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多么虚妄的词啊,可是,即使它虚妄到萧雪纯从来没有相信过,陈罕也在某些瞬间让她想要在他身边到永远。
所有人都说爱了才会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只是这些在萧雪纯和陈罕的世界里,没有一条是适用的。她爱她,爱到只要知道他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满足了;他爱她,爱到他曾放下他那巨大的自尊当着她的面哭到声泪俱下。只不过,前者,是过去,后者,已成历史。
陈罕从八月中下旬回到G城陈爸爸陈妈妈身边,陈妈妈为陈罕找了个兼职做事,那段时间,他们分隔两地,却是一段甜蜜的时光。他们每日会聊天,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彼此交流的资谈;每晚道了晚安才各自睡觉。
萧雪纯还记得,陈罕做了半个月后要回W城来打包行李,那日陈罕工作的工厂里认识的一些工友为陈罕饯别,一女孩跑到陈罕面前喝了一杯啤酒,然后对他告白。陈罕笑着拒绝了,立刻给萧雪纯发信息:你在哪?
包厢里面闹哄哄,萧雪纯笑却可以溢出来:刚吃完饭,今天XX的酒席,我们现在在唱歌。
陈罕:那你不许喝酒,一杯也不许喝。
萧雪纯愣了,刚刚喝了半杯,赶紧放了杯子,想着半杯应该不是一杯,于是乐呵呵地回:嗯,好。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陈罕:我怕你喝了酒乱来,刚刚我们厂里一个女生喝了一杯啤酒就跑过来说喜欢我。
萧雪纯不屑,若是陈罕看得见一定会惊讶萧雪纯还有瘪嘴的样子:我酒品没那么不好行不行。而且,你又不在我身边。
陈罕:因为我不在你身边,所以我怕你醉了和她一样。
萧雪纯明知陈罕就在等她一句吃醋,等她一句孩子气的话,她却较真了陈罕的意思:你笨啊,她不可能是醉了,一杯啤酒怎么可能醉了,人家女孩肯定是真的喜欢你了。
陈罕:我不管,你就不许喝酒,一杯也不许,一滴也不许喝。
萧雪纯:好好。
陈罕:那好,我去和他们唱歌了,你要早点回去,回去给我短信。
萧雪纯:嗯,去吧。
陈罕别扭无赖到那里,在萧雪纯身上可谓是到极限。得到的不安,不能够相守的恐惧,风吹草动便是草木皆兵。
当日八点多又发来信息:回去没有?
萧雪纯:没有,马上回去。
陈罕:你猜我在干什么?
萧雪纯:你不是在唱歌吗?
陈罕:我在买火车票,我要回去见你。
萧雪纯:你开玩笑吧?你肯定是回来打包东西的。
陈罕:见你是主要的,回去清东西是顺便的。
萧雪纯:嘴贫。
陈罕:早点回去,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
萧雪纯:嗯嗯,就回去。
那个时候,萧雪纯到底信没有信陈罕是为了回来见他呢?很显然没有,不然如今想起这些也不会如此可惜而清晰。萧雪纯一直欠陈罕的,欠他作为女朋友最基本的信任,从一开始她就觉得陈罕对于她不够用心,却又不肯将陈罕的用心当成真的。
2010年8月27日,萧雪纯坐在某个好朋友的送别宴上,陈罕短信:我回来了,我们出去走走。
萧雪纯刚刚吃了几口,高兴的同时也为难:你等会儿,我在同学这里吃饭。
陈罕:你不能提前出来么,我在武商量贩门口等你好不好?
萧雪纯皱眉,抬起头看着请客的同学:“我有事,能不能先走啊?”
孙容妙在一旁,明白得很:“我来解释,你先去,他难得回来一趟,这次走了,你们又难得见面了。”
“好。”萧雪纯提了包就奔出去了。
陈罕带着萧雪纯去江边的公园,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路上却恰好碰到那一群刚刚散席的同学。
“欸?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一人说。
“估计是路上碰到的吧。”另一人说。
……
众人打过招呼笑笑而过,甚至没有一个人起哄,没有一个人问他们关系,萧雪纯抬头看着陈罕,两人相视一笑。日后,他们分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才恍惚记起来那一日曾经碰到了逛街约会的他们。换句话说:他们开始,同学不相信;他们结束,别人也只当是玩笑。
那一晚,他们坐在灯光昏暗的江边公园里的花坛下,萧雪纯不记得讲过多少事情,只是有那么几句忘不了。
萧雪纯抬头看着天幕:“好喜欢这种感觉啊!”
