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第三支街的小当铺突然换了门面,引来邻里街坊一阵阵侧目,新来的店家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双明亮的像星星一样的眸子满含笑意给诸位心邻居见了礼,带着一个小胖子就匆忙开了张.
秦人低调,数千年的繁华没有掏空血脉里的根,他们依旧秉承着祖训尽力淳朴待人,逢人给笑脸,遇事皆避嫌,哪怕再看不顺眼也只会找个黑天再揍.
附近的酒坊客栈铁匠铺面摊的店家都亲自或者让伙计道了声贺,再王叶打出一张黄底黑字的巨大宣纸时,所有人看完面色古怪.
“东西南北尘世路,一铺解消古今愁.---解忧铺子”
“王家公子,你这是什么个意思?不不不,老汉是问咱铺子干什么的啊!”铁匠没忍住问了一个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
王叶拱手笑的很柔和.”解忧啊,就是帮人谈谈心,聊聊天,唠唠家常!”
铁匠同众人大笑”新奇,新奇.”
随即散去.莫不欢在店铺里麻利的卷起袖子麻利的擦拭着小屋的一张躺椅和王叶搞得一些奇奇怪怪的圆盘和昏暗的灯光硬生生把本来向阳的房间搞得鬼气森森,莫不欢听完王叶的解释觉得王叶摆明了就是想骗他!
与四季阁的老婆子约定的时间还剩两天的时候,解忧铺子成功引爆了咸阳底层大众,无论是门口夸大其词引人注目的时尚,还是惠顾过的顾客口口相传,一间铺子,一声解忧给所有人最热闹的话题。
秦绸路过那间飘飞着醒目纸张的的店铺,他驻足了很久,那年离开咸阳风吹黑发,曾在夕阳下驻足,但还是不肯回头。老母过世前一秒自己推门而入时看到的风雪白头让他驻足床前。
游子三回头,但没有一次是想看到不走的理由。
秦绸决定进去看看,铺子外的柳条发的真好。
昏暗的小房间没有令秦绸感觉压抑,昏黄的灯火摇摇欲坠却又不坠显得格外温情,有些奇怪的圆盘大大小小的被丝线悬挂在空中,秦绸一笑,做生意的都喜欢弄些噱头,而这些意识流的生意也喜欢弄这些。
拉过躺椅坐了下来,躺椅很柔软跟家里的木椅不同,秦绸还是没有躺,一是警惕,二是失礼,他能做到在咸阳的商人圈子里小有名气跟他良好的教养脱不了关系。
秦绸摇了摇桌上拜访的黄铜铃铛,看着店家许久不来。秦绸打量着那个左手边的圆盘,奇怪的碎玻璃折射灯光出现了淡淡的五彩,有意思,秦绸心中暗附。
小小的五彩光斑不时以时而直线时而曲线的方式在眼眸中前进,围绕记忆里明媚动情的瞬间兜兜转转。绕过了脑海中高耸的城墙,反复绕向记忆自身的样子,三十岁,二十岁,十岁,对秦绸自己而言,非常熟悉,这就是小时的模样。万花筒里五彩的小碎片,不断重复再现新的图案,像一首长歌里的音符,来来往往,起起伏伏,而人在其中,无法自拔,无法行走。
王叶翻过了兜帽,一阵细细小小的风把闭着眼睛的秦绸放下,王叶手指绕过灯火,一段段缭绕的火星明灭不止。低哑但清晰的声音,一出又收。
“深!”
秦绸感觉自己做了个梦,因为一切都很不真实,给了自己骨和肉的母亲就坐在自己面前,笑着摸自己的头顶,秦绸一阵鼻子酸涩难忍。
咸阳商人的巨富中都清楚的了解鬼见愁秦绸的手段,狠辣精准,行商更像是技艺高超的屠夫,手起刀落,白骨肉血都可分离。
秦绸少年离家,老母站墙根,秦绸望咸阳去,眼中有铁。墙根老妪一年年站成了青苔,长在秦绸心中块垒难消。
纵然后来富可金山银山,妻贤子孝又如何,怎敌得过养育恩情!用金银竹篮都捞不起母亲眼中的一池秋泪!
秦绸十岁,母亲容颜茂华,恭敬侍奉左右。秦绸二十,母亲皱纹已刻,催促着结亲生子,秦绸做了一个商人,一个卖鞋的商人,有好鞋,有磨脚的鞋,好鞋卖给在家的人,磨脚的鞋卖给离家的人,等鞋磨穿了脚,磨出了血泡,就该回家了。
秦绸娶了一个农夫的女儿,手脚麻利,长相温和,拜在母亲脚下,看见母亲泪流满面。
秦绸四十岁,秋,拉着自己的儿子女儿,围在母亲的病榻,看着风雪白发,想起了十岁的冬天,母亲在冰冷刺骨的河道旁浣洗着旁人的衣物,自己抓着从天而落的飞雪,放在了母亲的头上。
今年的风雪,一定很大吧。
母亲拉着秦绸的手,眼睛满是泪水,终于可以不用挡在你身前,你终于可以坚强的活下去了。
摸着秦绸有几根白发的头,擦拭着他眼角的泪痕。
“儿子,你长大了呀!”
