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既被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城市活力日渐复苏,可巧那天江若庭略感不适,便留李管家在公司盯着,自己叫司机开车送他回来休息半天,刚进客厅大门,发现多了一双女孩子的帆布鞋,江若庭站在门口问殷妈:“有客人在?”
殷妈接过他手中的外套,迟疑着说:“是如风的同学来了,两人在花园呢,说茉莉花该上肥了。”
江若庭神情一楞,带着怀疑的语气说:“他有什么同学懂茉莉?”
殷妈还未及答话,从花园走出两个人,那女孩长发及腰,手上沾满泥土,仰头谈笑,而如风面露柔光,与她深情相望,江若庭目不敢斜视,屏住呼吸,眼见他们二人越走越近,一直走到客厅门口,那女孩瞧见呆立的江若庭,突然红了脸望着他微微露齿一笑,江若庭艰难地扭过头,觉得这五月的太阳明晃晃地照着人眼生痛,当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静如,眼前一黑,向后直直倒去…..
江如风扑上江若庭及时接住倒下去的身躯,将脸色惨白的父亲横抱到沙发上躺好之后,拨通李天诚的电话,殷妈边哭边掐江若庭的人中,而静如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她跟着江如风跑到客厅,站在那不知所措,默默流泪。
片刻之后,江若庭在刺痛下清醒,殷妈用颤抖的声音问他:“少爷,少爷,你觉得好点没有?”
江若庭稍稍动了动手指,眼睛望向静如,喃喃地说:“曼,曼儿…..”
殷妈将耳朵贴近他嘴边,抚摸着他的掌心,老泪纵横,“她不是,她是静如,沈静如啊,少爷,她是如风的师妹。”
江若庭神智并未完全清楚,沈静如,他记得这个名字,他又动了动嘴巴,眼里憋着泪,“我错了,错了。”
殷妈点点头,将他拽成拳头的手指一一抚开,“静如,静如,到这来,到江叔这儿来。”
静如颤巍巍地走过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她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静如将手递给殷妈,当她紧挨着江若庭身旁蹲下,他立刻抓过她的手用力地握紧,她睁大惶恐无辜的眼睛望向他的脸时,他的眼睛却闭紧了。
江如风在一旁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砰乱跳,喉咙发干,吐不出半点声音,他看到父亲的脸色由白变成紫灰,握着静如的手指青筋爆出,他晃晃头,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是哪出了问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父亲看到静如时会瞳孔发散像是溺水将死之人?他惶然不安地想:爸爸会不会有事?天诚哥为什么还不来?
江如风焦躁难安地等待着。
静如慢慢恢复平静,她记得自己的母亲林曼也会突然发病,江若庭的症状似乎与母亲大同小异,她用手轻轻按了几下他的手心穴位,在他胸口揉了揉,又用拇指替他舒展眉骨部位,一压一揉,这样反复几十下,江若庭终于把心中的闷气吐了出来,脸色逐渐恢复如常,静如见此法有效,大喜过望,请殷妈熬了点糖水,热热地让他喝下,过了几分钟,江若庭脸色现出红润,竟然睁开眼睛,流下两行清泪。
殷妈顿时如释重负,合掌道:“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江若庭示意如风将他扶起来半靠在沙发靠背上,向静如抬抬手,静如走过去,小心翼翼地说:“我叫沈静如,是设计院大一的学生,江董事长好。”
江若庭目不转睛在她脸上看了良久,她虽极像林曼,却比林曼多了几分英色而少了些许柔媚,“你爸妈是谁,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静如见他神情不像刚才那样急迫,低声答道,“我爸妈都是些老实本分的乡下人,我今天是教,教如…教江如风怎么打理茉莉花园…….是我不懂事冲撞了您,我向您道歉。”
“冲撞了我?”江若庭露出疲惫的笑容,知是她误解了,“你没有冲撞我,我要感谢你才对,我猜礼服也是你设计的吧。”
静如点点头
江若庭作势要起身,江如风忙将他重新按坐在沙发上,“爸爸,天诚哥在赶来的路上,得让他检查一下。”
李天诚与李管家几乎同时赶到,李天诚给江若庭量完血压,听了胸腔,说到:“不要紧,急火攻心所致的暂时昏厥,吃点安神养心的就好。”
李天诚开了药,叮嘱如风与殷妈几句,李管家送儿子出院门时忧心地问:“天诚,你跟爸说句实话,少爷的病到底严不严重?”
李天诚将一只手放在车门上,侧过身挡住远处江如风探究的目光,“爸,这个病可大可小,暂时没什么大事,江先生的情况您是清楚的,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要想根治,原谅儿子回天无术。”
李管家沉默半响,将李天诚送走后,他心里猜得个八九不离十,少爷这次犯病,是见到沈静如触发了旧疾,“少爷,我扶您上楼休息,如风,你在家好好招待沈小姐,我陪你爸说说话。”
江如风与李管家一块将江若庭扶上楼,父亲弓着腰背,那背影显得那样柔弱无力,当书房的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照例被拒在满屋子的秘密之外,而这个禁地究竟藏着多少悲伤的往事,这些往事又与谁有关?江如风越来越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