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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鬼影

当柳陵回到家时,柳旭正在院子中雕琢石子,修长干净的手指握着石子一端,一手持着工具在石子上雕刻,粗糙的石料在他手中慢慢变得光滑,柔和的玉辉慢慢出现,整个玉石都变得圆润起来,成为精美的人型雕塑。

柳陵站在一边看着哥哥,即使从小到大这幅情景看了无数遍,也还是忍不住出声赞叹,他从小就仰慕哥哥,并不是因为他给自己衣食,而是他的那双手,让自己从心里羡慕,他也跟兄长学过,只是徒有其型罢了,而兄长的栩栩如生不说,好像还把灵魂融入了雕像,一眼望去,让人分不出真假。

“回来了。”柳旭抬头,黝黑的眸子映出柳陵傻站的身影。

“嗯!”柳陵把背上的背篓放到兄长脚下的位置,把桌上的成品收好,摆在家里自做的架子上,自从和灵宝天尊接触后,他发现自己不怎么敢跟兄长讲话,敏锐的感知力,让他觉得兄长如同林子中的巨兽,单薄的身子下有无穷的爆发力,而且自己死死地被盯着。

“成人礼后天开始,你的衣服鞋子,我让晓莹买好了,你去看看合不合适。”柳旭看着自己的胞弟,眼底深处闪过奇特的色彩,指着屋中的桌子,说道。

柳陵看着桌上整齐叠放的衣物,有种莫名的忧伤,成人礼一旦完成,自己就要跟灵宝爷爷走,不知道他会不会帮自己整衣服,或者做菜呀?自己好像啥也不会呀!

“不用,修真人不用吃饭,衣服我会给你一件宝衣,全天穿一件就够了,不用担心换洗。”灵宝天尊充满无奈的声音在柳陵心里响起,和他待了很久,自然明白他想法。

柳陵抖开衣裳,白色的衣料绣着精美的图画,虽然不是龙飞凤舞,却有一种磅礴大气。

“真好看。”柳陵由衷说道,眼中闪烁着亮光。

“爷爷,仙人真的不能有人类情感吗?”

“仙是无暇的,仙一出生就注定了是仙,就像天道中的道;神是接近仙的存在,是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佛跟魔一样,都是控制自己心里的情感成就大道;而神魔佛无论多强,他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仙,唯有仙才是永恒,”灵宝天尊的声音像从远处传来,慢慢传进柳陵心里,“你好好想一下,你现在还是炼气期,有很多道路可以选择。”

柳陵低头沉思,细细回味灵宝所说的话,过了半响,才道:“那我可以放弃吗?我不想成仙。”

说完,柳陵感觉四周寂静无比,连风声也听不到,他摇摇头,放下衣裳,走到床边,从床下拿出一个石罐,石罐残留着各色药香,这是他捣鼓药汁残留下来的,各色的药香掺夹在一起,让人心神荡漾。

柳陵拿出皇天稻,把上面的米粒一粒粒地摘下,细心地把它们放入石罐中,合上石盖,小心收好。

柳旭停止了雕刻,深沉地望了一眼屋子,随后心神再次回到手中的石子上。

柳陵则在床上盘坐修炼,修真者的岁月多于常人,有些人闭关数日,但在自己的感受中也不过数息,柳陵当然不敢这样闭关,他的兄长还有很多事嘱咐自己,所以神识留了一半关注外面,一有风吹草动,立马收工,虽然这样效果会大大打折,却可以保住自己的秘密。

柳陵没有发现,在他打坐冥思时,脖子浮现出一道字符,从脖颈处往周身扩散。

傍晚,柳陵睁眼,眼中瞳眸似一分为二,柳旭不知何时回到他的房中,院中放着一个饭盒,里面放着柳陵今天的晚饭,柳陵擦擦嘴角边的口水,狼吞虎咽地吞食起来。

突然,吃饭的动作一顿,他狐疑地望着一处,把饭碗放下,身子一闪,转瞬间就出现在一地。

柳陵站在阴影里,看着满地动物的遗骸,恶臭还未发出,鲜血也没有凝固,咕咕地往地上直流,四周一片四寂,好像闯入了某人布下的法阵。

柳陵把神识发出,从地面蔓延,像蛛网一样,覆盖这片区域,每棵树上的变化都清楚地呈现在他脑海里,花草的飘摇摆动也逃不过他的感受。

就这样,柳陵静静地寻找正主,刚刚在吃饭时,那家伙吸血的时候引起他的注意,第一时间赶到,想必那家伙还没逃远。

久等无声,柳陵干脆盘坐下来,看来那家伙也是修真者,不过吸食血液后,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那时就会漏出弊端。

“小陵,”灵宝天尊的声音响起,“小心灯下黑呀!”

