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簌簌下午给赵映远打电话的时候,赵映远正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年近半百的人事主管挨着一个三十不到的“毛头小子”的批评,心里是“老子当年出来闯江湖的时候,你还上幼儿园呢”,嘴上却是“是”,“嗯”,“我改”……
“你出去!”赵映远对一个长辈还不至于说“滚”,但是人事主管在触到总裁阴厉目光的那一刻也不禁抖了三抖。
急急退出。
赵映远烦躁得拎起一个茶杯就往地上砸,那瓷制的小玩意儿顷刻间粉身碎骨。杯里原是有茶水的,最后碎瓷片配龙井叶躺尸在一片浅绿色水泊中。
走到门口的人事主管在听到“哐嘡”那一声时吓得心都要蹦出来了,秘书郑义仅轻蔑地看了僵在原地手抚心口的他一眼,然后匆匆进屋。
“什么事?”赵映远半靠半坐在桌上,半抬眼瞄了郑义一眼。他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觉得竞航真的是非常需要严肃整顿一下“走后门”的不良风气,什么阿猫阿狗的,拿个假文凭就进来了,当他傻啊他?!
郑义战战兢兢,说:“那个……总裁,您夫人打来电话,问您愿不愿意接受他们杂志社的采访。”
“她不是搞娱乐八卦的吗?采访我干什么?想把她自己扒出来?”赵映远不耐烦地反问。显然刚才的事件余温犹在,他心情不好。
“呃……因为总裁您刚才不接手机,所以我先替您接下的电话,您要不,回个电话过去?”
郑义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赵映远就已经拿起了桌上的手机,他头也不抬吩咐郑义道:“我知道了。叫人进来打扫一下我办公室,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是。”郑义应着。赵映远秘书的生存之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话。
“喂?”赵映远接通颜簌簌的电话。
颜簌簌在看到来电显示是“赵映远”时正在借用十九楼的复印机,她三两步就跑进了洗手间,随便坐在一个马桶盖上,关上了门。
“你,空了?”颜簌簌问,毕竟上班时间,打忙着工作的人的电话总是不太好。不过总编中午又催着她让她赶紧联系,所以她别扭地在总编眼皮子底下打了一个电话,当然好久都没人接,就又打到了办公室,听说他很忙。
赵映远也不拐弯抹角,问:“听说你急着想采访我?”
颜簌簌一听这话就有点怪怪的,当然立刻否认,撇清关系:“不是我啦~是我们总编说要采访你拜托我问问看,我也觉得我们杂志采访你不怎么合适。”
“等一下”,赵映远有些疑惑,“你说的采访我,到底是哪个名义的我,你们想采访竞航的总裁?还是职员的家属?”如果说是她总编拜托她来问,那这是什么情况?她已经将她和他的婚事昭告天下了?
颜簌簌扶着额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其实也伸展不太开,她解释道:“是他们想采访竞航的总裁。至于我总编为什么拜托我,那是因为你早上开车送我过来的时候被我们总编看到了嘛,然后他就误会你是我男朋友,问我你在哪里工作,然后我以为我说到竞航这一层没关系……谁知道他们正好想采访竞航的总裁啊,你们公关部门又不搭理我们这种杂志社的,我们总编就非逼着我找我男朋友问问看有没有路子。”
听完这一席话,赵映远不禁眉头紧蹙,这话里有个很关键的地方出了问题。“谁是你男朋友了?”
颜簌簌对这样的问题很无奈,提高了一点嗓音,质问一般:“你刚才听懂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啊?”
“老公就老公,怎么可以说是男朋友?”赵映远有时候就是喜欢钻牛角尖。
“哎哎哎,”颜簌簌叹气,继续解释:“他们又不知道我结婚了,被误会了么也就这样了。而且万一你的身份曝光了,那我在杂志社甚至在整个公司里还怎么混?”
“大不了辞职呗~”赵映远的语气何其清淡,“难道嫁了竞航的总裁你就会受排挤?”
“人家要是都来巴结我更讨厌好吗?”
“可是最关键的是,我又不是你男朋友!”赵映远强调。
“喂,”颜簌簌觉得再说下去要没完没了了,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你到底愿不愿意接受采访?”
“采访我可没兴趣。而且目前来说,上电视、上报纸、上杂志对我来说没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必要,纯粹浪费时间的事情我可不干。”赵映远走回到他那舒服的椅子上坐下,他觉得打完这个电话他该好好地歇一会儿,周一上午的例会之后事情总是太多,头疼。
“那你让你秘书室打个电话过来说拒绝行吗?”颜簌簌可扯不出什么树立竞航形象的幌子,她个人都不想要赵映远接受采访,说不定要在上班时间和他见面,尴都尴尬死了,所以她并没有“拜托”赵映远接受采访的意思,她只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我去,你们总编这么麻烦?还要我给他打电话?”赵映远不爽。盛嘉的莫董事长都不敢让他亲自打电话呢,怎么,他还得给盛嘉下面一个小杂志社的总编打电话?
“就打一个呗~几毛钱电话费我付就好~”颜簌簌很阔气地说。
“呵~你还真看得起我。”赵映远无语。
“我总该证明一下我帮我们杂志社联系过了吧~顺便也凸显一下我男朋友的身份和地位是不是?”
“那你把你男朋友电话告诉他吧,”赵映远妥协,“让他自己打给我!”
“诶?把你手机号给他?”颜簌簌总觉得赵映远答应得这么快肯定有诈,可是再一思忖,他还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吗?好像并不会的样子。
“对。”赵映远肯定地说。其实他是想着又逮着一个妄想走后门的,当然不能放过,批评几句也好。
“那好……吧。对了,你的车早上就拖走了,我挂啦。”颜簌簌前一句说得很慢,但后面的话却是匆匆忙忙讲完,总算是抢在赵映远之前挂了一次电话,感觉还不错;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该结束电话,是该去拿她印的资料然后上楼了。
颜簌簌拔下插销,推开了门。可是这一推门,“呃!”
她真的是看到了此生最让人瞠目结舌、最让人情难以堪、最让人羞愧得都想回头直接跳进抽水马桶被水冲走的一幕……
听到后面有女声的男人也诧异地转过头去,有一瞬间他觉得看到她还是挺高兴的,可是只是一瞬,回过神来就想到问题了,这场景不对啊!
颜簌簌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爆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咆哮:“任平生,你快点把裤子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