陈罕偏头看着她:“什么感觉?”
萧雪纯笑眯眯的看着陈罕:“很安心的感觉。”
陈罕讶异:“这里?黑漆漆的。”
萧雪纯轻轻地摇头:“不是,在你身边的感觉。”
陈罕闻言,笑了。借着微弱的灯光,萧雪纯看见陈罕脸上一点点晕开的温柔。
那时候的他们,多么简单,你一句话够我开心好久,微笑好久。
“前几天我上QQ,倪斓问我对你是不是真的。”陈罕陡然开口。
萧雪纯撇撇嘴:“我都没有管她,她怎么管你起来了啊?”
陈罕笑了笑:“我说我的事轮不到她操心啊。”
萧雪纯闻言也笑了笑,那一笑绝对不是无所谓。陈罕是不是以为萧雪纯说不要倪斓管是嫌弃了,所以才会说了后来那一句呢?不可知。倪斓沉在萧雪纯多深的心里,全世界若是有人能说倪斓的不好只能是她,不能是别人。倪斓再多不好,也绝对轮不到陈罕来说。所以即便是那么简单的那一句,还是让萧雪纯心里有了凉意,微微的,只不过,她不想说,也不会说。事儿太小,她犯不着为了一句话和陈罕对掐,但是日后,陈罕那一句话绝对构成她对你失望乃至绝望的原因之一,成分不大,却还是为她们本就不够坚固的感情泼了凉水。
萧雪纯回忆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口气,回忆太伤,缓了良久,萧雪纯才淡淡地笑了出来:那时候,你们两个谁又真的相信谁了呢?什么事情不说、不解释,却指着对方痴心不悔。真是够幼稚的。
两人聊天半晌也差不多了,陈罕侧头:“我回来太急,没有带毛巾牙膏,你陪我去买东西。”
“好。”萧雪纯笑着站起来。
两个人到了超市,陈罕跟在萧雪纯背后,将挑选好的东西都放在萧雪纯手里:“记住了,今天是我陪你逛街噢!”
萧雪纯回头看着陈罕:“你陪我?明明是我陪你好不好?”
陈罕耍赖:“不是,是我陪你,你看我都没有拿东西。”
“这个喜欢不?颜色太亮了,容易脏啊。你自己看看啊,是跟你买东西好不好?”萧雪纯一边挑毛巾一边看着身边无所事事的陈罕。
“嗯。”陈罕笑眯眯的,然后就随手拿了旁边的灰色毛巾,“这个就好了嘛,笨蛋!”
萧雪纯白了陈罕一眼。
“找袜子,我要短的。”陈罕看着琳琅的货架不太想动。
“好。”萧雪纯应了声把货架打量了几排,“你也找啊,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好不好?”
“嗯,好,我也找。”陈罕笑眯眯地跟在萧雪纯身后,温温柔柔地笑,“走,我找到了,到楼下去,我请你吃东西。”
“不用。”萧雪纯抬头拒绝。
“为什么?”
