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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你好大的胆子

翌日黎明,容哲修是在自己的床上喊着“娘”醒来的。乍见是自己的房间,当下愣住,还以为自己此前都在做梦。发了疯似的,容哲修撒腿就往外冲。

把守在外面的明恒也给惊着了,抬步紧随其后,生怕容哲修再闹出什么事来。

这一大早的,世子爷又抽的什么风?

花厅外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把正在吃早饭的林慕白和容盈都惊着了。再看容哲修这副狼狈的样子,如意第一个笑出声来,“世子爷,敢情你这是梦游呢?赤着脚就跑出来,也不怕凉着?”嘴上这样说,回头却让人赶紧去拿容哲修的衣服和鞋袜过来。

容哲修眨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惯面色淡然的林慕白,一时间忘了反应。

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的落在容哲修这异样的神情上,五月知情识趣的让所有人都退下。空荡荡的花厅让这一家三口安安静静的相处,有那么一瞬,竟是恍如隔世。

“修儿!”林慕白淡淡浅笑,“过来。”

容哲修缩了缩脚,低眉望着微微拱起的脚背,脚趾挠着地,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底下人送了衣裳和鞋袜过来,如意瞧了林慕白一眼,便会意的将东西交到了林慕白手里,安然退了出去。这个时候,最好谁都别打扰。

“你过来!”林慕白又喊了一声,“来!”

容哲修慎慎的走过去,木讷的站在林慕白跟前,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还是不敢开口。年幼的孩子,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情仍是不敢确定。没有母亲的生活,他适应了六年,而现在母亲突然出现了,就在他跟前,他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小心翼翼的怕美梦苏醒。

林慕白不紧不慢的为他穿衣服,“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虽说到了夏日,可晨起贪凉还是容易着凉。”说着轻叹了一声,为他系好衣扣。

“我做了一个梦。”容哲修愣愣的开口,“我梦见我娘了,她就长得你这样。我——”他又开始紧张,眼神快速落在一言不发的容盈身上,“爹——”

“终于看到我了?”容盈凉飕飕的开口,“要不然,我还以为自己是空气呢!”

“爹!”容哲修小声的喊了一声,臭小子固然是聪慧的,他自己不敢肯定的事,所以打算拉他爹下水。

容盈挑了那双极是好看的凤眸看他,“怎么,昨儿个发生的事,都忘干净了?这记性还真是跟你娘一模一样。”语罢,他施施然起身,缓步走到林慕白跟前,“使团估计这两日就到,最快明天,最慢后日。若无十分必要,别轻易出门。当然,如果你想出去,记得多带点人,否则我不介意日夜陪着你。”

她浅笑,“哪那么娇弱,我知道了,你赶紧走吧!外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出了差池,只怕这次议和会出问题。”

容盈点了头,她已想到。

临到门前,容盈不放心的看了容哲修一眼,想了想又垂头离开。

容哲修坐在凳子上,看着林慕白为他套上华云锦靴,眸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林慕白,“小白,你真的是我娘吗?”

林慕白轻叹一声,“昨儿个跟你说的,都忘了?若你不习惯唤我一声娘,我不介意你继续叫我小白。”

闻言,容哲修张了张嘴,可都六年没叫过娘,这“娘”字就在嘴边,却怎么都吐不出来。睡了一觉,反而害羞了,怎么都大方不起来。

“娘!”容哲修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林慕白一笑,“好了,赶紧吃饭。”面上却有些莫名的凝重,她想着还是等孩子吃过饭再说,免得影响他的心情。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

等着容哲修吃饱喝足,爬上林慕白的膝头坐着,林慕白才轻柔的抱住他,低低的开口,“修儿,虽然我认了自己的身份,也跟你母子相认,但是除了私底下你必须得保持最初的态度,明白吗?”

容哲修愕然回眸看她,“为什么?爹为了娘亲疯了六年,为什么亲人在眼前,我这个当儿子的都不能认?就因为娘说的那个身份吗?”

