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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当我走到下一个路口,谢谢有你

乐彦从床上爬了起来,林蓝给他穿衣服,带他去刷牙洗脸,拧上他的小书包,教他向陈芷晴和周淳说再见,然后,出门坐车回家。

回到家里,放下书包,叫上刚起床的宋沛霖一起下楼吃早点,吃完早餐,宋沛霖给妈妈打电话,问她今天倒底要不要过来,都九点了。李文芳说要,十点钟准到,还特别嘱咐说中午的饭钱由她们出,赢钱的人做东,五十块钱,四菜一汤,菜要好,不准林蓝往里贴钱坏了她们的老规矩。宋沛霖带着乐彦在楼下小区踢球,林蓝去买菜,她拿出纸笔,边买边计算着价钱不要超标,既然李文芳特别有交待,她不照做就显得不够尊重人了。五十元钱吃六个大人外加一个小孩,还要吃得好又不超标,有点难!倒也不是那么难做到。

早上起床去接乐彦之前,林蓝便已煲上了甜汤——红枣银耳莲子羹。买完菜回家,她拿小勺舀了一口尝尝,莲子和银耳都已烂熟,甜度适中,遂把火调到最小,不让汤凉便可。这是一道餐前小点,不在五十元标准之内,属于林蓝的额外赠送,李文芳应该不会拒绝吧?

午餐,有一道沙锅茶树菇炖鸭汤,食材难熟,要先炖起来。怕超标准,林蓝只买了四分之一只鸭子,量少,跟茶树菇同煮气味香浓,刚好只够喝一餐。其它的小菜洗一洗切一切,暂且先放一放,等人来了再说。

家里提前收拾过,整洁利落,有花有草,还有一股子茶树菇汤飘散出的浓香味。水果、干果和点心摆放在茶几上,电视机打开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整个家里扬溢着喜庆的节日气氛。

林蓝既紧张,又颇为期待的忙碌着,忐忑之余,连着跑了好几趟卫生间。

李文芳带着三位年龄相当的牌友,跟在宋沛霖后面来了,李文芳沉着脸,照样无话,倒是她的牌友们始终面含微笑,客气有加,不至于让林蓝冷场。

昨天跟邻居借的麻将桌和麻将牌,椅子早已摆放好了,她们进屋便开场,麻将牌搓得“噼啪”直响,林蓝走到正在码牌的李文芳身边,怯怯地问:“阿姨,我煲了银耳汤,你们先喝一碗热汤,暖和暖和再开始吧?”

李文芳摆手不耐烦地说:“才吃的早饭,谁喝得下?”

“都几点了,你才吃早饭?那个……怎么称呼你?”有位短发满头卷,头型酷似“花椰菜”的阿姨替林蓝解了围。

林蓝立即回应:“阿姨,我姓林,叫林蓝,你叫我‘小林’就好了。”

“呃,小林,你给我来一碗吧,我早上吃的热干面,正好喉咙干了”‘花椭菜’阿姨边码牌边向牌友们问道:“你们也要喝吧?”不等人家回答,她自作主张地对林蓝说:“给她们也都来一碗。”

“哎!好的”林蓝朗声回应着,转身去厨房舀汤,宋沛霖把乐彦关在房间,也跟着林蓝进了厨房。

林蓝走后,李文芳冲‘花椰菜’埋怨道:“叫你们来是帮我刁难她的,你怎么还帮起她来了?”

‘花椰菜’不以为然道:“刁难她干嘛?我看她挺好的呀!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大四岁也没什么嘛,她又不显老。”

此时,乐彦正好从房间走出来,满屋子找妈妈。李文芳朝他努努嘴,嗫嚅道:“你瞧,儿子都能打酱油了,还不老?”

“是不老,现在的人很奇怪,有的女人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还长得跟姑娘似的。”有位牌友感慨道。

李文芳不忿道:“真觉得她好,让给你们。”她指着‘花椰菜’说:“你家儿子还单着呢!让给你。”

‘花椰菜’抱怨道:“你以为我不敢要?我家那小子,谈了几个女朋友,没一个成的,相亲也相了不少,也没成过,不是别人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别人,我呀,不知道有多灰心!他要是找个这样的,我肯定答应,总比找不到的强。”

厨房内,乐彦在无人注意之下偷灶台上林蓝没收捡好的冰糖吃,宋沛霖扶着林蓝的肩,关切道:“真不用我来应付?我出去的话,我妈若是刁难你该怎么办?”

