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如没有拒绝江如风的提议,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对江若庭充满好奇,这个人在商界叱咤风云,却不曾想他对感情如此忠贞,与她妈妈一样钟爱茉莉花的那个女人能得到他的爱,即便去了天国,也一生无憾了吧。爸爸是不能离开妈妈妈林曼的,那也会让他生不如死,当静如得知江若庭一直沉浸在这样的痛苦里,顿时同情他的遭遇,甚至为他感到可惜与痛心,如果她真能为这样一个伤心人做点什么唤回他的快乐,她为何要吝啬呢。
江如风与静如商量好之后,便开始做“思乐杯”建筑大赛的决赛准备,这个学期他只有实践课,有的是时间四处寻找灵感,他打算把工作室放在家里自己的房间,因为,沈静如以后会出入江家。
春风还未吹醒柳枝,一夜之间,SARS施虐人心,新闻电台轮番播出最新消息,3月初,这座城跟着动摇了,政府动用所有媒体进行宣传,提倡市民尽量减少外出次数,各高校均制定紧急方案,明文禁止学生出入人流高峰场所,每个宿舍配一个体温计,每天早中晚分三次向班导汇报各人体温情况,以便随时监控疫情,宿舍必须通风换气,离开宿舍必须戴上口罩,防止互相感染,校园内外由专人喷洒消毒药水,大型选修课暂时停课。
3月12日,世界卫生组织发出了全球警告,接着,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发行了另一个健康警告,世界卫生组织建议隔离治疗疑似病例,并且成立了一个医护人员的网络来协助研究SARS疫情。3月15日后,世界很多地方都出现了“严重呼吸系统困难症(SARS)”的报道,从东南亚传播到澳大利亚、欧洲和北美。印尼、菲律宾、新加坡、泰国、越南、美国,加拿大等国家都陆续出现了多起非典型肺炎案例。
而在中国,一些参与治疗的医护人员因感染SARS而殉职,全球为此震撼,政府加大排查力度,所有与SARS病毒感染者接触过的人与区域都在重点排查范围,事出紧迫,一时间无药可治,传闻板蓝根可防治非典,造成市面上的板蓝根供不应求,人人疯抢囤货。
不到半个月,娱乐业餐饮业等第三产业日渐萧条,中小企业倒闭者不计其数,各大企业为了预防病毒感染,也开始疏散员工,分批轮班。江式集团作为本省大型企业,江若庭以个人名义向商会呼吁自救,带头捐款,改善员工住房条件与食堂卫生,将多余款项无偿赞助给国家医疗队研发抗SARS的疫苗。
而这时沈静如病了,有一天回到宿舍后突然发现自己在发烧,校医院很快派车将她接走,按“疑似非典病例”进行隔离治疗,不到十分钟,消息传遍整个4舍。
李伟民第一个赶到校医院,医生把他挡在医院门外不许他进去,他奋力抗争,得到的依旧是那句话:“同学,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在没有确诊之前,我们不做任何解释。”
死亡,死亡的阴影吞噬着李伟民的心,小时候,父亲经常在他们这些孩子面前坦然谈论生死,说人从出生便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天到来,有些人等的时候长,有些人等的时间短,只要能看到当天的太阳,就应该感恩知足把日子过好,把苦日子过甜。可静如还没满十九岁!
他失去了理智,用头撞着医院大门的铁栏杆,不停地喊:“什么隔离治疗!她只是感冒,只是感冒,你们就把她弄到这来,把她和那些真正的非典病人关在一起,这是不人道的!”
有个医生看不下去,走到门口对他说了一番话就走了,“同学,隔离治疗是一项科学的医学工作,请你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如果确定她只是感冒,几天之后会让她离开这的。”
李伟民根本不愿相信,恐惧充斥他全身细胞,让静如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这怎么可以!谁来照顾她?没人在她身边,她一定很害怕,即便她从这出去,其他同学也会把她当作瘟疫!
李伟民无计可施,不忍丢下沈静如,他突然想到了江如风,也许,江如风会有办法。
李伟民拔腿就往宿舍跑,冲进7舍男生公寓大叫:“江如风,你给我出来!江如风,你给我出来!”一边喊,一边询问被他的叫喊声吸引过来的男生:“江如风在哪!他在哪!”有人告诉他说问宿管呀,楼下宿管那不是有名单吗,一翻就知道。
李伟民一路奔到三楼,眼睛发红,青筋爆出,汗流满面,不是来找人更像来寻仇的,哪个敢多说半句?只是,他这么大的动作,江如风早就听出来是谁在嚎叫。
“他像只受伤的野猪似的,嚎得这么难听,感觉他要哭了?”丁成辉不怀好意地说
有人在门口叫江如风:“江少,你出去看看吧,我感觉有些不对,李伟民像个疯子,边喊边哭。”
“靠,什么人呀,就他还会哭,能让他哭的这世上也没谁了!”丁成辉一拍脑袋,还能有谁,“沈静如!”