林慕白点了头,“有些身份是不该存留在世上的,就好比我已经死过了一回,如今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个重生的人,不再是过去的白馥。我本不想再卷入从前的纷争之中,可现在看来,想要独善其身何其艰难。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隐忍下去。”

“可是娘,你想做什么?”容哲修瞪着明亮的眸子看她。

林慕白温柔的抚着孩子稚嫩的脸庞,“保护你和你爹,尽我最大的能力,把前朝遗留给你们的伤害,降到最低。娘不怕吃苦也不怕死,可你和你爹就是娘的命,只要你们周全,我什么都不在乎。”

“修儿不想再失去娘。”容哲修圈红了眼眶,伏在林慕白的怀里,舍不得放手。

“娘也舍不得修儿。”林慕白笑了笑,“所以为了活着,就得学会保护自己的所有。别怕,不会有事的。还有就是——除了这个门,你还是世子,我还是林慕白。此刻的世子爷,还在生着林侧妃的气,所以——娘知道修儿最聪明,所以修儿懂的。”

容哲修抬起头,眼底却狠了不少,“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他们都杀了。”音落,他骤然翻下林慕白的膝头,发疯似的冲出门,没有回头。

林慕白觉得心好疼,那是她的儿子,骨肉血亲。可是至亲在眼前,她想认不敢认,难得认了又得装作陌生人。怪只怪,冤孽难消。

今日照样得为苏婉施针,所以林慕白还是得出门的。

如意悄悄出了城,没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蔷薇陪着林慕白,守在门外。

苏婉的面色看上去好了一些,但仍旧显得很倦怠,精神恹恹的。林慕白为她探了脉,这副身子骨也亏得她能撑到现在。只不过这一次的苏婉看上去不是很高兴,似乎心里有什么事。

“怎么了?”施完针,林慕白不解的问了问。

苏婉摇头,只是将眼皮子垂下,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慕白也无意窥探,便也不再追问。岂料等着蔷薇送了药进来,苏婉喝完药,却开始写起字来。

她说:我不开心。

林慕白挑眉看她,“人活一世,开心不开心都是一种生活历练,没必要太计较。”

苏婉摇头,瞧着林慕白好半天,似乎是在审视林慕白。良久又写道: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你会为他生儿育女吗?

这话问的林慕白低头嗤笑,“人世间多少女子都是盲婚哑嫁,无所谓爱不爱的。”

那你呢?苏婉问。

“我?”林慕白轻笑一声,“宁可碾落成泥去,不愿金丝笼中囚。”她瞧了一眼苏婉犹豫的表情,“怎么,是你爹逼着你为齐王生儿育女?”

苏婉愕然盯着林慕白,眼底微惊,随即敛了眸放下了手中的笔杆,抬步欲往外走。

“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林慕白淡淡然开口,“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将就着也是一生,只是临了却悔之晚矣。苏婉,你是个好姑娘,我不希望你这样。”

深吸一口气,苏婉走向桌案,提笔写下一行字:我不打算将就。

林慕白点了头,“只要问心无愧就是。”

苏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挽唇浅笑。

等着苏婉离开,如意也该回来了。

如意回来的时候,还带来一样东西,林慕白意料之中的东西。

————————

苏婉有些烦闷,昨儿个从这儿回去,刚到府门口就被苏府的人叫住,还给了一封父亲的书信。打开来,上头的意思是说:苏离已有身孕,她也该想办法留住齐王容景甫才对。

所谓的想办法,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什么。

这高门宅院里,女人要想往上爬,最直接最稳定的办法就是母凭子贵。当年的宋贵妃,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吗?

