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尤其是太阳落山之后,走在路上有着丝丝寒意。
从下午一直走到了月亮高挂,总算是到了游子闺,不是游子闺太远,而是鸿蒙书院太大,张简等人轻车熟路,走得小巷捷径,方才在太阳落山前到达游子闺,话说为何不坐马车?
只见一条笔直的马路被几十盏大红灯笼截断,刺眼的红光背后是一座数层楼高的楼宇,楼顶隐藏在刺眼的红光与神秘的黑暗中,可见的楼体雕栏玉砌,色彩斑斓,瞬间吹走了空气中的寒冷,只剩下一种召唤和诱惑。张简等人乐呵呵地拉着苏笙等人大步往前,刚一走近门廊,就有几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恭敬的簇拥迎来。林兆再走几步才看清前面是镶金的石柱和门匾,牌匾上赫然篆刻“游子闺”三个灿金大字,两旁石柱各自写着“游子归去不舍闺,游子归来不言归”,林兆一看,虽然常年居住在三清山,但是自己镇上类似之地也有一两家,没进过门内也见过门面,已经知晓游子闺是何地,背后不自觉渗出了冷汗。再看看张简等人,早已被门内的春光吸引,眼睛已然无心它移。林兆欲拉着苏笙等人离去,奈何门内已经迎出了七八个少女,皆是红粉绫罗的半露骨打扮,却不得不说各个姿色颇美,林兆哪还有抵抗力,苏笙已经不知所措。
林兆一行十人左右,年纪属十四岁的苏笙最小,其他皆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从小生活在三清山中,哪里见过这般景象。但是那种人性本能的诱惑又迫使他们留了下来,张简等人已经不知踪影。大厅周围莺歌燕语,几多曼妙身影,各种年纪的人都有,十五六岁的男子也不在少数,除了衣服穿得寒碜些,林兆等人也并不见得异类。
不知不觉中,侧面已经站着一位婀娜美妇,梳着堕马髻,髻上插着一支亮闪闪的金钗,开口便道“哎呦呦,张少爷说了,几位小爷的花销都包在张简公子身上,几位小爷,今晚玩些什么,我们这里有软香菇,跳神仙,嫣红慢点点,……”一口气几句话这叫快语,一口气能说几十句话已经是种境界了,苏笙等人听得云里雾里,干脆不听其言,四处观赏起来。
美妇说完,见几个早已云游身外的少年男子,似乎对他们的反映早已预料在心,呵呵一笑,再次凑近,说道:“几位小爷,今晚来得凑巧,晚上无情姑娘琵琶表演,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不如我带几位到二楼雅座静待观赏。”
苏笙等人一听,这个提议倒是不错,用注视的目标表示着同意。
游子闺的一楼大堂单论建筑风格,就那几个汉白玉雕龙刻凤的石柱,可见气势之磅礴,从二楼看向一楼,估摸着每层楼高三丈有余。此时中堂之中至少千人,大多早已在舞台前坐定,二楼的雅座也是坐满了十之八九,看来今日确实是“千载难逢”。
苏笙等人坐下之后,美妇询问其是否有其他需求,苏笙等人连呼这样挺好,美妇无奈离去。
通往二层的楼梯在大厅中间,而今晚表演的舞台就在楼梯的起始处,正好占据正中位置,舞台四周,扶椅木桌有序排开,楼上的雅座正好围着舞台一圈,细细看去,三楼四楼应该称作“秘座”,只有一扇窗,但里面若影若现的人影已经证明哪里也是观赏表现的小房间。
林兆在这群人中较为成熟,在家乡也稍微见过世面,此时强作镇定,心想“逛窑子也不能丢了三清山的脸面”,只是其余的师弟们却不怎么争气,左顾右盼,上眺下望,把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个边,行为稍显突兀。显然,雅座坐的不是雅客,那么密座坐的也不是多么神秘的客人,只是因为有钱,但是他们有很多的钱。
游子闺来的不只是游子。
大厅中人渐渐落座而待,本来还有一丝的骚动被一阵悠扬的琴声击碎,现场顿时一片安静,只听那琴声还在远处,不知何方。客人们耳畔传入了动听的旋律,舒缓了等待的浮躁,却又勾起了另一种欲望。
琴声悦耳婉转,悠扬飘渺,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猜不到方向,一楼的观众又开始出现相互间的耳语。
“快看,要出现了!”