林蓝从容道:“该来的躲不掉,既然阿姨是冲着我来的,你帮我挡掉了,她就还会有下一次,直到她出完气为至。倒不如让我直接面对,没有你在中间护着我,阿姨会更容易原谅我。”

林蓝的眼神是自信的,坚定的,宋沛霖拍拍她的手背,妥协道:“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和乐彦就在楼下玩。”

林蓝端甜汤出来给大家喝,宋沛霖也帮她端了两碗,一碗递给他妈,一碗给旁边的阿姨,李文芳接过儿子手里的汤,剜了他一眼,怨他这几天又住回了林蓝家。宋沛霖笑着说:“妈,好好打牌,祝你多赢钱!我跟乐彦去楼下玩。”

他把乐彦拉了过来,让他叫“奶奶”,李文芳掸了一眼乐彦,又低下头去喝汤,她不看乐彦,乐彦也不愿意叫她,抿着小嘴不吭声。

“这手怎么这么粘呢?”宋沛霖丢开乐彦的手,弯下腰来审视他的小脸,乐彦的嘴角还残留着小粒的冰糖渣。宋沛霖失笑了,冲着林蓝喊:“林小蓝,你儿子刚才偷糖吃了。”

“啊?”林蓝走了过来,宋沛霖指着乐彦嘴角的“罪证”给她看,林蓝无奈地笑了笑,牵乐彦去厨房洗手洗嘴巴。过后,宋沛霖带他下楼去玩,李文芳她们喝完汤,碗搁在桌上,林蓝收了碗,陪在最亲切的‘花椰菜’阿姨旁边,看她打牌。

偶尔,‘花椰菜’阿姨会问林蓝打哪一张牌好,林蓝说:“我不知道,我不会。”‘花椰菜’阿姨讶异道:“啊?这年头还有连牌都不会打的?”

“是啊,我以前没学过,阿姨,你教我吧!门前清、扛上开,这些是什么意思?”

“行,你跟在旁边看,看看我是怎么做牌的,你慢慢就明白了。”

“好咧”

牌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林蓝还是不明所以,耐着性子陪坐着,看着挂钟上的时间一秒一分的走过,终于可以煮中午饭了,她总算能脱身。

在厨房炒菜时,她方才觉察,这一小时里,李文芳没有难为她,实际上,李文芳从头至尾也都不是太难为她,莫非她在慢慢的接受她?这一发现叫林蓝暗自欣喜。

菜炒一半,宋沛霖带着乐彦回来了,他给乐彦找了一个动画片放着,让孩子可以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吵也不闹,他到厨房帮着林蓝端菜摆碗。

餐桌连着牌桌,菜齐了,饭也添好了,等她们打完一圈才收场转移过来吃饭。乐彦跑过来玩麻将牌,林蓝不让,要收起来放厢子里,乐彦不干,跟妈妈吵闹,李文芳在皱眉头,阴沉着脸,宋沛霖对林蓝说:“让他玩吧,我看着他,只要不弄丢就行。”

林蓝由他去了,自己过来桌边吃饭,桌上只有李文芳要求的四菜一声汤——青椒炒鸡肉,红烧鱼块,炒菜苔,麻辣豆腐,茶树菇炖鸭汤。菜少,明显的不够吃,但是很开胃,林蓝把买菜记帐的单子递给李文芳看,以此证明她没有违背她的意思。

李文芳看了一眼又还给了她,继续吃饭。林蓝对阿姨们热情道:“阿姨,你们都多吃点菜哦,这个鱼块是胖头鱼的鱼尾,我看着老板杀的,很新鲜的,买回来就拿盐淹上了,很入味的哦。”

‘花椰菜’阿姨赞道:“你炒菜真不错,很香,很好吃。”

林蓝得意道:“好吃,你们就常来。”

‘花椰菜’阿姨摇头道:“我们上麻将室去打,那里也有饭吃,我们一般不去家里打牌,今天麻烦你了,吵扰了。”

“阿姨,你客气了。”

饭后,丝毫没有休息,牌桌上又开场了,宋沛霖哄着乐彦把牌让出来,拉他去旁边吃饭。

林蓝收拾好厨房,用白瓷的杯子泡了四杯绿茶出来,每人旁边摆上一把椅子来放茶杯。李文芳的注意力全在牌桌了,也不关注她,林蓝自在了些,不守着牌桌献殷勤,她走过去接过宋沛霖手里的碗喂乐彦吃饭,乐彦大口大口的吃着,吃完一口就爬到沙发顶端去了,然后从上面腾地跳下来,林蓝举着电视机的摇控器威胁他不要再爬,让他可以老老实实地坐着吃完饭。

宋沛霖喝着林蓝递来的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乐彦吃完饭,林蓝把碗送去厨房,之后,他们就三人一起靠着看电视,有林蓝在边上做讲解,乐彦也是会看一会儿电视剧的。

‘花椰菜’往他们这边看了一会儿,对李文芳说:“文芳,我看你呀,算了,人家把你儿子侍候得挺好的,菜炒得好吃,人也蛮机灵,你没发现,你家沛霖挺自得其乐的。”

李文芳回头看了一眼,不耐烦道:“快点出牌。”

宋沛霖找着自己爱看的电视剧看了一下午,乐彦坐一会没动弹,渐渐睡着了,林蓝把他抱到床上去,然后回来陪着宋沛霖一起看电视剧,看着看着她也上瘾了。她平时看电视剧都是三分钟热度,看个头尾,不管中间,有宋沛霖陪着一起看,容易入戏,也更有耐心去看中间的过程。他们边看边讨论,不知不觉过了一个下午。