可苏婉压根不想与容景甫在一起,她巴不得容景甫永远都别来自己的院子。那些个侧妃宝林的争宠夺爱,离她远点才好。

然则一封家书,却让苏婉陷入了犹豫的境地。

苏厚德是什么人,苏婉比谁都清楚。

苏婉的母亲是苏家的正房,苏离的母亲则为妾室。正房虽好,可到底是不得宠的,所以直到苏离大了一些,苏婉的母亲才有了身孕,生下来苏婉。

虽说是正房,但苏婉的母亲于氏跟苏婉一样的恬淡不争,是故大权早已旁落。这苏府的一切,早就是苏离母亲华氏当家。

后来,母亲突发疾病去世,华氏扶正。

苏婉年幼,便被接到华氏手底下养着,跟苏离一道成长。

也不知为何,苏离虽然性情乖张,对于苏婉却格外的照顾。每每受了华氏欺辱,苏离总要跳出来替苏婉挡灾。那段时日,两姐妹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但是同吃同住也算是关系极好。

苏婉感激苏离,故而在苏离拒婚之后,默不作声的替嫁齐王府,走近容景甫身边。

可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呢?

苏离怀了容景甫的孩子,那苏婉算什么?

苏婉坐在花园凉亭里,双手托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玉弦道,“主子,你盯着这茶壶盖看了老半天了,看出什么没?”

闻言,苏婉朝着玉弦翻个白眼,心道:烦着呢,别吵吵!

可她这厢想平静,别人未必能成全她。这齐王府里,可不止她一个女人,难道出来晒晒太阳,这不又遇见了新得宠的袁宝林。

袁姿,人如其名,是个颇有姿色的女子。眉目精致,身段出挑,又是个教坊出身,深得容景甫的喜欢。若说容景甫对于飞舞是钟爱,那么对于袁姿,算是溺爱。

教坊出身能得宝林的位份,可见其手腕之高。

当然,袁姿早就觊觎侧妃之位。

在这齐王府里,就两位侧妃,一个是飞舞,一个便是眼前的苏婉。

飞舞尚且罢了,因为容景甫对于飞舞的宠爱,是有目共睹的。而眼前的苏婉,什么都没做,连宠幸都没有,却占着侧妃的位置。

袁姿看苏婉,就好像看到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一样,浑身都难受。

“主子,赶紧走吧!”玉弦眼尖,一眼就看见耀武扬威走过来的袁姿。

苏婉一愣,随即起身,拔腿就走。

“苏侧妃这是躲着妾身吗?”袁姿笑得凉凉的,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婉说不出话,自然不便逗留。

可袁姿手一挥,底下人便拦住了苏婉的去路。款款作细步,袁姿不紧不慢的上前,“这就是苏侧妃的不是了,妾身虽然长得好看,让苏侧妃无地自容,可也犯不着如此躲着。再怎么说,苏侧妃也是侧妃呢!”

玉弦行了礼,皮笑肉不笑,“原来袁宝林知道咱家主子是侧妃呢?奴婢还以为,袁宝林初来乍到,不知情呢!”

“放肆!”袁姿冷喝,“我跟你家主子说话,有你这个奴才说话的份儿吗?”

苏婉转身,眸色冷戾。

玉弦虽然是奴才,可玉弦伴着苏婉长大,跟着苏婉没少吃苦头。如果这些年不是玉弦陪着,苏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过来。

袁姿笑了笑,“怎么,苏侧妃生气了?不过是个奴才,犯得着这么护着吗?”语罢,一双狐媚的眼睛直接落在了玉弦身上。

见状,玉弦身上一哆嗦,总觉得教这袁宝林瞧一眼,自己都得褪一层皮。可主子不能说话,玉弦自然不能退缩。褪一层皮就褪一层皮吧,横竖不能让主子吃亏就是。

玉弦想着,自己皮糙肉厚,什么都不怕。

一个光脚的,还怕你穿鞋的?

这么一想,玉弦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无畏起来。

苏婉掉头就走,玉弦急急跟上。

“也不说两句吗?”袁姿不依不饶,“这齐王府里,怎么多了个哑巴呢?”

