谁知他去文化局,把手续都交上去了……”
“这个天亮叔,一直都不是省油的灯,在割资本主义尾巴年代,就偷偷做生意,余婶在一次出海中死了,他一个人拉扯着余亮和他姐真不容易,总算挣了些钱,后来和我父亲竞争村主任,没竞争上,一直赌着气呢,”周成道,“这一次被骗,钱追回来大部分,多亏李主任,不然的话,儿子儿媳妇就够他缠的!”
“他在公寓里是个活跃分子,什么事都少不了他的!”沈路说,“他也是个热心肠!”
“这事他说了可不算,老年人可撑不起这折腾,”周成说,“万一出点什么事可麻烦了!”
“这你就放心好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周成担心地说。
“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在余天亮的带动下,周伯父也积极响应,就连原来有点抑郁症的胡自清也让余天亮给鼓动起来了,”沈路道,“你那天说余天亮在舞会后串来串去的,我想起来就想笑,他是没请到胡自清跳舞……”
“这个天亮叔,心眼还不少!”
“其实你没跟他们在一起,和他们相处时间长了,你都会觉得他们跟小孩似的,一句话说不好就生气,只要一哄就没事了!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
“原来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这些老头儿老太太在一起呢。”
“哪里,你不知道跟他们在一起多有趣!俗话说,要处好,跟大小。大就是老年人,小就是少年儿童!”沈路说,“这里面什么人都有,原来从事各行各业的,还有专家、作家、学者等等,这里就是个小社会,对了,李有道的事你知道吗?”
“小时候就听说过,他在村里也算是个能人了,那时候连城里也很少有人照相,他弄了个相机,走街串巷地给人照相,挣了一些钱,那次人家结婚,要求他拍个写真照,所谓写真照,也就是女方穿个三点式,男女接吻的场景,这下可炸了锅……后来严打的时候,被判坐了几年牢,人也被打残疾了,出来后到处上访,可都没人管,就这样连媳妇也没混上,要是现在,这事算嘛?直到现在他还一天到晚地絮叨这事……”
“他现在病情加重,就是想要个说法……”
“这都是陈年老事了,谁还管这个?周成说,“就是改判了也没有多大意义啊?”
“那性质不一样,人活着就是一口气,就是要活出个尊严!“沈路突然严肃起来,“他别无它求!就是想要个说法!”
“这个说法他都要了大半辈子了!”
“是啊,这是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呀!”沈路道,“每天都在希望中煎熬着,度日如年呐!咱们回头得跟李伯伯说说,看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周成笑着说:“咱给他添的麻烦不少啊!”
沈路说:“李伯伯说过,为老年人做多大的事都不过,何况这是一块压在一位老年人心里多年的石头呢……”
第二天上午,在玉凤老年公寓会堂举行全省助老捐书启动仪式。滨海市、区领导前来参加。
李国强说:“首先,我代表全省老龄工作者,以及广大老年人感谢东苏出版集团,感谢魏董事长,感谢省福彩中心,感谢你们对老龄工作的大力支持,对老年人的关心、关爱,你们为全省广大老年人送来了丰盛的精神食粮,丰富了老年人的文化生活,使广大老年人可以在知识的海洋里畅游,希望广大老年人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能通过阅读,学得更多知识,更好地发挥余热,也希望通过这次活动,引起全社会对建设老年人精神家园……
“我曾到过一个村的老年活动室,硬件建设搞得很好,可以说应有尽有,但图书室里可供老年人阅读的书寥寥无几。原因是农村老年人读书的少,别说是农村了,就是有些知识分子成堆的单位,读书也并非蔚然成风。其实,老年人是很喜欢读书看报的,现在图书馆阅览室里读书看报的大部分是老年人。浮躁和骚动让有些人坐不下来读书,他们也明知道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世界上只有书才是不死的东西。人类因梦想而伟大,世界因书而辉煌!在书中畅游,生命也因此而更加美丽!
在音乐声中,魏董事长代表出版集团向沈路捐赠图书。
仪式结束后,李国强一行观看了秧歌队表演,夕阳红合唱团的演出,最后演唱的是程子佑专门为老年公寓谱写的歌曲《银龄之歌》。
在沈路的带领下,他们一起参观了老年公寓。
参观的时候,沈路用手指着李有道,对李国强说:“李伯伯,看到刚才坐在轮椅上的李有道没有?”
李国强点了点头。
沈路说:“他因为当年拍写真被说成耍流氓,打断了腿不说,还判刑坐了几年牢,后来到处上访,想讨个说法,但都没结果……”
“多长时间了?”
沈路说:“严打的时候……”
李国强惊讶道:“这么长时间?”
“看他成天念叨,真让人心疼,”沈路说,“我也不知道该去找谁,所以就想起您来了……”
“这样的事,要认真对待,”李国强说,“抓紧办好,那你先把材料弄好给我,我先找律师咨询一下,看看怎么办?”
“好的!”
李国强正说着,电话突然响起来,只听胡冬云说:“昨晚李文回来晚了就没给你打电话,说你查出胆结石,怎么回事?”
李国强说:“没事了,医生给我开药吃了,你好了没有?”
胡冬云说:我“没事,就是担心你!”
李国强说:“又是这孩子给你说的……”
胡冬云说:“那么厉害还说没事!听说医生也让你去医院做检查?还要做手术的?”
李国强说:“你别担心,下周我回去开环山县现场会,等会结束,就去医院检查,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
李国强说完把电话挂上。
胡冬云听到电话被挂掉,面无表情地呆愣在沙发上,直到安静下班回来,胡冬云才反应过来。
安静看到在沙发上发呆的胡冬云,叫了一声:“妈……你怎么了?”
胡冬云下意识地放下电话:“噢……我……给你爸打电话了……”
安静问:“我爸没事了吧?”
胡冬云说:他“说没事,谁知道呢?以前在家肚子也疼过,给他说了多少次去看,他就是不去,一直拖着!拖着,现在厉害了还不去看!”
“我们劝了也没用!就是杨爷爷劝他,他也不听!”安静说,“我看只有把爷爷奶奶搬出来,我爸可能还听得进去!你也不在身边,我爸没人照顾,饭吃不好,休息也不行……”
胡冬云说:“你爸说在省城找了房子,弄好之后搬过去就好了!”
“可现在他……医生都建议他赶紧手术……”
“他就是忙,”胡冬云生气道,“一忙起来什么也不管了!”
“那也得身体好啊!”
“唉……”胡冬云叹了口气说,“谁能说得了他!”
胡冬云站起身去做饭,安静也跟进厨房里,帮她摘菜。
胡冬云说:“李文还回来吃吗?”
“不来,他也忙!”
胡冬云边切菜边叹气,说:“话虽这么说,可我还是不放心他……哪天我得去省城看看他……”
“你上哪儿去找他啊!”安静说,“就我爸那个忙劲儿,今天在省城,明天还不知去哪儿呢。这里搞活动,那里搞调研的……”
“他以前也是这样!哪见他闲过?”胡冬云埋怨道,“跟他这么多年,就带我出去过一次,那还是单位组织的!”
安静笑了笑说:“妈,我说重了点儿,你别生气,爸是不是天生就是工作狂?”
“不是。你爸兄妹八个,家里穷,是政府支持帮助他读完了大学,有了工作,”胡冬云又说,“他常说,他由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成长为一个干部,是祖上几代没有的事,再加上你爷爷奶奶能吃大苦耐大劳,用你们的话说,是遗传基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