“不饿。我们快出去。”萧雪纯一个人在前面走得飞快,生怕走慢了陈罕拉着她买零食。
“那请你喝水?你要果粒橙还是百事可乐?”陈罕跟在身后看了看货架上的饮料。
“我不要。”萧雪纯回头笑眯眯地看着陈罕。
“我要绿茶,你真的不要?”陈罕拿了一瓶绿茶,对身边的萧雪纯招招手,萧雪纯摇摇头,陈罕撇撇嘴又将绿茶放了回去,“那我也不要了。”
萧雪纯站在旁边笑得不行:“也不怕麻烦。”
“不怕。”陈罕摇头,顺手准备将手放在萧雪纯肩膀上,萧雪纯顺势一躲,陈罕落了空,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
萧雪纯也不挑明,走在陈罕一侧,两人还是咸咸淡淡地聊天。那一天萧雪纯会很自然的躲开,除了她不喜欢那样粘腻的方式,更多是她不曾真正地交出自己的心扉。陈罕自然没能够知道原因,恐怕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他那用最真的心谈的女朋友为什么从来不肯让他碰一下,不粘人不撒娇,甚至,连一句柔软的话也没有。若是今天他们还能够再联系,萧雪纯定然能够坦白痛快的给出回答。只不过,这只是若是。
两人从超市出来,陈罕照例送萧雪纯回家,一路月光凝碎,清风徐来,总之是适合约会的好夜晚。再加上萧雪纯回家那条路一直很安静,更加是适合幽会压马路的好地方。
“对面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我过去看看,你不要过来。”陈罕看见马路对面有人连人带着自行车倒下,怕是急病发作需要救护车,又怕是歹徒装模作样的乘机作恶,于是拦着萧雪纯自己过去看情况。
萧雪纯看得分明却不敢确定,那一对人躺在地上是在拥抱?
陈罕走近了发现那两个人倒在地上拥抱亲吻,连忙退了回来:“走,他们在接吻,在这里都能,真是……”
萧雪纯知道陈罕在诧异,看了两眼道:“你管别人干嘛?”
陈罕无语噎住,默默跟在萧雪纯身后,两人三三两两聊了哪些话题,如今的萧雪纯,也不记得。有一段时间,她只恨不得那些过去忘得干干净净省得让她闹心,却记得无比清晰,陈罕每一个微笑,每一句话,不断在脑海放映,只恨不得将她折磨得夜不能寐;而如今真的再也不能够完整的记起,每想一段都有空白,每想一段都觉得遗憾,她才有了无处发泄的茫然。这不是她要的结局么,为什么会觉得不满足?
是不是爱情最后都要变成这个样子,才会知道自己曾经深深爱过,狠狠错过,再也没有办法真的重来过。终于变成一个懂爱的人,也终于变成一个和最爱无关的人。
如今那种想在一个人身边,只是呆在一个人身边一辈子的感觉萧雪纯没能忘记,也许这一辈子将她和陈罕那些相互虐来虐去的过往忘得干干净净还是会记得那种感觉:只要有那个人在,只要有那个人的呼吸,时光如何流走、如何变化都不用理,就这样静静守着这个人变老变丑,变得没有了当初青春明媚的模样,佝偻蹒跚不复红颜,可是她依然清楚的知道她爱他,他在陪着她。
过了两日,萧雪纯去挚友的送别宴,特地给陈罕短信:你跟不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陈罕:不跟,我在睡觉。
萧雪纯:起来吧,我答应他们和你一起去。
陈罕:你答应,都没问我。我不想去。
萧雪纯:我让你出来吃饭是多大的事啊?是不是还要事先给你预约才行?
陈罕:不是,我爷爷奶奶做好了饭菜,我现在出去是不是很对不起他们?
萧雪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爷爷奶奶做好了。
陈罕:嗯,没事,那你好好吃好好玩。
萧雪纯吃完饭,林黛薇要陆衡先回了家,跟着还是有些低落的萧雪纯出去走走:“你生气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很不懂事,没有先问清楚情况。”萧雪纯闷闷地说。
“其实也不是你的错,他也没有说是不是?你不要有什么事就怪你自己啊。你今天是不是想好跟他见面的啊?”
“是啊,高三他跟我表白之后我有写信,有时间就会写两句,全在这里,”萧雪纯扬了扬手,“里面还有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项链,本来想今天给他的。”
“那你告诉他啊,你为什么不说?”林黛薇皱眉,“你们两个总是什么都不说。”
“他也没给机会我说啊。”萧雪纯更加焦躁,“昨天我让他出来,他说他在同学的送别宴上,今天我要他出来,他说他在睡觉,又说他爷爷奶奶做了饭。再说前天吧,前天他在他舅舅家……我……”
“早点回去,明天再给他是一样的,他不是忙么?”林黛薇就算为萧雪纯叹气也不会和郁婉一样直接,话语总是婉转得难以说是安慰。
萧雪纯点点头,早早回了家,刚到家郁婉给萧雪纯打电话:“明天有没有时间?我们出去走走,不然以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了。”
“好,心烦着呢,正好找你说说。”
郁婉和萧雪纯一见面,郁婉便训斥开来:“我不联系你,你准备不联系我的?最近忙什么在啊你?”