苏婉心头一钝,难道她知道?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嗓子是因为苏离和容景甫的事情,才被毒哑的,所以——容景甫不可能告诉袁姿。否则凭着袁姿这个大嘴巴,还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这么一想,苏婉又放下心来。

玉弦虽然吃的多,但是脑回路很短,当下反应过来,“咱家主子受了风寒嗓子暂时不能说话,袁宝林要是有什么话,请尽快说,主子还等着回去吃药呢!”

“呦,嗓子不能说话?”袁姿朗笑两声,“这风寒也是挑人的,咱们得伺候殿下,所以哪敢染上风寒。只有那些个无所事事的,才会动不动的风寒侵体,格外娇弱。啧啧啧——真是我见犹怜啊!”

听得这话,玉弦浑身上下的刺都立了起来,若不是知道苏婉在齐王府的日子不好过,玉弦真的会拎着自己的鞋拔子丢袁姿一脸的鞋印。深吸一口气,玉弦瞧着苏婉不为所动的表情,挤了一堆笑脸朝着袁姿笑道,“袁宝林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说完了?主子,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药凉了,可是会影响药效。”

苏婉点了头。

哪知这袁姿今日也不知是不是吃错药了,逮着苏婉死活不放。

“这么着急走,到底是吃风寒的药,还是吃保胎药,谁知道呢!”袁姿那一对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苏婉的肚子。

玉弦一惊,快速挡在苏婉跟前,阻隔了袁姿的视线,“你看什么?”

“看看你们家主子的肚子,是不是大起来了。这伤寒可大可小,何况你们家主子不是有了身孕吗?这有了身孕的人,可不能随便吃药。”袁姿笑盈盈的上前,突然一把推向玉弦。

哪知玉弦平素就吃得多,身子虽然不是很胖,可实打实的壮实。

袁姿这狠命一推只是把玉弦推得晃了晃,却把她自己给震倒在地,一屁股落地,当下就疼得嗷出声来。她没能推动玉弦,可这嚎叫声却把玉弦惊出一身冷汗来。

玉弦身子一抖,一下子站在了苏婉身后,“主子,我没动。”

苏婉又不是眼瞎,当然瞧得真切。这约莫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苏婉扯了玉弦一把,抬腿就走。这跳梁小丑般的闹剧,也真是够了。她还没打算跟这样白痴的人,在这里磨磨唧唧。

可哪知道,这袁姿竟是不依不饶,“你竟然推我!贱丫头!”

这么一喊,苏婉自然又被拦了下来。回眸望着被人胡乱从地上搀起的袁姿,苏婉只觉得眉心直突突,这女人还没完没了了?敢情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摊上袁姿这样的蠢蛋?

轻叹一声,苏婉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花园。

玉弦是个实诚君子,当下愣住,“奴婢没有推你,是袁宝林你自己摔着了!”

可这话刚说完,玉弦的脸色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耳光,眼泪花当时便出来了,愣是瞧着眼前凶神恶煞的袁姿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句话都听不清。

苏婉快速拽着玉弦,可还是晚了一步,玉弦的脸色迅速红起一片,紧接着便只剩下鲜红的五指印,可见袁姿下手之狠。

怒目直视,苏婉狠狠的盯着眼前的袁宝林。

玉弦红了眼睛,“主子,奴婢没事,咱赶紧回去。”

苏婉深吸一口气,拽着玉弦就想走。

哪知这袁姿打人还打上瘾了,“推了我就想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若是如此,以后岂非人人都要欺负到我头上?”说着,快步上前,快速挥手。

苏婉强烈怀疑,这袁姿脑袋被门磕了,打人耳光这种事,也会上瘾吗?

