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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射杀日寇

接到任务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一阵狂喜:这真是一个绝美的差事。不但可以为天皇陛下建功立业,给自己扬名的机会,还可以趁机提前领略一下上海的风光,再就是能够有数不清的中国美女来供自己享用。

出发前,日本特务组织黑龙会就给清水传来了中国方面将派人对他们进行阻击的情报,并判断阻击地点就在大商物资行,希望他们快速完成破坏大北通讯公司的使命。黑龙会还表示,随后将选派高手,协助他们共同完成任务。

对于黑龙会的建议,清水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只有像他这样的职业军人才能决定战争的前途和命运。黑龙会的人只是一些流氓而已,根本上不了阵;而所有的中国军人都是不堪一击的,和他们打仗,根本用不着什么战略战术,只要帝国军人一到,什么都不在话下。当然,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个很私人的不能让所有人、特别是上司知道的念头,那就是决不能让黑龙会的人和自己争功。

像那个年代的大多数日本军人一样,清水中队长个子不算高大,身材却壮实得很。他的脖子和脑袋差不多粗细,如同竖起来的中国东北地区常见的老式水井的辘辘。他的脸上带着日本军官惯有的骄横、冷酷和坚毅。刚才,清水中队长还把手下的两个小队长结结实实地臭骂了一顿。

骂的原因很简单,到达了大商物资行后,清水直接下令就地休整,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享受一下刚刚得到的美味。

这道美食,就要让他按捺不住了。

这美味既不是日本寿司,也不是日本清酒,而是他手下的士兵们偶然俘虏的一个中国女孩儿。因此,部队刚刚到达大商物资行,他就下令把那个中国女孩儿关到废弃的民房,然后让部队就地休息。

就在清水怀着迫不急待的心情来到那所民房门前想要进屋一亲中国女孩儿的芳泽时,不料,其中一名小队长竟然不合时宜地尾随而至,提出要速战速决,直接奔袭目标;而跟着赶到的小队长另一名则向他提出了要派出士兵进行警戒,构筑工事,同时联系黑龙会的人,增强力量,以防不测的建议。这些都令清水感到大大的不快。虽然他知道两名手下的话颇有道理,但他却不允许部下挑战他的威信。

不过,骂归骂,清水还是采纳了其中部分的建议。对手下的士兵们下达了就地封锁路口、设置警戒的命令,并做出了具体部署。当然,与黑龙会联系的事情就免了。

于是,两名小队长分头依计领命而去。

结束了对士兵们的布防位置进行了简单的检查后,清水再次兴冲冲地回到关押中国女孩儿的民房前,掏出钥匙,打开那把硕大的铁锁。就在他正要推门而入的一刹那,日军哨兵的枪声响了!

清水全身一震,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八嘎!”然后掉头向外冲去。

本来,清水中队长对于自己的指挥艺术很是满意的。

这是一条一字形街道,攻守两方各在一端。按照常规,守备一方的工事位置,应在街道的中心构筑成半圆形的工事,这样既便于使防守一方集中火力,也利于对进攻一方形成强有力的封锁,造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现在,街道中心却空无一人。清水知道,整条路的纵深处都有他的士兵。很明显,士兵们都已经按照他的命令分散隐蔽在路的两侧。有的士兵隐藏在楼顶,有的藏在广告牌后,有的士兵潜伏在街头的岗亭内,还有的隐藏在楼房的阴暗角落里,总之,他们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只要对方一露头,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和投弹手都会给对方以毁灭性的打击。作为特别行动队,这样既能充分发挥每个士兵在射击和投弹等方面的优势,也免去了构筑工事的麻烦,还可以防止被敌人发现,攻敌于不备,形成交叉火力。特别是对于进攻者来说,那是一步一个坎儿,一步一个威胁。只要他稍有不备,都可能随时丧命。而他,他完全可以不用指挥和亲自参战,既可以在后面欣赏士兵们的战斗成果,还能大模大样、从从容容地享受那刚刚到手的中国美食。

但是,很快,清水发现,他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了,自己这个想法绝对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这既是因为那个没能沉住气,没等瞄准就冒冒失失射击又旋即丧命的哨兵过早地暴露了目标,打破了他的计划,还因为,这次,他遇到的是华醒民。