四点钟时,太阳即将落山,天光微微暗淡,寒气更甚。

牌桌散场了,阿姨们说要回家煮饭了,其中一位赢钱的阿姨把五十元饭钱递给林蓝,林蓝袒然收着,向阿姨们客气,嘱咐她们下回还来。

‘花椰菜’阿姨戏谑林蓝道:“你不错,挺好的,你婆婆要是不要你,我要你,我也有儿子,今年三十三了,还没女朋友。”

“阿姨,没机会了,你看小宋都住在我家了,回头有合适的,帮你儿子介绍啊”林蓝大大咧咧地说。

送走了三位阿姨,李文芳走过来沙发边坐下,林蓝顿时局促了起来,舌头又开始打卷,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沛霖问妈妈输了多少钱,李文芳说五六十,宋沛霖笑她做东了,刚好输个饭钱。林蓝说:“我去煮饭,沛霖你带阿姨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李文芳对林蓝摆手,“不用了,老头子煮了我的晚饭,我一会儿就走。”

宋沛霖拖妈妈去看房间,李文芳半推半就地跟着,参观完各个房间,走出来对林蓝说道路“你家房子挺大。”

“哪里哪里?”林蓝假客气。

“反正还有一间空房,你收拾收兵,我和老头子也搬过来住。”李文芳说完话就换鞋出门,林蓝跟在她身后诺诺连声,出了门,宋沛霖把林蓝挡回去,他去送妈妈坐车回家,一路上,他不放心地问:“妈,你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哪是爱开玩笑的人”李文芳绷着脸说。

宋沛霖急了,“妈你也真是的,你跟爸搬来干嘛呀?家里住得好好的。”

“我是想看那个林蓝能撑多久,既然我没办法把她从你身边赶走,那就住在一起,柴米油盐地过着,天天都是考验。”李文芳停下脚步,正视着儿子,怒其不争道:“她倒底是有多好?值得你死心塌地?上了她的贼船,想下来就晚了,儿子呀,你可别怪妈没提醒过你!”

宋沛霖澹然笑道:“妈,你就放心吧,你儿子不傻。”

公交车来了,李文芳上车回家,宋沛霖慢慢踱了回去。

妈妈的话果然只是吓唬人的玩笑而已,这之后,她再未提过,也不曾带牌友前来打牌,对林蓝的责难也停止了,妈妈又恢复了以前的生活,眼里只有她的麻将牌,她向来是个不爱操心的人,既然大家都赞同,她也懒得一个人站在对立面做坏人。

之后,宋沛霖多次带林蓝回家煮饭吃,跟宋大明混熟以后,宋沛霖开始带着乐彦一起去。乐彦长得白净俊俏,性情开朗可爱,宋大明一见他就喜欢,乐彦也爱同他亲近,往他身上靠往他怀里倒,还会唱歌跳舞给他看。

李文芳当乐彦是外人,不厌烦他最她最大的极限,她做不到爱。依赖上林蓝太容易,林蓝太勤劳,做人做事皆有心,别人顾及不到的她总能顾及到,李文芳慢慢习惯了依赖林蓝带来的便利。

自认为已经接受了她,在彻底投降之前,她不忘再耍一把余威,她对林蓝问道:“沛霖的工资都交给了你,日后我打牌要是没钱,你会不会不给钱呢?”

林蓝思索片刻之后回答:“阿姨,这个钱我可以给,但是我真的不会多给,因为我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我后悔?”

“是的,阿姨,我天天陪着沛霖,我知道他赚的每一分钱有多辛苦,他自己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如果这些钱被你打牌输掉,我相信等你有一天了解到他的辛苦之后,你会心疼他,你会舍不得,更会后悔。”

李文芳默然无声,钱赚到手里就是用来花的,这是她的概念,她从未想过背后的汗水,林蓝的话令她汗颜,作为母亲,她从不知道沛霖经历过的辛劳有哪些。

人们都说“细节打败爱情”,柴米油盐的日子最不经熬,熬着熬着,感情便淡如白水,在整理家务的时候,林蓝便常常想,等她和宋沛霖的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时候,她该老了吧?也许四十多,或者五十多了,那个时候,她的心态会逐步平和,她不会再锐利,也许更为包容,在困难面前有更强的延展性。饶是过不下去,也不会去离婚,除非是宋沛霖一心想离她而去,但是管他呢?走到哪座山头唱哪道歌,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今年的春节,周淳要带全家人去温暖的南方旅游,乐彦也会一块去。林蓝把房间收拾出来打算接宋沛霖的父母来家里过年,到时候会介绍两边的家长互相认识,把这个计划跟妈妈王丽琴商量,王丽琴说林茵的餐厅年前就开张了,不如几家人一起去林茵店里吃,这样茵子和青平也能和大家一起吃团年饭。

宋沛霖把林蓝的计划告诉父母,宋大明正好怕了过年时一天到晚呆在厨房里忙乎的滋味,连忙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李文芳说:“去你家住?我出去打牌多不方便。”

林蓝说:“我妹妹的店做完三十晚上的年夜饭就放年假了,得等年初六才开业,到时候让我妈和我妹妹还有沛霖陪你打牌,我妹妹也是个牌迷。叔叔可以陪我爸下象棋,我负责煮饭,帮你们泡茶。”