随着一人的手指方向,苏笙等人移目望去,只见舞台的正上方出现了空间波动,就在眨眼的功夫,舞台中已经站着一名紫衣女子,玉兔微凸,飞仙髻上一朵盛开的牡丹,美眸一眨似繁星闪烁,娥眉粉黛得恰到好处,飘落肩头的长发如黑珍珠般引人注目,紫衣长裙伏地而落,活脱脱一个仙女打扮。
无论台上台下的观众此时忘记了喧哗,忘记了空气的存在,沉浸在在梦幻的时刻。二楼的非雅之客充满着贪婪,三楼和四楼的神秘之座弹出了平庸的头颅。
苏笙也将身体往前挪了许多,甚至用手拨开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以为三清山弟子。
无情姑娘,一出现却凭白的引来了许多情,真是多情却被无情恼。
这位抱着琵琶的无情姑娘,一出场就是全场的焦点,她有资格成为今晚的焦点,而且她本来就是今晚的主角。
美女出场自然要吊足观众的胃口,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否刚好露出了那最动人的一面,“美艳”是个有味道的词,每个人都迎面闻到了美艳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
“那侧脸——”
很美!
“那身影——”
很曼妙!
……
“眉角是否有痣,粉红色的痣,如雪中之梅!”苏笙突然央求林兆。“帮我看看无情姑娘左眉角是否有粉红色的痣。”一激动,苏笙就有些头晕,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苏笙总是感觉突然一阵的头晕,仿佛灵魂海的深处泛起了一阵巨浪,令他心神震荡,但很快又会平息。
苏笙从无情姑娘一出现,就发现了,那侧脸,那身影,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思念中的一个人——苏雪。
苏雪左眉角有颗粉红色的痣,如雪中盛开的梅花。
舞台中央的无情姑娘仍然半遮着脸,手指却不停的波动,琴弦处传来的清幽婉转的仙乐。
相聚太远,苏笙看不到眉脚处有什么,而林兆可以,已经通了七脉的林兆比苏笙的眼睛看的更远更准。
林兆正陶醉在美人的娇羞与琴声的悠扬中,被苏笙这样一拽,顿时回过神来,“看眉脚的痣?你小子什么时候有着癖好?”
心情极为舒畅的林兆不经意地开起了苏笙的玩笑,但是看到苏笙那急切的表情,稍觉不对劲,赶忙帮苏笙看无情姑娘那露出的左侧眉脚是否有痣,而且要粉红色的痣。
粉红的胭脂恰到好处了勾勒了无情的脸蛋,娥眉袖长有韵,“粉红色的痣”,被埋藏在白粉之下,还是涂没在胭脂之中?反正林兆是没看到粉红色的痣。
“再看看!仔细点!”
“真没看到,可能是我的功夫不到家。”林兆略微遗憾的说道。
“但那种感觉不会错,熟悉的身影,虽然长高了许多,熟悉的侧脸,你说人长大了脸也不会有大变化?”苏笙失落的喃喃自语。
林兆还不知道苏笙为何让自己看无情的左眉角,但听苏笙一脸失望,也隐隐发现了一些不妥之处,“傻小子,小孩子长大,身体肯定发生大变样的,尤其是女孩,不是有句俗话叫女大十八变。”
苏笙继续盯着仍在弹奏琵琶的无情,无情的表演很美,到底是人美还是琴美?苏笙已经没心思在意这些,可是忽然想到,苏雪今年只刚过十岁,十岁的小女娃不应该是眼前用琵琶半遮脸的无情姑娘。
仿佛突然想通了,他想到了一种不可能,这种不可能带来了另一种希望,只是同样伴随着一种失落的痛。
……
一曲悠扬,意犹未尽。
无情姑娘终于放下了琵琶,可是那半张脸却是遮着面纱,依然保持着神秘的美。
台下,楼上是轰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财大气粗之人已经挥舞着手中的银票,厚厚的一叠,很是惹眼,“我要无情仙子今晚给我独奏!”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衣马褂的胖子,马褂金条镶边,脖子上戴的金子分量更重。
但是他话音未落,就惹来周围的一阵嘲笑,楼上的观众更是投去了鄙夷的眼神。
“我们无情仙子今晚只演奏一曲,恕不接客。各位官人多担待,其他姑娘任由大家挑选……”仍然是那原先招待苏笙等人的****。
楼上的观众似乎很自觉,渐渐散去,落下的观众也走了大半,无情姑娘早已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就是这么凭空消失的。
林兆等人有些纳闷了,“这就结束了!他们怎么都那么自觉的走了,去哪里了?张简呢,我们怎么办?”
看着大厅的客人变得三三两两,那****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客人流失,而且楼上的那许多人都去哪里了?
林兆一行走下楼去,正巧碰到那****,“请问张简他们哪去了?”
“几位小爷,无情姑娘的表情可还看得上眼,我们无情姑……”
“我们问张简哪里去了。”其中一名弟子继续问道。
张简将他们骗到妓院,然后一言不留的消失,虽然表演很对人胃口,但是此处并非久留之地,若是张简不出现,他们决定先走了。
“张简公子早已到了后园,鸿蒙书院的弟子一向只去后园。”****答道。
“后园?这里后面还有园子?他们怎么不跟我们说?”
“不是后面的园子,园子的名字叫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