秦绸紧紧的抱住母亲,再也没有哭。因为儿子长大了。
秦绸看着咸阳的一条条街道,一次次繁华,一段段人声熙攘。阳光沥沥在肩头,场景转到了一个店铺前。
灰白色头发的少年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温和的笑着,黄底黑字的纸张迎风招展。
“东西南北尘世路,一铺解尽古今愁。”
“秦先生?”秦绸身子一软!一阵坠落的失重感袭来,落地柔软异常,秦绸睁开双眼又闭上。
久久不语,睁开眼睛。
“先生高才!解忧二字当的上!”
“秦先生过奖,各取所需罢了!”王叶摆了摆手。
“秦某此生唯一抱憾,就是未在老母面前尽孝就让老人家与世长辞,随着年岁渐长,深感少时倔强长离母亲身旁,如今每每想及无不心如刀绞!
先生用梦圆我愿,哪怕要价千万,秦某也绝无二话!”秦绸严肃且认真。躲在黑屋后对着墙壁贴耳根的莫不欢听见千万险些咬到了自己舌头!
王叶摇摇头,说“不必千万,一万即可。”
秦绸点头沉吟片刻。又深深看了王叶一眼,躬身告辞。
“稍后会有人给先生送来一万晶,先生莫言推辞。”
“不会的!”
待秦绸走后,莫不欢急冲冲的冲进黑屋把王叶拽了出来,问道“老王,你到底干了什么,那姓秦的要给你千万晶,天呐,千万晶可以买下这咸阳一条街!!”
“我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他个人造化!”王叶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他说的是实话,催眠这种事,催眠师只是一个暂时的掌控者,一切催眠进行中的事情全是由被催眠者自身的潜意识决定。
昏暗又温情的房间布置让心思敏捷的人放松,万花筒的玻璃盘让催眠术发动,催眠师掌控身体。改变潜意识的走向引发最深的忧愁进入梦境,并在最后让潜意识走出梦境。
当然,催眠术成功的对象不能是傻子,没有人可以催眠傻子,因为他不按套路出牌。罪渊的一个整天穿着白袍子的催眠师成功催眠了看门的守卫,在王城吃喝玩乐一个月才被重新抓回!作为魂炼师他的催眠术已经达到可以改变潜意识的地步,而王叶不过初窥门径!
秦绸不遗余力的宣传让解忧铺子形成了及其高明的营销策略,蛛网展开的第一个客户传出很好的信号,作为网上的所有人都会收到,一传十十传百。而对于解忧铺子的王先生一时间也是众说纷纭!
第三天早晨,王叶已经攒够了答应四季阁老婆子晶石。
莫不欢飞快的把晶石在商行换成了晶票,塞进了身上最深最隐秘的**里,也不管这地方他已经多久没有清洗过。
王叶对当铺老板的催眠已经快要到时效,他快要回来了,当铺老板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善心的做好事竟上演了现实版的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
王叶催眠了他说远在老家的妻子已经马上临盆而自己已有一年没回过家,那这个小野种是哪个野种的!当铺老板越想越气,就坐上了已经停在门口的马车,等他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而从那当铺老板回来耗在路上的时间也就一天左右。
就在王叶休息的时候,莫不欢被推了进来,一个趔趄。
“我说我们关门了,这人非要冲进来!”
“哪有大白天关门的道理,红透咸阳半边天的解忧铺子也要拒客?”
“客人说笑了,铺子生意好可跟拒客没关系,我们已经赚到了钱,打算关门而已。无论客人是哪位大人物的探子还是他人给铺子准备的下马威都请回吧!”王叶看着这个紫色劲装,鲜衣怒马的少年。
少年霸道的盯着王叶说“我心中忧愁甚多,想解解忧愁。还请先生成全!”
两人对视,刀光加疾风,呼啸加冷光,莫不欢灵力沸腾,双方剑拔弩张!
“先生,你我近在咫尺,你帮我解解又有何不可!”少年吐气如刀!
“相见无缘,哪怕眼前,也是天涯!”王叶丝毫不让。
少年突然出手,空气破,铁剑出,瞬间破开了莫不欢的灵力防御,剑尖抵咽喉!
“现在呢?”
王叶看着少年的手化作铁剑,直跳眉头,特异系炼师ー铁炼师。
“请坐!怎么称呼?”
“秦政!”
少年横刀立马坐在躺椅,不躺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