听起来似乎不错,李文芳不忘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老宋不愿意煮饭,那先去你家住两天看看再说吧,反正都在一个城市里,住不好我就回来。”

“唉,好的。既然决定好了,我就开始备年货了,阿姨,你喜欢吃人工现炒的瓜子吗?我让一个同事帮我带,她说她老家县城的炒瓜子,既便宜又好吃。”

“是吗?多少钱一斤啊?你帮我也带点,我拿回家吃。”

“瓜子八块钱一斤,超市里卖十二块呢。还有,阿姨,我同事家是农村的,我跟她家定了黑山羊肉,还有土猪肉,到时候我也分你一点。那个黑山羊肉在外面拿钱都买不到的,没有膻味,很香的,是我同事的妈妈自己养的羊,我们单位很多人找她家买,她家的羊都不够分的,我还是半年前跟她下的定。”

“是吗?农村人自己养的家禽是很好吃,外面买的吃着都不香。”

……

女人之间找到话题并不是太难,慢慢摸着了李云芳的个性特点,林蓝和她的关系熟络了许多,当她和李云芳长聊一通之后,宋沛霖往往会惊愕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施了什么魔力,这么快就能搞定他妈妈?

“用我的真诚!”这是林蓝的答案,宋沛霖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林蓝采购年货的时候,不忘给周淳的父母送去一份礼物,现在越来越没时间去家里帮他们做事情,他们也自知不方便再麻烦林蓝,几次婆婆生病都没敢告诉林蓝,过后都是听乐彦说的。

周淳的父母都是吃着苦过来的人,虽说家境好多了,也不舍得花钱,林蓝送的礼物都是最实惠的东西,否则花了钱也要落下埋怨。她给婆婆买了套新衣服,婆婆以前的衣服也基本都是林蓝在帮她买,尺寸,以及婆婆的喜好,她心里都有数。给公公买的是保暖鞋,四百多一双,公公自己断然舍不得买这么贵的鞋子来穿,他向来朴素,衣服鞋子只去菜市场附近的街边小店卖。问明价钱后,不忍心花前儿媳太多钱,他坚持要把买衣服和鞋子的钱还给林蓝,林蓝推迟良久他才把钱收了回去。

“妈,到了南方好好玩,对陈芷晴态度亲切点,啊!到时候你帮我好好管着乐彦,别让他乱吃东西,别让他乱跑。”出门之前,林蓝再三叮嘱婆婆。

婆婆忙不迭应和着,应承她会照顾好乐彦。

生活的车轮滚滚向前行,积极地去应对,生活呈现给林蓝的越来越美好,她很满足目前的生活状态,虽然琐事很多,需要她面面倶到,应付周全,累的也只是身体而已,她的心情很快乐,因为她的付出都是因为爱。

突发奇想之际,她会拖着宋沛霖陪她说话至深夜,她交出她的心,每个存在于她心内的纠结她都会拿出来同他讨论,沟通和交流令他们之间的感情愈加深厚。

依偎在他的肩头,林蓝说:“沛霖,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像你认识的我,我会发脾气,会不通情达理,可能还会胡搅蛮缠、懒惰、指挥你去做家务事、跟你打冷战,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对我?”

“我没想过这些。”

“你现在就想啊!”

“到时候再说嘛!别人的老公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该吵就吵该闹就闹,生活不就这样。”

是啊!生活不就这样,何须过于小心翼翼。

林蓝柔声道:“我喜欢的相处方式是——你要纵容我偶尔的撒娇,我不开心的时候你不能无视我,我生气的时候你要来哄我,要常常陪我聊天,偶尔陪我出去散步,我生病的时候你要帮我做家务,累的时候帮我捶背。”

宋沛霖常吁了一口气,庆幸她不会像《河东狮吼》中女主角所要求的那样“连梦里都只能梦到我”,他承诺他会尽量做到。为了公平,他也提出他的意见——不能无缘无故生气,又不告诉我原因。不能跟我打冷战,我最烦打冷战,有矛盾要当天解决,不可以留到过夜。要互相妥协,多为对方考虑。我出差的时候要二十四小时开手机,不能让我找不到你。

他们就此达成口头协议,为了更好的长相厮守,尽力去规避相处中可能会出现的不和谐。

林茵的餐厅在热闹中开业了,人手不够用,林蓝和妈妈王丽琴连着去帮了好几天忙,宋沛霖把自己的朋友、同事和客户都介绍过来吃饭。

请客三天过后,依然维持着百分之八十的上座率,林茵天才的管理能力和社交能力之下,回头客不断,客人再带客人过来吃,常常也会有座无虚席,不断翻台的时候。

张宸远自己不便来店里吃饭,私下里找林蓝要了一叠餐厅的名片,分发给自己的熟人,帮着店里介绍生意。客人过来吃的时候,偶尔有人提过张宸远的名字,林茵听着,脸上滑过一丝阴影,面上含着笑,“嗯嗯啊啊”的敷弄着,心中有数,知道他在暗中帮忙,也会给他介绍来的客户打折,但却不愿提他,一来是怕给青平听见,还以为跟他还有什么纠葛,二来,既无结果,自己也想忘了他。林茵的心思全在生意上,她的生活如果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挣钱,她只关心两间店子每天分别能为她进帐多少?她和姐姐倾其所有开的这家餐厅,她压力很大,她计划一年内收回成本,新开的餐厅三年新,余下的两年才有钱赚,所以必须全力以付,在后两年内挣出一套房子的钱,再之后,可能她会开分店,去赚更多钱,买豪车住豪宅,在赚钱与消费中老去。