“啊?”柳陵没明白,可是身体立马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他凭借轻功高高跃起,同时,一道黑影,从他盘坐的地方破地而起,湛蓝的双眼盯着柳陵的身影,双手挥舞,空气出现“嘶嘶”声。

柳陵一手拈火诀印,一手结御风诀,顷刻间,在黑影面前形成一面火幕。

黑影凌空发出一声嘶吼,对面前的大火视若无睹,笔直地穿越过去,同时,右爪凶狠地抓向柳陵的脖子。

柳陵见此,两手印结一变,顿时间,狂风肆虐,将黑影狠狠地压向地面,砸出一个不小的坑来。

柳陵旋即也落下地来,连续使用两个不同的系的法门,让他有些疲倦,但神情却异常亢奋。

他走到坑前,想看看那怪物为何方神圣,可是坑底空空如也,显然,那怪物走掉了。

柳陵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神识扫了扫周围,嘴角勾勒出一丝细微的弧度。

“轰!”他面前的石块突然崩碎,一只漆黑的手骨朝他抓来,指尖反射寒光,空气发出撕扯声。

柳陵也不见什么动作,一根青翠的竹尖没来由的冒了个头,笔直插入手骨手腕。

“桀桀桀!”黑影吃痛,发出一阵怪叫,整个动作瞬间一滞,蓝眼中有团火焰疯狂跳动。

柳陵趁此,欺身而进,两个拳头附上浓浓烈焰,朝黑影打去。

“锵!”拳头和黑影刚接触,边发出钢铁的碰撞声。

拳头的疼痛沿着骨骼传遍身体每个角落,柳陵立马拈风诀,快速远离黑影。

黑影另一只手骨一扬,凭空变大数倍,尖笑着拍向柳陵,手骨覆盖薄薄黑雾,那些黑雾如有灵性,化为刀枪状,一旦拍中,就算摔不死,身体也得出现几个血窟窿。

柳陵没想到那家伙还会这么这么一招,那团黑雾好像无比奇寒,让他由里到外打了个哆嗦,于是,他再次结了几个繁琐印符,漫天大火如同浪潮涌现手骨,同时,自己飞速地逃离。

本以为火焰会驱逐掉黑雾,岂料那些黑雾倒把火潮吞噬,黑影越发兴奋,口中“桀桀桀”不断,而原先被青竹定住的手骨,一把将青竹震碎,迎风招展,同样奇大无比,往地面拍去。

柳陵倒吸了一口凉气,将御风诀运到极限,却始终摆脱不了手骨的追捕。

“傻孩子,用三昧真火,这些基础法术和体术是奈何不了他的。”就在柳陵焦急万分时,灵宝天尊开口。

柳陵醍醐灌顶,双手结了数个法印,地上长出条条绿蔓,死死缠住两只手骨,接着柳陵纵身跃起,凌空一立,双手迅速结印,繁琐深奥。

黑影振臂一挥,绿蔓连根拔起,两臂左右分开,朝正中的柳陵合拢,黑雾肆虐,变成无数的触手,绝无逃脱之理。

柳陵结完法印,脸庞通红无比,小嘴一张,轻呼一气,一道细小的火苗出现,简单普通,柳陵一点,一分为二,分别飞向围住他的左右手骨。

“桀桀桀!”刺耳的笑声络绎不绝,魔音灌耳,使人心神不宁。

柳陵咬住舌尖,死守神识,抵御魔音般的进攻,同时御起风罩,看着微不足道,不能称为火苗的火焰飘入黑雾。

“滋!滋!滋!”火苗的发展很快,立竿见影,顷刻间就将手骨吞噬掉,黑雾疯狂跳动,想要挣脱手骨分离出去,但发展成熊熊烈焰的火苗没有放过的意思,同样跃起吞噬。

“桀桀桀!”黑影恐慌地大叫,奸笑声中充满痛苦,火焰很快把他的两只手烧成原来大小,覆盖全身。

柳陵再也支撑不了,如断翅的鸟儿一样坠落,那小小火苗的出现,把他身体的灵气抽得一干二净。

喉咙一甜,嘴唇溢出鲜血,柳陵用手抹去,对修真界认知又上升到了一个台阶,不愧是仙法,要不是平时多有实习,不然还不能那么顺利施展。

“别灰心,等你筑基后就会顺利多了。”灵宝天尊的身影慢慢浮现,怜悯地看着他,出言慰道。