江如风一阵风似地向楼下奔去,李伟民已经冲上了四楼,还在撕心裂肺地喊叫,几乎每间宿舍都有人靠在门外等着看结局,宿管大爷听说有人撒野,也赶过来凑热闹。
江如风边跑边向他喊:“李伟民!我在这!下楼说!”
李伟民不愧是田径高手,三步并作两步,江如风也不是盖的,连蹦带跳,两个人一上一下几乎同一时间到达一楼,喘着粗气,江如风问:“快说…快说….”
李伟民手指校医院的方向,他累到说不出话来,江如风马上想到了什么,跟在他屁股后面又跑起来,丁成辉慢了半拍,等他下来时,这两个人早没了影,他无奈之下徘徊良久,悻悻然回了宿舍。
快到校医院时,李伟民大口大口呼气,说:“是静如,静如被带去隔离了,说是疑似非典病例!我不相信,你得把她弄出来。”
江如风被人打了一记闷棍,脑袋嗡嗡乱响,脸色霎那间由红转白,这绝对不能是真的!
到校医院后,江如风得到的答案没什么不同,医生说还在给静如做检查,校医院毕竟条件有限,可能得把她转到市人民医院。
江如风渐渐冷静下来,他看过新闻,就算是非典病毒,只要治疗及时,也是可以痊愈的,既然医生现在还不能断言,那极有可能静如只是感冒。
“我要与她通话,电话,电话可以打吗。”江如风问
“可以,但你不能进来,这是为了你的健康安全着想,她的手机等随身物品我们按规定进行了封存保管,你可以把电话打到医务室,她可以到那接听。”
江如风拨通电话后按了免提,“静如,我是江如风,李伟民在这。”
李伟民几乎是扑到江如风手机上大声问:“静儿,静儿,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静如显得很平静,“我没事,就是感冒,有点儿发烧,38度以下,低热,我不是常感冒发烧吗,没什么多大的感觉。”
“既然是感冒,你就不能呆在这!”李伟民激动地说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好半天,她才又说:“这是学校的工作,也是医生的职责,我们应该支持。”
江如风抹掉脸上的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静如,你先听医生的话,该检查的检查,你肯定没事,不要怕,不要心慌,我和李伟民都在医院外边守着呢。”
江如风挂掉电话,态度坚决,一定要与院长谈谈,“请转告院长,我是江如风,江若庭的儿子,校医院每年接受江式集团那么多药品捐赠,今天是我的朋友病了,我想,这个面子应该给吧。”
院长闻言匆匆而来,江如风向他致谢后说:“院长,您听说过李天诚吗,全省最有名的内科专家,他是我家的私人医生,我可以请他过来帮忙,有什么事我担着。”
院长扶着眼镜框喜出望外,“能请到他是我们的荣幸,非典猛如虎,政府下令分而治之,市医院床位不够,而我们又经验不足,不知如何是好啊,李教授要是能抽时间来指点指点,那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呐。”
江如风当下打电话给李天诚,向他说明这里的情况,李天诚开完会后立刻赶到,给静如做了全面检查,并将自己的非典防治经验分享给校医院的同仁们,一直忙到晚上8点,才逮到空闲与江如风搭话,“沈静如没什么大碍,这非典呢与感冒发烧极为相似,以我的临床经验,她虽有低烧,但体温稳定,也没有其他呕吐现象,医生给她打了针用了药,咳嗽症状明显减轻,应该是最近劳累,偶感了风寒。”
江如风与李伟民异口同声地问:“那她现在可以出院吗。”
李天诚看看李伟民,又看看江如风,为难地说:“话虽如此,可现在非常时期,按规定她必须痊愈后方能出院。”
江如风发狠道:“她出不来,那我就进去!我必须去看看她,如果你们不让,我就把自己弄到感冒发烧了再进去!”
医护人员面面相觑,江家财大气粗,江如风在学校又是名优学生,俗话说拿人的手短,万一江少爷真出什么事,谁敢担待?
如风的脾气从小如此,说到做到,看来这个叫沈静如的女孩对如风很重要,甚至为了她不顾性命安危,如果硬拦着他,闹起来江家的脸上不好看。李天诚想了想,把江如风单独叫到院长办公室,避开李伟民及其他医护人员,对院长说:“医院这边资源紧缺,我看可以这样,就让如风给沈静如安排别的住处隔离起来,小心观察即可,只要掌握方式方法,非典也并非那么可怕呀,从前因鼠疫致死的人比这多得多了,中国本草之乡,连鼠疫都能解决,我们要有信心。”
院长听完连连点头称是
江如风向李天诚耳语道:“这好办,我家住的人少,房间都空着呢,空气也好,我学些防治之法,不懂就问您,她在这,我才不放心呢。”
李天诚明知拗不过江如风,只得认为这是最可靠的方法,院长见沈静如有好转迹象,校医院本就简陋,万一照管不周,反而不利于她身体恢复,当下悄悄应允李天诚,请他暂时不要声张,待到人声清净时再接人不迟。李天诚连声道谢,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院长宴请他的好意,走之前特意叮嘱江如风应与父亲江若庭商量好此事,免得给学校添些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