一日,林蓝收到张宸远的电话,寒暄过后,张宸远吞吞吐吐地说:“有个事儿,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说呗”林蓝第一反应他是不是要结婚了?

“那个……,刘斌……外面,又……有人了”他很困难地说完。

林蓝脑子里“嗡”地一下炸开了,瞬间变得没有了思维,少顷,热血又不断地往上涌,英姿,可怜的英姿,她该怎么办?蒋英姿不是林蓝,她是宁愿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不愿放手婚姻的那种女人。连挑剔如厮的张宸远都夸她有智慧,为什么命运偏偏对这样的女人不公平,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戏弄她?

“林蓝,你有在听吗?”张宸远在那头着急地问。

“呃,有”林蓝醒了醒神,询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没多久吧,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喝酒,他把那个女的带来了,两个人已经实质接触过了,我假装开玩笑问他,他也都承认,他不知道我跟你是朋友,才不避讳我。”

“不是以前的那个呀?”

“不是,这个年纪更小,二十出头,像那种风月场所出来的,很袒然,一点都不怕人。”

“刘斌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找了一个又一个?”林蓝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林蓝,你沉住气!先别激动”张宸远劝慰道,“要不先过完年再说吧,别闹得年都过不好。”

林蓝怎么可能沉得了这口气,等他过个年,无非是多给他时间去风流快活,她一天也不想让刘斌活得这么自在。

林蓝说:“我现在就发个信息给刘斌,就说我知道了他的臭事,让他赶紧收手,不然我把一切都告诉英姿。”

张宸远急道:“别呀!你这样一说,他准猜得到是我在告密。”

“张宸远,像刘斌这种烂朋友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关系?”

“妹妹,怕你了,你能处理得婉转些,别让我去招惹事非好吗?”

“哪你说怎么做?”

张宸远思忖了片刻,计上心头,把他的想法告诉了林蓝,林蓝欣然应许。

她等着张宸远的电话,果然有一天深夜,她和宋沛霖都睡下了,张宸远一个电话打来,林蓝腾地从被窝里跳出来,把宋沛霖从热被窝里拉了出来陪着她一起去捉奸。

这是一间中档装修的酒吧,刚一走近,扑面而来的流行歌曲便充斥着耳膜,推开门,音乐声更清脆了,场中央的舞池中有红男绿女在配合着音乐扭动,头顶的射灯闪闪烁烁,桔黄色的光线下假装不经意地去碰见两张熟脸也并非易事。好在客人不是很多,林蓝挽着宋沛霖的手臂跟在服务生身后,假装成刁蛮的客人吹毛求疵地挑选座位,转了半圈,首先看见张宸远,他坐在外围,抬着头跟对面的朋友说笑,见了林蓝也假装没看见,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一秒便转开了。林蓝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来,要了两杯鸡尾酒。

酒送来后,林蓝假装不经意地回头看见了张宸远,向他招手微笑问好,然后起身带着宋沛霖走过去寒暄几句。

自然就看见了角落里正卿卿我我的那一对,刘斌手拥着佳人,二人低着头正窃窃私语,刘斌和那女子说话时都要把脸贴过去,将嘴唇凑近她的耳畔,亲吻着她的面颊说话,那女子娇俏可人地露齿而笑,粉白透红的一张脸,眉目疏朗,金黄的头发烫成大波浪卷披在胸前,多么青春可人的美少女啊!蒋英姿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没像她这么美丽过,更别说现在整整大了她十年。林蓝冷冷地直视着眼无旁人的那对野鸳鸯,众人问话也不见她回答,在她直截了当,爱憎分明的神情里,众人看懂了,也不说话,有人推了推刘斌。刘斌在一团阴影中抬起头来,骤然看见林蓝阴沉沉的一张脸挂在面前,他急忙推开怀里的佳人,腾地站了起来,惊慌失措,顿时满脸涨成了猪肝色,腿抖得跟筛糖似的,结结巴巴地问林蓝“你,你,你……你怎么……在,在……这里?”

“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林蓝眉峰一挑,气势逼人地问。她随后把宋沛霖往前一推,对张宸远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你们第一次见,刘斌,你也是第一次见,这里是我们约会的老地方,好巧遇到你们,沛霖你去把我们的酒拿过来,大家一起坐。”

自是没人敢答应,宋沛霖回头拿酒去了,林蓝自己拖两把椅子过来,坐下,宋沛霖过来,挨着她坐下,林蓝瞳孔放大,心跳到了嗓子眼,为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她强压着情绪,让自己镇定,强拉着嘴角对刘斌说:“哟,你边上这位美眉长得可真漂亮,你不介绍一下?”

