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老龄办几间设备陈旧的办公室里，几个人没精打采地工作着。
李国强破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部电话，他坐的木制老式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他和赵子江、刘建超等人正在办公室里开会。
赵子江说：“这些日子，你对老龄办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咱是名副其实的弱势中的弱势，无权无钱无人！”
李国强有些吃惊地问：“此话何讲？”
“看起来，我们老龄办有省直部门近20个联络部门，其实，谁也不受我们领导。我们只是省民政厅的一个下属单位，没有财权，没有人事权，七八个人。主任也只是挂个牌子，什么事也办不成，一直称病不来上班——”赵子江顿了顿，又说，“你这些天下去调研，要不是从欢城市带车带司机过来，恐怕你下去要坐公共汽车！咱老龄办真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枉然啊！”
刘建超也接过话头说道：“李主任以正厅级任省老龄委副主任、老龄办主任，连个车也没配，咱单位还欠债几万，从成立老龄办到现在，还是这七八个人，只能进不能出，也难怪大家没有积极性，我本人就想调出！”
赵子江不无调侃地说：“说实话，要是不想进步，在这儿等待退休倒也悠哉游哉！”
刘建超道：“据说，新调来的********刘志豪同志意识到老龄工作的严重性，很重视老龄工作，调李主任来就是个证明！”
“你只是听说，哪个领导嘴头儿上都讲重视老龄工作，就是不见行动！我也是据听说，原来拟定来老龄办的，都托人走关系不来了，只有咱李主任服从组织分配！”
“党员领导同志不能搞听说。不过，我来老龄办，是心甘情愿的。我这些日子作了调研，也进行了思考，我们老龄办，要面临老龄工作的新挑战，必须解决诸多问题，目前，首先解决的就是体制问题，”李国强想了一下，又说，“我有个想法，就是将省老龄办从省民政厅脱离出来，变成省政府一个独立的正厅级单位。这目前在全国还是第一家，我们今天这个会议，就专题研究这个问题……”
晚上，李国强正在办公室灯下写报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喝得似醉非醉的，一脚将门踹开。李国强吓了一跳，吃惊地站起身看着来人，只一眼，李国强便知，来者不是别人，肯定是木共月，心里顿时平静下来。
没等李国强说话，木共月便问道：“你就是新调来的李国强？”
“是啊！”
“你胆子不小，你通知我必须上班的？”
“你就是木共月同志吧？”
“是！”木共月叫嚷道，“你胆子不小，几任老龄办领导没敢这样对待我的，说什么到了期限不上班，就扣工资，直至除名！”
“这是制度，大家都应当遵守！”
“你访访我是谁，我是怎么进老龄办的，我曾经对欺侮我的歹徒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木共月越说越上劲，“老子就不上班了，我看你敢把我怎么样！”
李国强再难忍住火气，拍案而起道：“你不上班就按制度处理！”
“你敢！你不想好了！”木共月道，“你知道我姐夫是谁——张——玉——伟！”
“你知道就好！”李国强也不示弱，“你要知道，你更应当遵守制度！”
“我奉劝你别不识好歹，你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不定有一天在这烂单位撑不下去了，求我向姐夫说情另谋高就！”
“你喝酒了吧？”李国强这才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于是问道。
“喝了！”
“那好——”李国强平静了一下说，“请你醒酒之后，咱们再交谈！”
“你……你……你……”
李国强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工作，请你出去！”
木共月见李国强软硬不吃，一跺脚，说：“看在你跟俺姐夫曾是同事的面子上，我给你留后悔的时间！”
说完，木共月扬长而去……
赵子江经过白天的会议，回到家里也没想透李国强葫芦里装的什么药，给他交锋了几个回合，让赵子江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他隐隐觉得，老龄办真是改了天，换了地，连气都不顺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也不知道看的是什么，脑子仿佛怎么都离不了李国强，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让他难以捉摸……
“老爸——”
赵明的叫声，让赵子江一下惊醒过来，他瞪着眼睛瞅了瞅赵明。
“我请你坦诚地告诉我，杨思源他们上访，是不是你煽动的？”
“你平日里讲我思想保守，固守观念，我看你才是习惯思维呢！”赵子江一脸不满地说，“人家杨思源和李国强早有一腿！你知道吧？……”
“知道什么？”
“是李国强支持帮助杨思源脱贫致富；是李国强支持帮助杨思源成为全国的敬老助老模范；是李国强支持帮助杨思源组建了建筑公司，成为财大气粗的大款，用当下的话说，他们是铁哥们，还要我们煽风点火？”
“我有证据证明你……”
赵子江大发雷霆道：“我怎么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儿子！专往老子头上泼污水？”
“老爸，”赵明缓了缓口气说，“李国强主任确实是位好干部，你能同他共事，是你的幸运，咱千万不能为了一己之利，做伤天害理之事！”
“你才做对不起老子的伤天害理的事！”赵子江说着，手指报纸说，“你为李国强歌功颂德写了满版文章，你什么时候为老子喊冤叫屈过？”
“像李国强这样的干部，就应该有人出来为他打抱不平，说句公道话，虽然我不赞成为此上访、游行……”
“老子就不亏？”赵子江道，“老子在老龄办副主任副厅的位置干了八年，整整一个抗日战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
“恕儿子坦言，有作为才有地位，即使组织没有发现，可群众是杆秤！你在老龄办工作了那么多年，老龄办有什么变化没有？人家李国强才来几天，就新添置了办公设备，老龄办的人员都正常上班了，并向省委、省政府写了调研报告，提出了改革意见……”
赵子江打断赵明的话说：“自古是成者为王败者寇，群众只为胜利者欢呼，你不也是吗？老子眼看就要退休，你也不为老子说句公道话，胳膊肘朝外拐！”
“依我看，你就在副厅位置退休安度晚年，别再折腾了！”
“老子原先的目标是省部级，现在头发白了才熬到副厅！”
“老爸你不仅仅是志大才疏！我在基层采访，有多少辛辛苦苦工作一辈子的还是个大头兵，连个副科也不是，你应该知足了！”
赵子江气急败坏地说：“说吧，找老子有什么事？”
“杨思源他们上访，是否听从了你的建议？”
“我再说一遍，”赵子江郑重地说，“我没给建议，人家也不会接受我的建议！”
“那就好，下步我要围绕‘上访后台’进行采访，这也是省委、省政府领导的旨意。你没给建议，我也就放心大胆地采访了！”
赵子江一愣，喃喃道：“省委、省政府追查上访的事了？”
“嗯！”
“那太好了！”赵子江道，“你这篇文章，为我帮了大忙了……”
“怎么讲？”
赵子江看了看赵明，没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