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噙泪低吟民族的史册,
一朝朝,一代代,
但见忧国伤时之士,
赍志含忿赴刑场。
血口獠牙的豺狼,
总是跋扈嚣张。
哦!民族,苦难的亲娘!
为你那五千年的高龄,
已屈死了无数的英烈。
为你那亿万年的伟业,
还要捐弃多少忠良!
铜墙,困死了报国的壮志,
黑暗,吞噬着有为的躯体,
镣链,锁折了自由的双翅,
这森严的铁门,囚禁着多少国士!
豆萁相煎,便宜了民族仇敌。
无穷的罪恶,终要叫种恶果者自食,
难闻的血腥,用噬血者的血去洗。
囚徒,新的囚徒,坚定信念,贞守立场!
砍头枪毙,告老还乡;
严刑拷打,便饭家常。
囚徒,新的囚徒,坚定信念,贞守立场!
掷我们的头颅,奠筑自由的金字塔,
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
一九四三年于迪化(今乌鲁木齐)第四监狱东院五号
(选自《革命烈士诗抄》中国青年出版社,一九四三年第一版)
抗战诗人的鲜血洒遍祖国的山山水水,他们的歌声飞向远方,又从远方传来。林基路所作《囚徒歌》,是诗人洒在新疆敌人监狱中一腔热血,是从黑暗时代传递过来的一束光亮。录此诗,是为了记住遥远边疆的抗战将士,怀念他们在广袤大地上种下的自由的花朵。
林基路,原名林为梁,1916年4月出生于广东省台山。1934年春,赴日本留学,成立东京文化支部,组织留日学生开展爱国活动。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7年“七七”事变前,回到上海投身抗日救亡。后赴延安,进入****中央党校学习。不久,林基路被派往新疆开展抗日统战工作,先后任新疆学院教务长、阿克苏地区教育局长、库车县长和乌什县长。1942年春,林基路被反动军阀逮捕,在狱中经受了严刑拷打,坚贞不屈,写下了气吞山河的《囚徒歌》。1943年9月,林基路与陈潭秋、毛****一起,惨遭敌人秘密杀害,年仅27岁。
这首《囚徒歌》抒发了诗人爱国之志,表达了一位“忧国伤时之士”为国杀贼、为国尽忠的决心。诗人以民族成长的历史为参照,以“屈死”的英烈、忠良为榜样,渴望获得新生,重新回到抗日的战场。“豆萁相煎,便宜了民族仇敌”一句,以曹植《七步诗》为典,呼吁反动军阀不要再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要从共同抗战的大局出发,一致对敌。面对“森严的铁门”、“严刑拷打”,诗人坚贞不屈、豪气满怀:“掷我们的头颅,奠筑自由的金字塔,/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其壮烈、其诗情与恽代英“已摈忧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狱中诗》)同为革命者的绝唱。
曾与林基路同时关押在反动派监狱的方志纯,特在《革命烈士诗抄》中撰文介绍烈士事迹。方志纯说:“这首‘囚徒歌’,是我们当时在狱中经常唱的一首歌,对于鼓舞被捕同志的斗争意志,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家乡的人们怀念烈士。在台山江门市都斛镇,当地政府拨款,远在美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的乡亲积极捐款,建起林基路纪念公园。
新疆的人民更加忘不了烈士。虽在新疆时间不长,林基路一心为民族团结做事。他整治县政府,开除作恶的警察;他鼓励农民开荒,减免税赋;他修坝筑桥,当地人民亲切地用烈士的名字来命名;他积极宣传抗日,凝聚汉、维两族力量;他重视教育,不仅在偏远之地办起汉族学校还办起维族学校,甚至还为自己刚出生的孩子取了一个维族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