这一记耳光下去,玉弦身子一哆嗦,险些没出息的跪地。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生疼的面颊,忘了有多疼,只顾着去看被打翻在地的袁姿,颇为同情的撇撇嘴。

苏婉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疼,看样子打人耳光这种事真心不适合她。不过看着袁姿从方才的气焰嚣张,一下子软瘫在地,一脸的懵逼模样,苏婉又觉得心里真痛快。对付这种人,打耳光还真是浑身舒坦。

拽着玉弦,苏婉一言不发的离开。

袁姿愣愣的坐在那里,直到身边的人率先反应过来,而后将她搀起,她才跟着回过神来。下一刻,若号丧一般干嚎起来,惹得身边的奴才,扑通扑通跪了一地,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主子,我没事!”进了门,玉弦快速松开苏婉的手。

苏婉不依,直接将她摁在凳子上,挑了她的下颚细细看着。袁姿下手还真够狠的,脸颊肿起来老高,看得苏婉是一阵阵的揪心。

可这头刚坐下,屁股还没热乎呢,外头就咋呼开了。

苏婉两手一推,直接把院门给堵上,挪了一点杂物,又抵上几根长棍。闹吧闹吧,她压根不想理睬这些个争名夺利,争宠夺爱的。

玉弦蹙眉望着苏婉,“主子,这样会不会惹祸?”

两手一摊,苏婉指了指自己的咽喉,后打量了一下自身,大抵的意思是: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怕惹祸?

玉弦一想,倒也是的。

干脆也不管了,任凭外头的人叫嚣着,就算袁宝林再怎么得宠,可苏婉那侧妃的位份摆着呢!难不成她还能冲进来?苏婉的身后,到底也是御史中丞府在撑腰,再怎么不得宠,面子上的事情不是一个教坊出来的宝林,能轻易遮蔽的。

玉弦煮了鸡蛋在脸上揉着,半边脸肿得老高,扯着含糊不清的嗓音,“主子,若是殿下追究其来,奴婢去挡,主子只管别做声就是。”想了想又顾自低估,“所幸主子也作不出声来。”

苏婉朝着她白了一眼。

“主子,奴婢是认真的。”玉弦撇撇嘴,“到时候殿下肯定会找上门,主子今日打的可是他的心头好。不过她还不如舞侧妃来得大体,这般心狠手辣,不愧是教坊养的。”

因为把院内院外的门都合得紧紧的,是故夜里也吃不上饭了,好在玉弦平素都藏着一些好吃的。一小碟南瓜饼从玉弦的柜子里取出来,放在了苏婉跟前。

南瓜饼早就冷透了,二人干脆取了火折子,在院子里架起火来,慢慢叉烤着南瓜饼。

“主子,咱会不会饿死?”玉弦问。

苏婉摸了摸南瓜饼,烫得厉害,如玉般的指尖不慎被烫红。将指尖含在嘴里一小会,疼痛稍缓,她便将叉棍上的南瓜饼递给玉弦,试图堵上她的嘴。

玉弦乍见可以吃了,哪里还顾得上嘀咕,赶紧往自己嘴里塞。

因为没有经验,南瓜饼被烤得有些焦,不过外焦里嫩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刚咬了一口,苏婉被烫得从地上噌的站起来,张着嘴巴,直挥手快扇。

倒是玉弦吃得飞快,可见真的是饿着了!

下一刻,玉弦嘴里的南瓜饼吧嗒一声落地,紧跟着便朝着苏婉跪了下去。

苏婉快速凝上玉弦的眼睛,在玉弦的瞳仁里,她看到自己身后的黑影。深吸一口气,苏婉眨了眨眼睛,脑子快速旋转,这下子该如何处置?