刘斌愣了片刻,忙摆手撇清关系,“我跟她不熟,她是张宸远带来的?”

林蓝尖叫道:“哟,张宸远,你明明只对小姑娘有兴趣,还来跟我这老太婆相什么亲哪?”

张宸远两手一摊,嘴一撇,不说话。

林蓝继续演戏,“张宸远你可真够可以的,找这么个小姑娘,完全是老牛吃嬾草嘛!你等我打电话叫英姿过来看看你像话不像话,你跟我相亲的时候完全没有诚意嘛!”

宋沛霖饶有兴味地看着林蓝,小佳人阴沉着脸不说话,刘斌听林蓝这样一说,忙拦着她,“别,别,你可千万别叫她出来,家里还有好多事,她哪走得开?再说我也该回家了。”

刘斌说完站起身来绕过几位朋友往外走,小佳人本能的也站了起来想跟他一块走,林蓝沉着脸说道:“张宸远的女朋友,你怎么跟他走啊?那个人可是有老婆的。”

刘斌刚迈出的步子又停住了,回头掫揄道:“谁说她是跟我走?跟我走干嘛?我现在是回家去,你们慢慢玩啊!”刘斌想给小佳人递眼色,无奈林蓝用审度的眼神逼视着他,他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小美女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果然,她又懊恼地坐下了,刘斌仓皇逃了出去,小佳人低着头玩手机,可能正在发短信吧,老是听见她那边传来的接收短信的声音。

“张宸远女朋友,请问你贵姓?”

“姓陈。”

“在哪工作呢?”

“啊?嗯……,我还有事,先走了。”小佳人面不改色地起身,跟大家挥手再见,遂疾步离去,这是泼得出去的主,跟她纠缠也无益,林蓝面容凛冽地看她离去。

在座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不知何以突然冒出个林蓝来。林蓝掏出手机拨通了蒋英姿的电话,“英姿啊,我跟沛霖在酒吧喝酒,好巧哦,碰见了你老公,还有张宸远,你老公刚刚回去了,你出来跟我们一块喝酒呗!”

听说老公刚回去,蒋英姿肯定不会出来,刘斌要是敢在这个时间去跟佳人鬼混就会轻易露出破绽,他的职业,他的前程面前,他还没有因为风流韵事跟英姿掑破脸的胆量,想必经此一回,他必然又能收敛一阵子,英姿的婚姻,为她守得一阵是一阵吧。

为了不给人留下专程来捉奸的印象,林蓝和宋沛霖没有立即回家,她呆了十来分钟,和张宸远以及他的朋友们喝酒,闲聊,为了不出卖透露消息给她的张宸远,在他的朋友面前,她半句没提刘斌二度养小三的事。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林蓝缠绵软无力的斜靠着车窗,情绪极为低落,她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帮了英姿还是会害了英姿?如果有一天,英姿知道了这一切,会不会怪她不早告诉她?

由蒋英姿的事情举一反三,林蓝联想到了自己,如果她当初不离婚,也跟英姿一样选择包容,原谅周淳,那么轻松过关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周淳是不是也一样?送走了陈芷晴,还有王芷晴、赵芷晴等等?而她只能一次次受伤,在屈辱中煎熬,等着他玩够时自己忆起回家的路,到了白发苍苍无欲无求的时候他或许会收心去陪她看细水长流?那样的一生,她要么在抑郁中自杀,要么就在忿恨中杀死周淳。这就是林蓝,她绝不要陷在沼泽里沉沦!

车窗外的霓虹光影一遍一遍扫过林蓝阴郁的脸,宋沛霖疼惜地揽过她的肩,柔声问道:“还在为你好朋友难过?”

林蓝抬头仰望着他脸,担忧道:“沛霖,如果有一天你爱上了别人,请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成全你,千万不能像刘斌那样做,那将是对我最大的伤害!除非你能做到滴水不漏,至死都不让我知道,否则,我会永远恨你!”

宋沛霖捉住她的手,紧握在手心里,诚挚的眼神看定她说:“嗯,我可以答应你”林蓝脸上绽开一朵拨开云雾见月明般的微笑,宋沛霖话锋一转,说道:“哎,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我都被你镇住处了。不过看你这样为朋友两肋插刀,有情有义,我喜欢。”

林蓝靠着他的肩头,心有戚戚焉,“如果当初没有勇敢地走出来,英姿的经历大概也会变成我的经历。我孤注一掷走出婚姻时,从来没有奢望过还能遇见你,沛霖,我好幸福,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其实我也同样凄凉,和英姿一样,有很多的委屈,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宋沛霖拍着她的肩,揶揄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再说又得哭了。既然这么庆幸,当初又何苦要把我往外推呢?你知道吗?你再推下去,我也淮备放手了。”

