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经过,楚君彦带着雾绵草,按常进行吐纳,将灵气收集到内宫之中,淬练着第三个内脏。
随着淬练身体愈久,所须的睡眠时间便愈少,现在一次打坐修练数日,也是普通闲事,而凝结道种后的修士,则已经可以完全不睡。
清晨,少年打开眼睛,双瞳乌黑亮泽,不见倦色,目光流转,想着事情。
在带着雾绵草的一夜中,修练速度较往常要快上一分,被蛇毒消融的灵气有所减少。
虽然仅仅一两日的效果不明显,但时间若长起来,多淬练到的部分可就不容小觑。
有一个疑问他想弄明白。
到底仅是雾绵草有这个功效,还是有其他,甚至全部药草都能对蛰伏的黑蛇毒有镇静作用。
开源以来,这是楚君彦首次接触药草,难以判决这是否唯一有作用的特例,之后有机会定要好好拿其他药草来比较一番。
“啊”
想着想着,他又不禁抱起头来。
楚君彦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要上山去找雾绵草,他是为了拿宗门点数换取基本武器。
可是,既然发现药草于其有用,他当然就不会拿去交任务了。
“就算交任务,只有一株,换到五点宗门点数也没用”楚君彦长叹一息。
他在心里哀呼自己怎么会这般苦命,不能说是白忙一场,但一件未有着落,又回到起点,总令人不是嗞味。
战斗的武器不能没有,可药草他暂时还需要留着,是要再做其他任务吗?还是说…
楚君彦瞥了一眼桌子上断成数截的佩剑残躯,忽然灵光一闪,脑海中又浮出别的想法。
“对了,剑虽然断了,但残料还在,可以重新铸造一把啊!”他心里呐喊。
剑宫有着四大阁,分别是掌事阁,律刑阁,藏经阁和众与阁。其中众与阁提供炼药、炼器等冷门技术进行作业的场所给弟子们。
比如说,最常提及的炼丹房和铸兵房,都是在众与阁辖下。
铸兵房有着大量设备齐全的房间,用以铸造兵器,全天候开放给剑宫弟子使用,若懂铸剑术,大可自己亲自下手。
不过显然楚君彦是不谙此道。
“如果去拜托铸兵房的师兄们,他们会答应帮我重铸佩剑吗?”他打起铸兵房弟子的主意来。
原材料有了,也不用铭上符纹,就是铸一把凡剑而已,对常年铸兵的师兄们来说,这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楚君彦说服自己,愈发觉得拜托一下,纠缠一番,让其答允应该不太难。
下床活动一下筋骨,他带着佩剑的残躯出门,要前往众与阁中的铸兵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替他重铸武器。
“唔”
楚君彦翘起手来,低头想想,又仰头看看,站在大路中心,辨认着道路。
大致上,他是知道众与阁在什么方向,然而他从来未去过,不知具体位置,只得在白茫的街道上乱走,碰碰运气。
“竟然建在白城的角落,还真是有够边缘的”楚君彦小声嘟囔着。
“也是啊,可能是想着那里较宁静,可以静心炼丹炼器吧?”
后面一把女声传来,接着其的自言自语,把他吓得不轻,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谁?!”楚君彦猛地转身,看到两个熟人。
一男一女,女子身段高挑,体态均称,腰板挺拔,举止娴雅又带着英姿飒气,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是沈云遥。
旁边跟着位男子,也是认识的人,赫然是辰季。
这两人刚好是那一日救他性命时的组合,没想到现在又再看到他们一同出现,霎时有点感慨。
“楚小师弟,早上好啊”沈云遥笑着打招呼,刚才正是她搭的话,至于是不是故意吓人,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反正楚君彦觉得她是故意的。
“好阵子没见了,小子”朗声说到,辰季手掌轻举,以作示意。
楚君彦心神稍定,抚平着吓了一跳的心脏,也报以招呼。
“小师弟,怎么每次见你都是满脸愁容,一幅有什么困难的样子啊”沈云遥说着,大眼眨动,不知是觉得好笑还是怎样。
“师姐,再怎样我今次也不会让你帮忙的了!”少年义正词严,认真拒绝,不愿老是被同一人帮助。
其实这是一方面,还有一点是,他不想被太多人知悉自己的糗事,把佩剑弄坏这种事,被某个家伙偷听到已经让其足够烦恼。
楚君彦不知道的是,他想着的那个人,与此同时,正在剑宫的另一头,兴高采烈地把这件事分享给别人听。
“不要这样吧,我答应你,这次我绝不会出手,只听不帮,好吗?”她似乎真的只是想听听而已。
但这样一来,楚君彦就更不愿意说了。
可是沈云遥一直纠缠着,还拉上了旁边的辰季替其说话,最后少年还是受不了两人,弃械投降,说出事情经过来。
不出所料,两人听完后的反应是-
“哈哈哈,这也太蠢了吧?”辰季捧腹大笑,笑得不能自己。
“呼”
沈云遥则以衣袖遮嘴,噗哧一笑,似乎是打算隐藏的。
“师姐别藏了,我都听到了”楚君彦眼中带着无奈,点破掩饰。
“抱歉抱歉”她不好意思地说,但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眸流淌光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不是常说过意不去吗?我想到一件可以拜托你的事了”
楚君彦观察入微,看到天之骄女的嘴角挂着抹诡异的笑容,感觉不怀好意,但他确实说过要报答,只得硬着头皮,询问详情。
“也没什么,我认识个小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孤僻?也没有年纪相若的朋友”
沈云遥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你能与他亲近上,我也能放下心来,而且多半你的困难,他能够替你解决,怎样?”