不慌不忙的低头吃着手中的南瓜饼,不慌不忙的嚼完最后一口南瓜饼,再不慌不忙的转身,朝着那抹身影敛襟、屈膝。

“进来!”容景甫抬步就往屋里去了。

苏婉默默跟在其后,临走前下意识的看了玉弦一眼,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进得屋内,关上房门,苏婉一脸的无畏,半垂着眉眼不去看容景甫一眼。她站在烛光里,安静得就像空气,毫无存在感。这一身的墨发素衣,看似平淡无奇,可烛光里的这么一站,有些毫无违和的清丽素雅。

事实上,容景甫还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苏婉。

倔强,清冷。

在他这里,永远都说不上三句话。如今,更不用说了。

容景甫想了想,她进门好几年了,两个人对话最多是:参见殿下。

除此之外便是云中城以后。

“你怎么回事?”容景甫问。方才在外头,他已经看到了被棍子抵住的院门,不管外头有多少人叫嚣,她都闭门不出,充耳不闻。

没奈何,他只好跳进墙来。

毕竟苏婉如今是个哑巴,事情闹大了,难免会落在苏厚德的耳朵里,到时候不太好收拾。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苏婉只是别过头去,一动不动。

“袁宝林的脸被打肿了,是你下的手?”容景甫冷了音色。

苏婉早就知道他是来兴师问罪,冷笑两声上前写了两个字:是我。

“为何?”容景甫问。

他竟然也会问为何?这话不是该去问他的袁宝林吗?怎么反过来问她?

提笔又是两个字:该打。

容景甫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耐心跟你耗,我说过,你最好安分守己,否则我——”

她又是提笔: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今天的事情,是她动手在先?”容景甫蹙眉。

苏婉冷笑两声:有区别吗?

是没什么区别,反正不管是谁先动手的,错的都是苏婉。可不知怎么的,瞧着她一脸的大无畏模样,容景甫越看越不顺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婉直接跪在地上,俯首磕头。

要态度吗?这个就是态度。不是要毕恭毕敬吗?这就是毕恭毕敬。

容景甫箭步上前,陡然掐起苏婉的下颚,“早前怎么没发现,你的脾气这么倔?”

苏婉说不出话,只是盯着容景甫。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拿你怎样吗?苏婉,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你以为你是谁?对于苏家而言,你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爹跟你商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容景甫咬牙切齿。

苏婉狠狠掸落他的手,快速起身写了一行字:死囚还有砍头饭,在殿下杀我之前,还不允我吃饱吗?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激愤。

容景甫冷笑两声,“砍头饭?你爹教你的可不是这个。”

苏婉想起了家里来的那封信,只要进了齐王府,想必没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何况,苏府的马车来到齐王府门前,怎能不惹人怀疑。下一刻,眉睫陡然扬起,苏婉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的容景甫,下意识的退后一步,慎慎的敛了眉目。

“想到了?明白了?”容景甫对于苏婉的狼狈,可谓嗤之以鼻,徐徐坐了下来,“你爹不会不知道,送这样一封信来,能避开我的耳目。可他还敢让苏家的人来报信,这么大张旗鼓的,到底是想让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苏婉别过头去,看似微凉无望,实则正在心中想着对策。

“你说你爹是什么意思呢?是在警告我?”容景甫突然拍案而起,“别忘了,我才是二皇子,是天之骄子。他就算是你爹,那也是为人臣子。君臣之别,岂能僭越!”

苏婉身子一颤,不由的攥紧了袖口,要紧了下唇。她不知道容景甫到底要做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必须出去。这个房间里的氛围实在太压抑,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可她不敢激怒眼前的容景甫,甚至有些分不清,容景甫到底是为了袁姿来的,还是为了她爹那封信?

约莫兼而有之,借着袁姿的事情,来破坏当初的协议?

想了想,苏婉快速提笔: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答应过我的。

容景甫眯起危险的眸子,望着略显局促却极力保持镇静的苏婉,“我是说过,给你一隅之安。可是苏婉,现在是你爹在逼我。御史中丞府,如今风头正旺,你说我到底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苏婉,你不是很聪明吗?不如你来替我决定如何?”