“所以我现在充满了感恩,我感激上天让我遇见你,更感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人们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英姿,我不敢劝她离婚,就算她离了,也不知会有怎样的际遇?我什么也不能做,除了威胁她老公外,我只能为她祝福。”

宋沛霖劝慰道:“你觉得英姿苦,她宁肯苦也不愿舍弃婚姻,正是因为她爱得深,为了守住爱情,她愿意接受残缺,就由着她去吧!佛说:春来草自青,秋至叶飘零。凡事随心,随性,随缘便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林蓝若有所思地听着,作为最好的朋友,不管蒋英姿如何安得其乐,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这之后,她常常会组织些家庭聚会,朋友聚会之类的,定要拉上蒋英姿夫妇出席,一来帮他们培养感情,二来她希望能够从旁帮着敲打刘斌,好让他收起他的花花肠子。

春节的脚步已然来临,宋沛霖忙着在节前拜访客户,跑遍了整个江城,每天几十级的楼梯跑下来,回到家里累得跟一条狗一样,这是他对自己的形容。林蓝没办法和他一起冲锋陷阵,家里的事,他父母的事,她能做就多做一分,自己的工作也忙了起来。年终总结,没完没了的年会,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乐彦放寒假整天都只能跟陈芷晴呆在一起,林蓝抽空送了几样水果过去,向她表示感谢,这两天她们就要出发去南方旅游了,在行前林蓝来看看乐彦,也顺便拜托陈芷晴好好照看好孩子。

宋沛霖终于闲下来休年假了,他的那帮朋友们约好年终最后一次大聚会,宋沛霖把地点定在了林茵的餐厅,白天他上父母家去请二老这两天就住过来林蓝家一起过年,家里年货都准备得很充裕,跟农村订购的土猪肉,黑山羊肉也都送过来了,正等着他们来尝鲜。父母们答应明天上午就来,宋沛霖解决完这件大事,随后又去了商场,今晚的聚会,他要为林蓝挑一件最美的衣服,虽然林蓝比他的朋友们都年长几岁,但是好好打扮一番,林蓝不会逊色于他们任何人的女朋友。

宋沛霖买衣服从不一件件看,他走进一家店,扫一眼就知道有没有他想要的衣服,第一眼能吸引他的眼球,便就是它了。很快他走了十几家店,最后停在那一家客人不敢轻易走进去的高档品牌店门口,一条粉紫色的裙子牢牢地勾住了他的视线。就是它了!他走了进去,从货架上取下那条裙子,左看右看,真的很美!服务员走过来招待他“先生,想要这条裙子吗?”

“嗯,帮我拿一个中号,但是,现在穿的话会不会太冷了?”

“不会啦,这个面料是呢子的,配高筒靴和短款的夹克来穿,一点也不会冷,而且非常有型哦。”

衣服漂亮,价钱也吓死人,两千一百八十元,宋沛霖果断的付了钱,在一起这么久,也没送过林蓝什么礼物,能买佳人一笑便是值得。

回到家,他把衣服藏在客厅的柜子里,想给林蓝一个小惊喜,同时他也很好奇她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走进房间,果然不出所料,林蓝的打扮永远中规中矩。在他毫无惊喜的眼神里,她没了自信,赧然笑道:“我这样还可以吗?我打扮了一下午的。”

一下午也就这样?牛仔裤,白毛衣配湖蓝色外套,长发披肩,她还化了妆,当然无非是画了眉毛涂了口红。宋沛霖摇了摇头,去客厅拿来新买的裙子,塞给林蓝,命令她赶快换上,他说:“你就把今晚当成一场Party,穿得再美也不为过,他们的女朋友也都会盛装打扮。”

他帮着林蓝找来高筒靴,去她的衣柜里帮她选了一件短款夹克递给林蓝,林蓝惊呼:“穿成这样得多冷啊!”

“忍一忍吧,到了饭店喝两碗热汤,浑身都暖和了,要不你在靴子里做点文章,穿两双袜子?”

林蓝穿了保暖秋衣,外面套裙子,裙子外穿了黑色皮夹克,下身穿加厚的羊毛袜,脚上穿了两双袜子,再套靴子。穿好后,整体感觉还不错,在寒冷的冬天里,她穿出了玲珑的曲线,就这一点,她便能吸引眼球。

她干脆重新洗了脸,上了打底液,抹上厚厚的脂粉,画眉,涂上睫毛膏,涂上玫红的唇膏,将头发松松的编了几下,绑成一个马尾,整个人顿时年轻了五六岁。

林蓝打扮停当,在镜子前左照右照,对自己满意后,方才拧上坤包,从房间走出来,来到客厅,往倚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她的宋沛霖面前一站,嫣然而笑,宋沛霖顿时镇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林蓝用脚尖轻踢着他的鞋子,娇羞地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宋沛霖站了起来,拉着她转了个圈,夸张地说:“你美翻了!”

“去你的,尽说好听的。”林蓝低头扫视着自己的穿着,迟疑地问:“这个打扮会不会跟我的年龄不相符?你那些朋友会不会笑我呀?不会说我装嬾吧?”