举枪击毙日军哨兵后,华醒民迅速躲到一棵合抱粗的梧桐树后,观察敌方形势。

华醒民知道,自己手中的这支拥有盒子枪、盒子炮、镜面匣子、长苗匣子或二十响等诸多别名的手枪,是1899年由德国著名的毛瑟军工厂发明制造投入批量生产的,配备的是20发可卸弹夹,既可单发射击,也可以扫射,具有射程远、射速快,火力猛的优势,无疑是作战特别是近战利器。

但是,他面对的对手却都是以“三八式”步枪为主要武器的日军特别行动队员,一群武装到牙齿的职业军人。

华醒民更知道,三八式步枪是日军制式步枪,在中国俗称“三八大盖”是因其枪机上有一个拱形防尘盖有如盖子般而得名。三八式步枪的原型是三十式步枪和三五式海军步枪,日俄战争中,在中国东北使用过。通过实战检验,因为大陆特有的一种细小的沙尘常出的操作不良现象,又进行了简化操作机关和随枪机动作防尘盖的改良。早一些年,三十年式步枪也同三八式步枪一同服役。这两种步枪也因其发明者有坂成章而被命名为有坂步枪。1905年,三八式步枪在东京小石川炮兵工厂定型生产,取自日本明治天皇的年号:明治三十八年,被命名为三八式步枪,就成为日本步兵的制式步枪,该步枪具有结构简单的特点,采用改进的毛瑟步枪的毛瑟式旋转后拉式枪机,枪机回转式闭锁机构,射击时后座力小、易于控制,具有高可靠性和高准确度,其几乎不会产生枪口炽焰,非常难以从枪口火光发现狙击手潜伏的位置。三八式步枪配有单刃刺刀,刀长500毫米,可装在枪上用于拼刺,也可握持刀柄进行劈杀。该枪是一种手动枪机步枪,弹仓容量5发,全长1280毫米,枪管长797毫米,重量3。95公斤,初速度765米,秒,有效射程460米。

不要说是自己孤身一人,就是有更多的人来,面对敌人这样的守势,用冲锋这种硬碰碰的方式去进攻也未必会得到什么便宜。但是,去自己的汽车中去取杀伤力更强的武器——柏克门冲锋枪或捷克式手提机枪又无异于自杀,敌人不会给他这样一会儿机会,下次,他不敢奢望像第一次那样幸运。而且,他也不打算冒那样的险。毕竟,敌人这种布局对他来说,也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稳扎稳打,各个击破的机会。

作为一名特别行动队员,他深知,不论完成哪一项任务,首要前提都是保护好自己,这不但是自己的亲身体验,也是师傅的教诲。

华醒民记得,14岁那年,师傅为了给他讲清这个道理,给他拿来两把竹筷,要他用手折断。华醒民两手用尽力气,也没能完成。最后,他两手分握竹筷两端,在膝盖上狠力一顶,筷子终于折断了,而他的一只手也被筷子的断处刺出了鲜血,那种感觉很痛,一直痛到了他的心里。这时,师傅要他再试试一根根地折。

在师傅的示意下,华醒民把筷子分散开来,一根根地折,不但丝毫不费力气,而且速度很快,全无障碍。

华醒民折下一根树枝,摘下帽子,顶在上面,向树的一侧探去,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人隐藏在树后向外窥视。就在那一刹那,华醒民的脑子里、而不是眼睛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正在举枪瞄准的身影。

他迅即挥出一枪。随着枪声,一名日军士兵惨叫着从一座楼房的房顶滚落下来,摔在地上,他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那支他再也用不到了的步枪。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随后响起了一声沉闷的爆炸。

这次被华醒民打中的是一个投弹兵,就在那颗手雷出手前的一刹那,他被打中了右臂,那颗哧哧冒烟的东西就掉在了自己的脚下。旁边的那名士兵刚要俯身去拾,重新掷出,手雷就爆炸了。爆炸声里,那个手臂滴血的投弹手和他周围的三个同伴一起永远告别了这个他们还不太熟悉的中国城市,到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清水中队长的冷汗马上就下来了,一股巨大的恐慌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对方是什么人呀,枪打得竟然这样准,连面都没照过,自己就损失了四名忠勇的士兵。就在这时,一件更加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看到,不知道是被复仇的怒火烧得失去了理智,还是被武士道精神鼓舞着,一名士兵竟然从埋伏之处斜刺着冲了出来,站直身子,端起机枪开始疯狂地扫射!