苏婉摇了摇头:我不会答应我爹,更不会介入你和姐姐之间,我会信守承诺。

她刻意提及苏离,只是为了保全自身。

容景甫突然就闹不明白了,这齐王府里多少女人,一个个都眼巴巴的往自己床上爬,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贞洁烈女?不逢迎不讨好倒也罢了,还一股脑的把他往外赶,巴不得把他当个肉包子一样丢出去,而后再也别回头。

“不答应?你就不怕你爹,以后都不再管你?不怕这齐王府,将来容不下你?”容景甫嗤笑。哪个女子舍得下这份荣华富贵?谁家女子舍得下娘家的帮扶?便是苏离,怕也不能。纵然没有****,可为了心中可笑的虚荣,不是该坚持下去吗?

苏离仿佛犹豫了很久,终于在纸上写出一句话来。

下一刻,容景甫赫然怒目,厉声直喝,“苏婉!你好大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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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是习近平主席向全国人民发出实现“中国梦”的号召后,首批民间自发组织编写的关于青年人追寻梦想的书籍。本书作者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著名律师曹星老师的学生,他们通过自己的成长故事,展示了新世纪年轻人追梦、圆梦的历程。
  • 仅随君心

    仅随君心

    文案一:荆随刚开始见到季瑾的时候,季瑾一身黑色连衣裙,红唇长发,腰身纤细,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人气息,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宛如夜色中的女王,气质如天上清冷的月光,让人忍不住臣服。当时的荆随狂妄不羁,不可一世,说:“胭脂俗粉罢了,入不了我的眼。”后来的荆随依旧放荡不羁,见到了穿校服的季瑾,穿睡衣的季瑾,穿白色晚礼服弹钢琴的季瑾,穿水袖裙跳舞的季瑾……他是彻底拜倒在季瑾的石榴裙下了。不可一世的荆随:“我老婆最好看!!!我老婆天下第一美!!!”我牵住你的手的时候,你也要学会牵住我的,不然总有牵不住的时候。这是季瑾当初刚和荆随在一起的时候发的朋友圈官宣文案,本来只是上网随便找的句子,没想到一语定中他们未来坎坷的感情。一个以为不会走,一个以为会挽留,结局当然是不欢而散。故事有原型,有部分真实事件,纪念我曾经有过一段朦胧又遗憾的感情,那是我回首都会觉得锥心的一段日子。如果他以后有女朋友或者结婚,我会删文。
  • 复仇冷公主的守护王子

    复仇冷公主的守护王子

    【虐恋,后期会甜】她们,曾经是父母手中的宝。只因为一次变故,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成为了万人之上的公主……“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付出残酷的代价!”天使的外表恶魔的心,遇到自己命中的王子,他们能否……将她们的曾经的痛苦忘却?(茶诺:打劫!小可爱们交出你们的推荐票子!汐:挥舞手绢跪求推荐票子……茶诺:不投推荐票的准备被汐她们整吧/233……众人:……茶诺你够了!滚吧!茶诺:呜呜呜……你们几个变态!本茶要虐死你们!)
  • 帝青的无敌日常与聊天群

    帝青的无敌日常与聊天群

    帝青!本书主角,是一个长白发、金眼、本身是鸿蒙不灭境最强者!开局无敌!…因太过无敌在剧情中很慵懒,但认真起来整个宇宙都会颤抖甚至瞬间毁灭!在后面剧情主角会被无限次元聊天群邀请,从而让帝青想到“如果吾能通过这所谓聊天群去其它世界找找有没有能与吾交手的强者”!……本小说设定为万界:动漫、电影、电视剧、!后面的人物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能让主角兴奋的人会出现的!
  • 灵狐天火

    灵狐天火

    生活在青灵仙域的仙狐族少年凌天,为了给母亲治病,亲身前往妖狐领地求取仙草,意外收服了天阶妖兽噬天虎,并且还得到了50万年前仙妖两族争夺的一本修仙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