“没有,就是好多人的送别宴。”萧雪纯情绪不高。
郁婉何等聪明,立刻察觉了萧雪纯的不对劲:“你怎么了啊?我没考好都没你这样沮丧啊!”
“我……跟陈罕在一起了……”
“你们还是在一起了?他没有把你虐个死去活来?你没有把他虐个半死不活?你还能这样说话,还真算是奇迹。就冲着你们那种别扭较劲的性格,真是……”郁婉本就不是和林黛薇一样平和的人,逮着了想说的话,借着好口才几乎能够让人哑口无言。
萧雪纯没有心思跟郁婉比口才,只得老实说:“我叫他出来、叫他吃饭他推三阻四,我跟他发短信,好不容易我主动了他爱理不理,我哪里让他不愉快了?”
郁婉愣是给萧雪纯那几句气笑了:“多大点事儿,值得你搁心里使劲憋屈自己么?”
萧雪纯不言,看着郁婉,郁婉笑了半晌也不闹腾了:“不过说实话,你是该注意一下,陈罕这个人……是和太多女生牵扯不清,还在高三那会儿,有人看见他在网吧上网,有女生坐在他腿上。”
萧雪纯心就那么点小,本来被那些芝麻大点儿事闹腾得心里烦,差不多快咽下去了又被郁婉这一句炸出了平地惊雷:“你开玩笑吧?”
郁婉本以为萧雪纯知道,只当是当着知情人打小报告,却没想到萧雪纯压根什么都不知道,才顿觉自己闯了大祸:“你不知道?完了……你别发火,他那也没跟你在一块不是吗?你也知道他那种性格……”郁婉说到最后自己也没了底气,看着萧雪纯黑下去的脸,慢慢噤声。
“是啊,没跟我谈,所以胡来乱来,他可以再无法无天点,仗着自己家世可以,长得可以……他是没跟我谈,可是……”最终萧雪纯没有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她怎么能够要求一个人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依然不变心呢,可是她就是突然贪心到了那里。
“他是做得不对,不过他对你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一样,我们都看得出来你不一样。”郁婉解围。
“郁郁,你别替他说话了,因为喜欢,我都快没有底线了。”萧雪纯摇摇头,“你们看到的全是他对我的好,对我疼爱,可是他的不好呢?他的不好怎么办?”
郁婉没有谈过恋爱,她不会懂萧雪纯那时候正在经历的过程是将她自己和陈罕的性格、生活习惯等等开始融入彼此生命的过程,不但要接受彼此的过去,更要在彼此个体的基础上慢慢印上另一个人的印记,每融合一分都会经历钻心蚀骨的痛。郁婉不懂,隐约觉得多言可能更坏事,两人逛了逛就准备回家。
郁婉解决不了萧雪纯的问题,两人道别后,萧雪纯一个人回家,路过高中的校门,陈罕的电话打过来:“我看见你了,刚刚路过校门,我在校门口。”
“是。”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不是想出去走走么?我今天刚刚有时间。”
“那你过来,五分钟,我站在原地等你,我开始计时了。”萧雪纯看着手表发话,若是陈罕看见她当时一副寒冰的脸恐怕是不敢走过去的,可是电话里看不到表情,听得见语气陈罕也只是以为萧雪纯在生气前几天没有能够及时陪着她。
“嗯,好。”陈罕答,“我就过来。”
又是刚刚燃起的路灯,橘色的灯光下,陈罕穿着白色的衬衫一步步走到萧雪纯身边,萧雪纯抱着这几天一出门就会带在身边的给陈罕的信,冷冷站在陈罕面前。
“怎么了,你不开心?”陈罕又不是傻子,萧雪纯那么明显的情绪,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怎么开心,你说你都做了什么啊?”萧雪纯不看陈罕的眼睛,头侧向一边。
“我做了什么?怎么说?”陈罕没有意识到那是发火,平和而温柔,“我们现在出去走走,还是我送你回家?”