只是,这种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一颗灼热的金属弹丸钻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在扭曲、在痉挛、在旋转,而他的手还在执着地扣动着扳机,机枪还在不停地喷吐着火舌,而这机枪很快又制造了新的灾难——在他萎顿着倒下的最后一刻,早已经偏离了射击目标的机枪又把最后一颗子弹馈赠给了对面仓库里剩余的一桶汽油。而那里,还有几名本部士兵在埋伏着。

灼热的子弹引燃了汽油。

烧着的汽油又引爆了几名士兵身上携带的弹药。冲天的巨响和火光里,爆炸声里,黑烟滚滚。

清水中队长清楚地看到,那座仓库痛苦地抖动了一下,接着就像抽去了柱脚的帐篷,缓缓地萎顿下去。

突然,一名士兵在仓库倒地前,带着满身火光,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竟然慌不择路的冲进了另一个掩蔽地点。火,引爆了他身上的手雷,很快又响起了连环爆炸。天空似乎也因此变得黑暗了,半空中飞扬着人的残臂断肢,还有各种杂物大小不一的碎片,它们划出不同弧线,缓缓地落在地上。

血雨纷飞。

这仗还要打下去吗?清水真的恐惧,也困惑了。他这时才感觉到,原来,他手下的士兵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他一回头,发现,一名士兵也在凝视着他,那双眼睛里满含着期待,同样,也写着两个字“恐惧”。

这种情绪就像被打开的潘多拉主人魔盒一般,很快传染给了周围的人。

于是,清水中队长无力地摆了一下手,发出了退出战斗,迅速向回撤退、固守待援的命令,于是,士兵们互相交替掩护着,狼狈地撤离了战场。远远的,华醒民看到,日军士兵们逃进了一座气势雄伟的大楼。

就在华醒民准备继续向前追击时,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子拼命的呼喊:“救命呀!”他急忙掉头,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冲去。但是,华醒民已经牢牢记住,那座大楼的楼体一侧,醒目地纵向排列着的那四个金黄的大字:汇丰银行!

发出这声呼救的正是被日军抓住,关在民房里的中国女孩儿,她叫梅如雪。

梅如雪是著名的汇丰银行的一名职员。前几天,她刚刚渡过了18周岁的生日。她身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乳白色旗袍,一双乳白色的高跟皮鞋,这些都恰到好处勾勒出她那分外匀称而又曼妙可人的身材。特别是她那一双秀目,顾盼生辉,而那一袭披肩的长发,越加衬托出一种妩媚,每一个看到她的人都会说,她就像一轮堕入人间的明月。

在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她正蜷缩在那间关押她的民房的一角里瑟瑟发抖,美丽的大眼睛由于恐惧早已经失去了动人的颜色。

梅如雪祖籍南京,却出生在上海。

说起梅如雪,就首先要说一说她的父亲梅啸天的传奇经历。

梅啸天原来是南京市郊的一个农民,天资聪明。因为家道贫困,无奈之下,孤身一人到市里讨生活。却不料处处碰壁,走投无路。这天黄昏,就在他在外白渡桥附近欲投海自尽之际,恰恰遇到一位江湖术士,自称算破天,可上管天界,中管尘世,下知地府。这算破天长得精瘦,有一副白白的胡须,在黑暗里也能看到眼睛精光四射,还发出一丝幽幽的绿光。一见梅啸天,便言称梅啸天将来“命中无子,却必有半生富贵”。

梅啸天当然不信,不料算破天所言果真样样应验,仅几年功夫,梅啸天竟然脱胎换骨,不但娶得大户之女为妻,还神话般地成为一个著名的黑帮帮派首领,虽然名声远不及诸如上海滩历史上有名的杜月笙、黄金荣一样闻名遐迩,却也同样是声名显赫,同样也是家资丰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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