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你可不可以把他让给我？一日也好，一刻也罢。
【壹】
清晨，阳光透过薄如蝉翼般的窗纸，落入屋内。淡紫色的桔梗花瓣微微张开来。
“木姑娘，木姑娘你在么？”门外忽然传来呼唤声。
“吱呀”一声轻响，一紫衣女子将木门打开。一双凤眼因阳光微微眯起。
“木姑娘，我来取衣裳。”一个小丫鬟站在绣纺门口，道。
紫衣女子微微点头，道：“你稍等片刻。”说罢，便轻飘飘一个转身，进了屋子。不出几分钟，她便带出了一件素色衣裙。
送走小丫鬟后，女子便回了屋内。影子拖在身后，但，那影子，不是人形，而是一朵花，花型若同一只小钟。
女子名叫木芸，在这小巷内开了一家绣纺。小巷里的人们在一天清晨，发现这里多了一家绣纺，不知何时而来。
木芸坐在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小路。
屋内忽然涌起丝丝轻盈的薄雾，飘飘洒洒，屋内的桔梗花闪出幽幽烨烨的光来。
忽然一阵琴声想起，遥远而清晰，点亮了木芸的眼睛。驱散了屋子内的薄雾。
几个洗衣归来的妇女捧着衣物从窗下走过。
“这是沈家的公子吧？琴技越来越好了。”
“是啊，”一旁的女伴点头，“听说沈公子要和许家的小姐订婚了，刚刚我还看见许小姐的丫鬟来取衣裳呢。”
“两人还真是郎才女貌啊……”
木芸眼里的光瞬间熄灭。桔梗花的幽光顿时熄灭。
琴声嘎然而止。
“木姑娘，今日可有兴趣同沈某一同去凌苑湖？”
木芸回头，见一蓝衣公子立于门口。
木芸淡淡一笑，道：“沈公子好兴致。不过，你已是有未婚妻之人，若还是同我一道，未必不会招来什么闲话。”
“姑娘何必在意这些？我与许家小姐还只是说定了定亲。姑娘可以放心同我一道。”公子的声音温阮，眉眼修长如画。
木芸沉默了一下，便起身走向沈公子。
“不过木姑娘为何这么确定在下会与许家小姐订婚呢？”沈珉问。
木芸淡淡：“众人皆知之事，我为何不曾知道？”
沈珉沉默了。
“怎么了？”
“没什么，木姑娘知晓也好，到时候还请木姑娘为我与许家小姐许萤火制两件喜服。”沈珉笑道。
木芸定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沈珉收敛了笑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木芸，眼帘微微垂下，似是藏起了千言万语。
两人一路沉默。
沈珉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木芸转过身来看着他，问。
“我突然想起还有些许事情未处理，今日恐怕不能和姑娘一起去了，先行一步。”沈珉抿了抿嘴，道。
木芸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帘，点头。然后，默默地从他身边擦过。
沈珉伸出手来，想要拉住木芸，却又停住了。然后，一个人走向另一个方向。
许府。
玲珑小亭，回转小路，泠泠小池。一素衣女子坐在亭子内细心阅读着一本琴谱。
“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来。
许萤火柳眉一皱，放下琴谱，道：“怎么了？说了多少次了，府里不许大声嚷嚷。”
小丫鬟苦起脸，点点头，道：“小姐，是真的出事情了。沈公子来退婚了！”
“你说什么？！”许萤火一把扔掉琴谱，站起来，道，“说什么？”
“沈公子来退婚了。”
“为什么？！”许萤火一甩手，桌上的琴谱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小丫鬟颤抖着说：“沈……沈公子他说……他说……说……”
“他说了什么？”许萤火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看着小丫鬟，冷着眼。
“他真正喜欢的人不是小姐，是……别人。”
“这不可能！”许萤火嚷起来，“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而且这门婚事是双方父母都一起定下的！谁都说我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
“可这是真的，小姐，他亲口说的。”
“我去找他！”
许萤火一把推开小丫鬟，冲了出去。
小丫鬟尖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花、树只是摇曳了一下，便没了动静。远处的青山巍峨挺立，山头笼罩着白云。
【贰】
许府正堂。
垂缦屏风，熏香缭绕。沈珉坐在木椅上，抿了一口茶。
“沈珉！”许萤火大叫一声，直接冲了进来，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萤火！”许家老爷阴沉着脸，压低声音吼道。“一点规矩都没有，若是传出去了你要外人怎么看你？”
许萤火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问沈珉：“为什么要退婚？你不喜欢我哪里，我哪里又做的不对，哪里做的不好？我改还不行么？”许萤火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话，朱唇微张，吐着气。
“你并没有哪里做的不对，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只是喜欢别人而已。”沈珉放下茶碗，淡淡道。
“你又喜欢谁？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对我一丝一毫的感觉都没有？！”许萤火说着竟然抽泣起来，“我为了你放弃了我擅长的马术和蹴鞠……为了你，为了你我去学习我最不擅长的音律诗作！你说……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哪里错了？！”
沈珉叹了口气，道：“这不是你放弃了什么，做了什么就能得到的东西。你也没有哪里对不起我，这种东西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萤火，算了吧。”
许萤火呜呜哭着，道：“你……你叫我放弃，我，我要怎么放弃！”
沈珉站起来，摇了摇头，轻轻摸了摸许萤火的头，转身就走。用一股决绝的姿态。
“你回来！回来……“
“小姐……”
“女儿……”
过了几日，街上人人都在传诉。
路人甲：“听说了么？沈公子跟许小姐退婚了！”
路人乙：“哎呀，怎么退了呢？”
路人甲：“不知道呢，只听说最近几日许小姐一直在家里发脾气呢！”
路人丙：“听说沈公子喜欢秀纺的木姑娘呢。”
……
木芸坐在小窗边，愁着脸一言不发。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白雾。她听见了所有的对话。
为什么要那么做？人妖殊途！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你又何必如此。
几百年来，木芸都是独自一人。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而来，为何而来。只知道这在世间，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不停留，不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