“都不用了。陈罕,你要是觉得跟我谈很随便很浪费你时间,你大可明说,不要这个样子行不行?”萧雪纯将手中包好的信一把塞在陈罕怀里,“你不用送我,你回去想好了再说,这些给你,原本就是准备考完给你的。我走了,我骑车了你放心!”萧雪纯说完甩头就走,丝毫不给陈罕说话的余地。
陈罕拿着厚厚一摞的信站在原地看着萧雪纯撒完泼然后走了,脑子还没能转过来,想起该辩驳的时候,人已走茶已凉。
站在路灯的阴影里,陈罕沉默了良久,揣度着萧雪纯该到家了便给萧雪纯发短信。
陈罕:你要是觉得我不认真在玩你,我配不上你,你可以说,不必朝我发脾气。
萧雪纯:我觉得你配不上我?我要是这么想我就去死!
陈罕:那你生气什么?
萧雪纯:我不想跟你说了,我先睡了,今天很累。
陈罕:没必要这样,你觉得累就分开。
那个时候,陈罕不自信到极点,却要支撑自己强大的自尊;那个时候,萧雪纯不信任到极点,却固执的想要走下去。两个人,各自勉强。
看了短信的萧雪纯不敢回短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了,直到凌晨被短信吵醒。
陈罕:这世界很复杂,混淆我想说的话,我不懂太复杂的玩法。唱情歌说情话,只想你能听清楚,我爱你是唯一的倾诉。——《一首简单的歌》,你去听听。
陈罕:对不起,我们好好相处,我不该说那样的话让你难受。
陈罕:我是认真的,很认真的。你说我不找你,你知不知道我每分每秒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你又知道我有多怕你烦我,嫌我腻?你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有那么多好朋友的送别宴要去。
萧雪纯迷迷糊糊看到陈罕夜半的短信,顿时软了心:笨蛋,早点睡觉,几点了还发短信。
陈罕:我是不是把你弄醒了?对不起,快去睡吧。我太想你……我能想象你现在刚刚睡醒的样子,嘿嘿。
萧雪纯回着陈罕之前的短信:这首歌我听过,谢谢。嗯,我也会努力好好相处的,我也很认真。笨,我怎么可能嫌你烦嫌你腻,你是我男朋友啊。我在这里。
萧雪纯上一条短信还没有发出去,陈罕的短信就过来了:小笨猪,是不是又睡着了啊……真好。
萧雪纯:我知道你心思细腻想太多,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你可以和我说,我会在。二十四小时,你都可以电话短信我,假如我听到感觉到震动,我会回你的。
陈罕:二十四小时,假如我没有死。
萧雪纯:笨蛋,乱说什么啊,快去睡觉了,晚安。
陈罕:我说真的,晚安。
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陈罕一句话能够让萧雪纯温暖到极致,坚持走下去,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陈罕一句话能够让萧雪纯幸福到以为拥有全世界;他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萧雪纯一句话能够让陈罕感动好久,恋恋不忘,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萧雪纯一句话能够让他想要用命证明他爱她。
所以,他们分开的时候,两个人一半是觉得不用担起彼此的未来轻松了不少,一半是再也不能同这个人在一起了绝望到哭。
那一年,他们十八岁,高三毕业走向大学,由一个干净温暖的环境走向另一个半社会参夹着肮脏的环境。
从此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们要开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开拓他们各自的疆土,他们要认识新的朋友建立新的交际圈,要和辅导员老师打交道,也要和学姐学长打交道,更有甚者,他们还需要同社会上的人打交道。可是他们,多么简单的他们,怎么会想到、怎么会料到他们曾经渴望的天堂会是他们的地狱。然而毕竟,他们都已经熬过,所以如今萧雪纯才能够感慨。站在时光的这头再看他们当初的挣扎无奈该是多么渺小,多么干净的你我,多么自以为强大的你我,那么轻易的被距离带来的不合拍打败。只是我们高估了对彼此的感情,又低估了我们对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