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超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抱住软英就亲。可是他的唇刚触到软英脸上，“哞”的一声牛叫响彻山野，吓得两人触电一样弹开，惊慌地四处张望。不远处，一位老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的周围有几头牛，有的在静静吃草，有的则撒欢奔跑，而那头牛叫声想必就是正在撒欢奔跑的牛发出的。
“没事，是牛叫。放牛的大爷没看见。”
“要是被人瞧见了以后咋见人？”
“咋就不能见人了？我听铁蛋说，他早就亲过雪花了。这头牛真烦人，我还没有亲住你呢。”
“不和你在这儿了。”软英捂住脸起身就跑。
“软英，别跑，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羞死人了。”
“我不亲你了中不中？软英，你告我说，你喜欢我吗？”
“我、我不知道咋和你说。”
“心里咋想的就咋说。要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可这是爹娘才能当家儿的事，我……”
“我也想到了，要不我也不会等到考上大学才说。软英，咱俩家门当户对，你爹娘肯定会同意的。”
“可咱俩在这儿说有用吗？”
“你咋恁迷呢？我可以叫我娘托媒人去你家提亲呀。”
“要是你娘不愿意呢？”
“哪能呢？咱山里考上大学的就只有你我，除了你，她还能给我再找个比你好的吗？”
“要是我没有考上大学，你是不是就也不说了？”
“咋可能？你可是我的命根。要不是想追求你，说不清这大学我还考不上呢。软英，你要是不相信我，我现在就发誓：苍天在上，这辈子不管软英贫穷和富有，我都娶定了她。要是我违背了今儿个的誓言，天打五雷……”
“别说，别说了。我信你。”软英一见志超要赌咒，急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见软英身体贴近了自己，冲动的志超一下把她抱进怀里旋了一个圈。受离心力的影响，软英的手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志超，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的心贴近了。志超说：“软英，闭上眼睛，让我亲亲你。”
“不，就这样挺好。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软英把头趴在志超怀里说。
“可我想亲亲你。”
“不，我在听你的心跳。你的心跳得可真厉害。它把我的脸都振动了。”
“你要再不叫我亲你，它就要跳出来了。软英，叫我亲亲你……”志超扳起了软英的头，猛地亲在了她唇上。
就在他们身体贴身体、嘴唇贴嘴唇地刚崩出爱的火花，远处又传来放牛大爷的吆喝声：“回来，往哪儿跑呢，不吃草净作怪。给我回来！你回来不回来！”
伴着放牛大爷的吆喝声，还有石头落地的“嘭、啪”砸击声。软英一把推开志超，慌张地向山下跑去……
想到这儿，软英伸手摸了一下被志超亲过的唇，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说：“志超，我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怎么也睡不着。你睡了吗？”
志超没有睡，虽然他躺在床上没点灯，但黑暗里却传出他的自言自语：考上了，真的考上大学了。霍志超，你真勇敢，想不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竟给你壮了胆，要不，你哪儿敢亲软英呀！”说到这儿，志超摸了摸自己的脸，脸滚烫滚烫的。他又说：“软英，亲了你到现在我的脸还发烧呢。你也想不到我会突然亲你吧，可是亲你的时间太短了，都怪那头牛，它叫得太不是时候了，还有那放牛的大爷，要不是他们，我、我真想亲你亲个够。软英，不知你心里是咋想的，平时咱俩在学习上总好争第一，可轮到亲了，你咋不和我争了呢？”
想起第一，志超又忍不住想起了高考前的冲刺，那次软英摸底考试又得第一名，而自己是第二名。同学们纷纷把羡慕的目光投向软英。而软英也得意地用眼瞟自己。老师说：“同学们，咱们这次的第一名，又让闫软英夺得，我就奇怪了，从小学到高中，这第一名和第二名的成绩好象定格在软英和志超身上，咱们全班四十多个同学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把他俩超越？同学们，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要是不努力，咋能考上大学？咋能对得起供你们上学的爹妈？现在高考已进入了倒计时，只有四十多天了，四十多天了呀同学们，你们准备啥时才努力？！我也不想多占用你们的时间，你们就自由复习吧，放学。”
同学们蜂拥而出，而铁蛋和雪花没有走，他俩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志超说：“你们在哪儿说啥呢，走呀。”
铁蛋没有理他，却对着雪花仰天大笑说：“只要你高兴。笑就笑。哈哈哈哈……”
“铁蛋，你笑啥？怪模怪样的。”
“自嘲呗。没成色在学习上得第一，总得找个第一当。”雪花接过嘴说。
“啥第一？”志超疑惑。
“你不都说了吗？“傻”第一。”雪花怪怪地笑。
“我说啥了？”志超不解。
“你没说傻吗？他当不了学习第一，那他就是傻子第一呗。”
“你说铁蛋傻？”
“我就傻，要是不傻我咋得不了第一？”
“第一是留给金童玉女的，你想得就得了？”雪花接过嘴说。
“你们说啥呢，咋又把我扯上了？”在一旁整理书本的软英听到雪花说金童玉女，不由自主说。
“谁扯你了？我们在和志超说话呢。”铁蛋见软英接了话，赶忙替雪花辩护。
“雪花，铁蛋多知道护你呀？软英又没有说啥，他就替你抱打不平了。”