“不会”宋沛霖一幅笃定的样子,林蓝松了口气,定下心来,宋沛霖眼珠一转,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坏笑,脱口而出道:“顶多说说你老黄瓜刷绿漆。”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大笑着跑出去了。

“这不还是装嫩么?”林蓝用三秒钟反应过来,带好门,去追他,宋沛霖在电梯里掀着开门按钮等她,林蓝冲进来,电梯门在她身后阖上,她拧着宋沛霖手臂上的一小块肉微微使劲地一捏再一扭,宋沛霖赶紧求饶,“姐姐,开玩笑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蓝松开他,却又注意到他身上所穿的厚厚的黄色羽绒服外套,凭什么他可以穿得像在北极,而自己却在春天?林蓝愤怒道:“你太过份了!叫我忍着冷,你却穿得这么厚,咱俩一起走出去,两个季节的人,多不登对?”

宋沛霖把衣服脱下来,边脱边说:“替你带的衣服,怕你路上冷,大过年的别感冒了!”他疼惜地把羽绒服披在了林蓝身上,林蓝赶紧穿上,身上顿时变得暖和起来。

电梯到达,二人从楼洞里走出来,抢先映入眼睑的是漫天飞雪,盈盈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徐徐降落,不一会儿他们的头丝和衣服上便薄薄的沾上了一层,他们不忍拂去,任由着雪花在身上,发丝上融化成水。他们缓缓地往小区外走,目不转睛地留恋着眼前的美景迷醉,抬头去迎扑面而来的飞雪,雪花轻盈地扑落在他们脸上,凉凉的一片,迅即便融化。

林蓝摇晃着宋沛霖的手臂,撒娇道:“今年的第一场雪,咱们先别叫车了,走一会,看看雪花,好吧?”

“崔友利他们早就到了,打电话来催我们呢!”宋沛霖为难地说。

林蓝撅着嘴说:“就走一会儿,五分钟,要不三分钟也行。”

“好吧”难得林蓝撒回娇,宋沛霖乐得成全她,任她在风雪中玩闹,伸着双手去迎接空中飞落而来的雪花,宋沛霖笑盈盈的在她身后等待着。崔友利的电话又打来了,宋沛霖说:“下雪了,你们看见没有?”

“雪不是年年都下么?下就下呗!”

“你等我们先看一会儿雪花,我们刚下楼,再过一小会儿就去叫车。”

“宋沛霖,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们一帮人在这里饿着肚子等着你们,你们还要去看下雪?快点过来啦!半小时不到的话,你跟你女朋友各自罚酒三杯!”

“我们认罚”宋沛霖挂了电话,林蓝兴奋地朝他靠过来说:“沛霖,你数过雪花的瓣数没有?我数过了,有六瓣呢!而且每一片都不相同,可惜,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融化了。”

宋沛霖也伸手接雪花来数,林蓝在飞雪中旋转,裙裾也跟着翩翩起舞,片刻便已眩晕,停了下来,粲然笑道:“沛霖,我们就像走进了一个童话王国,太美了。这样的路,真想和你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明天吧,等明天雪下厚了,我陪你去公园散步”宋沛霖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催促道:“真得叫车走了,姐姐,咱俩都要被罚酒三杯呢,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想想怎样不被那帮家伙给灌死。”

宋沛霖拖着林蓝去路口招手叫车,两人忘了漫天雪花的浪漫,开始商量起了对策,正商量着,出租车开到了面前停下,他们钻进了车中,出租车缓缓隐入车流,在渐渐暗淡下来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马路边的的香樟树后,周淳探出头来对着车水马龙的车流吁出一口长气,继而重复林蓝的动作,抬头望向天空,天是灰色的,莹白的雪花在身边无声的坠落,他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周淳是来送年货的,明天他就要带着家人飞往温暖如春的南方度假,春节前,借着送年货来看看林蓝过得好不好,现在他亲眼看见了,他曾经心爱的女人,也毕将永远心爱的女人,在别人怀里巧笑倩兮,他可以放心了!但是看着越来越逆生长的林蓝在别人怀里撒娇的样子,看着林蓝望向宋沛霖的眼神,他心里抑制不住揪心的痛,纵使他好好待她的时候,他似乎也未曾见过林蓝这么快乐,有吗?也许有,也许忘了,也许真没有过。

此刻,天知道他有多嫉妒宋沛霖,他甚至愿意和他灵魂互换,以此去找回他失落的珍珠,但是他永无机会!

他慢慢地踱了回去,车里有许多送给林蓝的物品,刚才一直躲在她身后,顾着嫉妒没有喊住她,他思忖良久,最后把车钥匙塞到楼下大厅林蓝家的信厢内,然后给她发了一个短信,告知她这一切,顺便祝她新年快乐!

做完这一切,周淳走了出来,他并不急着坐车回去,此刻,他也很想去飞雪弥漫的世界里走一走,借着心痛的时刻,有许多事,可以清晰地想清楚,心痛也许就一晚,明天还要继续寻找快乐,但是会更懂得珍惜已拥有的。

夜色渐浓,飞雪漫天飞落,下半夜林蓝回家的时候便能看见一个冰雪覆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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