柳陵就地打坐恢复,“桀桀桀!”黑影凄切的叫喊震耳欲聋,扰得他神识混散,好在灵宝天尊手一扬,柳陵感觉有种神奇的力量把自己包裹住,身心一下平静了许多。

过了许久,柳陵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呼吸趋于平缓,他这才睁眼,发现还“活蹦乱跳”、慢慢“消瘦”的黑影,顿时间,感到一丝惊奇。

三昧真火由精、气、神炼成三昧,养就离精而成,乃是从口、鼻、眼中喷将而出,别看那三昧真火的火苗渺小,却是柳陵练气五层到如今的全部积累,因为三昧真火太过恐怖,形成也太过苛刻,所以柳陵在气海中设了一个法阵,作为三昧真火的存放地。

三昧一出,钢铁也抵抗不了片刻,柳陵曾经就用矿石做过实验,火星都算不上的火焰,在接触矿石后,比他还高大的矿石瞬间变成铁水,而眼前的黑影,面对他多年的积累,没有变成灰烬就算了,竟然还能蹦来蹦去,着实令人不爽。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他转头问起身边的老人。

灵宝天尊正怔怔地望向一地,听到他的问话,方才回过神,说:“只是简单的尸骸而已,他身上的黑气来历有些特殊,而你的三昧真火太少,所以不太奏效,不过他是死定了。”

柳陵听此,才勉强地点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急忙开口询问:“这种东西不会有很多吧?”

“放心,除了他没了。”

柳陵一愣,不清楚灵宝天尊为什么可以信誓旦旦地承诺,他再次望着黑影,人形骨骼,先生没说错,这种鬼魅般的东西都是人形的。

突然,本来还在跳动挣扎、骨骼火红的黑影停了下来,冲柳陵睁眼一瞪。

柳陵一惊,想要转移视线,可发现自己的眼睛已被前方的人控制。

湛蓝的眼瞳仿佛封锁着一个森罗地狱,灵魂在其中挣扎怒喊,更深处似乎有特别的漩涡,眨眼睛就把人的灵魂吞噬。

柳陵想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比天空还蓝的眼镜怎么能在烈焰中幸免?吞噬人心的力量将他死死吸引,他的身体正因灵魂的离去变得冰凉。

“唆!”耳边响起凌厉的风啸声,还在死死挣扎的鬼魅顿时如遭重击,瞬间散架,骨碌碌的蓝眼子像玻璃球一样滚落在地。

柳陵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他来不及想,赶快巩固气海,修复神识。

这一切有些快,灵宝天尊没怎么反应过来,事后他看着散落的骨架,皱了皱虚幻的眉头,暗道:“竟是瞳师,大意了,好在小家伙没事。”他看了看柳陵,又看了看身后的一棵大树。

一人白衣胜雪,气质不凡,仿佛与丛林融为一体,衣是白色,但在树木中静立,无人发觉。

那人与灵宝天尊对视,双瞳漆黑,如被乌云遮拦的黑夜,树影遮住他的面貌,他身形在风中摇摆,似要迎风而去,而刹那间,他真得消去了形迹。

灵宝天尊见此,摇了摇头,手中燃起炽热的火芒,他写下几个古老的文字,每个文字都如同一个生命,烈芒涨降,与常人呼吸无二。

“去!”他低声喝道,手指指向一处。

古老得让人忘却的字体转了几个身,旋即争先恐后地疾驰而去。

做完这些,他便飘在一旁,为柳陵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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