“你才护软英呢，铁蛋就解释了一句，你就来帮凶。你们两个啥关系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就装吧。”雪花做个鬼脸跑出教室。
“死妮子，拿我寻开心，瞧我不揍扁你。”软英见雪花跑出教室，生气地追了出去。
由于志超和软英学习好，老师送给了他们金童玉女的称谓，所以一听雪花说金童玉女软英就搭上了腔。见她俩一前一后地跑出教室，铁蛋朝志超会心一笑说：“书包也不要了，你拿软英的，我拿雪花的，走，追她们。”
“铁蛋，问你个事。你是不是喜欢上雪花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软英了？”
“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我。”
“是，我喜欢她。你呢？”
“我也喜欢她，要不是喜欢她，我也不会在学习上和她较劲。”
“较劲？你喜欢她还和她较劲？”
“是呀，正因为喜欢她我才要向她看齐。要不，她考第一，我学习不好哪有资格喜欢她？”
“对，对，我也是这意思。志超，不瞒你说，要不是喜欢她，这学我早就不上了。”
“雪花知道你喜欢她吗？”
“知道。我们的关系都挑明了，那天我还亲了她。你呢？”
“你亲了她？”志超吃惊地看了一眼铁蛋，不相信地说：“她叫吗？”
“开始不好意思，后来她就没说啥。志超，我可不是胡来，我是真心喜欢雪花的。你呢？”
“我们还隔着一层窗户纸。”
“你咋不捅透？
“考了大学再说吧。万一她考上我考不上，我哪有资格说喜欢她。”
“那要是你考上了她没考上，你还喜欢她吗？”
“喜欢。我不管她考上考不上，只要我考上了我就……”
“你俩不快走，在后边偷说啥呢？铁蛋，我的书包拿来没有？还有软英的。”
“拿了，你俩还知道要书包呀。”铁蛋答应过雪花又笑对志超说：“志超，你想不想把软英娶回家当媳妇？”
“当然想。”
“那咱俩就娶了她们姊妹俩。”
“小超，起床吧，大家又来看你了。”
就在志超沉浸在兴奋的回忆中时，志超娘的喊声把他拉回到现实中。原来，天已大亮，院里传来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夸赞声。志超来不及多想，急忙起身穿衣，托起桌上放的糖果盒就从屋内走出。乡亲们一见他出来，这个说：
“这孩子就是有福气，你瞧他的脸白白嫩嫩，一看就不是个下力人。”
“听说凤凰岭的闫软英也考上了大学，你们见过吗？”
“女人不算人，面条不算饭。她就是考再高的学也没有咱村的志超有出息。”
“都啥世道了，你还说这话。再说了，人家虽说是女人，但和志超一样也考上了状元。现在咱山里都疯传，那闺女是凤凰岭上的凤凰转世，咱志超是黑龙潭里的真龙飞天。龙飞凤舞，世道要变，咱山沟要交好运了。”
“对，这可是咱山里的一大变数。哎，志超娘，我要是你呀，就托人去说亲，叫那个闫软英嫁给咱志超，到时呀，你家龙凤呈祥，大伙儿也要跟着你们交好运了。”
一听有人提议叫娘去软英家提亲，志超心中一喜，但他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急忙借故走开说：“大爷，大娘，你们在这儿和我娘说话吧，我有事到铁蛋家去一下。”
“去吧，去吧。上了大学可别看不起咱这儿的穷乡亲。”
聚仙村是一个行政村，在它的管辖区域内，有五、六个散落的自然村，而凤凰岭则是其中之一。在这个行政村内，霍姓人最多，而志超本家三爷就担负着支书要职。铁蛋也姓霍，他和志超不但是本家，而且光腚子长大并且一直同窗同学到高中。
志超的父母亲是山里的农民，他们和这里的人们一样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传统农家生活。由于志超爹是中年得子，家境贫寒，所以他对志超疼爱有加地让小他三岁的妹妹志花退了学，那时候，山里没有电灯，照明靠洋油，但就是这不起眼的洋油在过去的山里人看来也是金子般珍贵。为了省洋油，志超爹常常会在晚上燃一堆篝火让志超就着忽明忽暗的光亮读书，而此时，志超娘也会陪着他坐在篝火前穿针引线地缝衣服。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志超没有辜负爹娘的厚望，一跃龙门考上大学成了爹娘的骄傲。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看他的人流，而他却不好意思被乡亲们这个看那个摸，于是只好逃到铁蛋家去了。
志超走进铁蛋家，悄无声息地站在给小鸡垒窝的铁蛋背后。铁蛋转身搬石头，一见志超，吓得退后一步说：“你、你啥时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吓我呀。”
“雪花站你身后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小胆呀？”
“你能和她比吗？怎么样？考上大学的滋味爽吧？是不是象个熊猫似的整天被人围观？”
“冷嘲热讽！敢把我比成大熊猫，欠揍呀你！”志超说完一拳向铁蛋捶去。
“哎哟，打疼了。说真的，志超，我挺羡慕你。”
“那就明年再复习。”
“算了吧，羡慕归羡慕，让我去上学我还真没那耐性。现在我啥也不想，就想娶个媳妇照顾娘。志超，不瞒你说，我计划向雪花求婚去。”
“雪花同意了吗？”
“我还没跟她说呢。志超，咱去找她们吧。”
“我也正想去。你快洗一下手，咱们走。”
“好，用你的勾魂口哨把她们勾到情人石前。”
“你别整天说勾魂口哨，多难听呀。”
“开玩笑吗。你以为你的口哨真勾魂呀。”
志超的口哨是他们之间没有约定的约定。因为志超和铁蛋上学必须路过凤凰岭，所以软英和雪花就把志超的口哨当成了上学的闹钟。尽管山里的孩子都会吹口哨，但谁也没有他吹的音阶长，谁也没有他吹得听着美。此后，哨声不但成了闹钟，也成了志超、铁蛋找她们的信号。这不，哨声又响起，而在哨声响过没多久，雪花就急慌慌地跑进了软英家说：“软英，你咋不出来嘞？”
“有事吗？”
“你没听到志超在吹口哨吗？”
“没有呀。”
“别装了，你不想见志超我想见铁蛋。跟我走。”雪花拉上软英就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