“能够帮助我?是说那人有熟人是铸兵房的弟子吗?”楚君彦心中暗自猜测。
仅照着师姐的描述,她想自己结识的人就是个跟其年龄差不多的家伙,听起来也没什么问题。
若然此人能助他重铸佩剑,他又能多结识一个朋友,似乎也无坏处。
只是沈云遥比往常要灿烂得多的笑容让其非常在意!
“那…那人的名字是?”少年压下内心涌动的不安,豁出来似的,毅然说。
他脸庞刚毅,尤如士兵出征,怀抱必死觉悟,视死如归,身边不知怎样围绕住股悲怆的气氛。
“林瑜”
听到沈云遥口里说出的名字,辰季也微讶,看向她的侧脸,然后很快就像会意过来一样,跟着坏笑起来。
楚君彦小身颤动,愈发感到不安。
……
告别了用同一表情目送他的两人,楚君彦按他们的指引,寻到众与阁的位置,左弯右拐,穿过井然的楼阁,到达铸兵房前头。
其实认真一想,剑宫除了灶房,就只有铸兵房的上方会有烟袅飘扬。
楚君彦踏入铸兵房,但并没有深入的打算,径直向一看就是接待柜台的地方走去。
“是要使用炼器室吗?这些房间还未有人用”三十岁上下的大叔说着,让过身来,露出后面的墙壁。
墙壁上镶嵌了一大堆木牌,起码有一百多二百块,每块木牌都写了一个号码,代表炼器的房间,大部分号码底下都挂上了弟子令牌,显示房间有人使用中。
“不,我暂时不用,我是想来问个人的”楚君彦缓声说。
“问人?”大叔狐疑地问。
沈云遥告诉他,毋须四处找人,只要进铸兵房内随便拉个人问,就会知道那家伙的所在。
所以他半信半疑,但也唯有厚着脸皮地询问:“就是,知道林瑜现在在哪吗?”
“林…瑜?”大叔重覆了一次这个名字,在说到“瑜”字时顿了一下,眼角微微开始抽动。
把楚君彦由上而下观察着,沉默良久,柜台后的大叔望向远方,看穿万里河山,然后视线又回到少年身上。
“刚刚接到联络,他在百炼坊逃出,应该尚在那附近徘徊”
这位前辈淡淡说着,气质突然变得出尘,仿佛勘破世情,有隐世高人之风,可眉间一抹愁绪却挥之不去。
“哈”
楚君彦不知该作何反应,暗自思索着,好端端一个人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要被用上“逃出”这字眼。
再问过百炼坊的所在后,他心情复杂地踏出门口,但即将走出去,又被大叔从背后叫住。
“嗯?”
这位前辈神情严肃,认真看着少年的脸庞,一字一字吐出话来,说:“一会若真是遇到那家伙,能替我传达一句说话吗?”
楚君彦吞了口水,小头微点。
大叔深呼吸,然后大吼-
“下次再把沙子混进铜粉中,我们便要你家老祖把你关进思悔岩,关个一年半载!!”
之后正式离开。
少年面如死灰,踏着异常沉重的步伐,向名为百炼坊的地方迈步,可是举步维艰,不太情愿。
他大概明白沈云遥和辰季那诡异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叫作林瑜的家伙,显然是非常不容易相处,而绝非两人所说的只是有点孤僻。
“这已经是乖僻了好吗?”楚君彦不过是略闻其事迹的冰山一隅,便觉得这人性格有点糟糕,真见面了谁知会怎样。
可是他答允了别人请求,而且是多次帮助过他的人所托付的事,没可能半途而废,至少要努力尝试一番。
“师姐应该不会给我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吧?”他向乐观的方面想,希望事情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