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小半月,杨子海打牌回来,在路上溜达,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沿着墙边,低着头,挪着步,头发乱糟糟,衣领子也七歪八斜,裙子上满是泥。杨子海心想哪家孩子要被骂咯,定睛一看,竟是杨子亮的二女儿青如。杨子海叫她一声,小姑娘竟吓得一哆嗦,差点没站稳,将要跌到渠里。再一看,青如嘴边凝着血,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泥,两道泪痕格外明显。看见是自家姓的叔叔,青如鼻头动了动,哇的一声哭了,拿了脏手抹眼泪。
问了几句,青如却不言语,杨子海知道大事不妙,边安慰青如,边扛起她往村西头杨子亮家去。子亮去谈生意了,只有青婉和妈在家。青婉妈一看小女儿这身泥,捞起笤帚就要打。杨子海一把挡住,扔到一旁,大声呵斥道:“他婶儿!”把青如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呼了一口气接着说:“他婶儿,你先给孩子看看,有没有伤着。洗洗……嗯……检查检查……”
“这定是不知道哪疯去了呗!整天介跟几个男孩子上蹿下跳!都十五六的闺女了!像什么样子!”青婉妈打不得,气得就要往屋里去。青婉刚踏出屋门,看见妹妹这副模样,听了叔叔的口气,就明白了一二。她想哭想叫,却极力忍住,轻轻揽过青如,谢了杨子海,劝母亲稍安勿躁,进屋细说。“有啥事就喊我。”杨子海心疼这姑娘,定是遇上了坏人,可青婉的逐客令下得硬气坚决,他只好离开。
青婉扯了毯子盖在青如身上,捧着妹妹的脸说:“青如,不怕,告诉姐姐,这是怎么了?”青如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见姐妹俩这副神情,青婉妈也慌了神,她着急害怕,料想到了最糟的结果:女儿被糟蹋了!想到这,青婉妈胸口一阵闷堵,大口喘着气,拿了毛巾要擦青如的脸。
青婉抓住妈妈的手说:“先别擦,得留下证据。”“还留啥证据呀?!青如这点大就被人糟蹋,这事传出去那还得了?!以后还嫁不嫁人了?!”妇人耳红面赤,声泪俱下。
青如头埋得更低,一阵抽搐,哭出了声。“妈!你说什么呢!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这个人!让他受制裁!我们得赶紧报警!”青婉狠狠地说。
“婉啊!你也替你妹妹想想啊!替我们想想啊!真是造孽啊!”
青婉摸摸妹妹的头,接着说:“如,不怕,有妈妈和姐姐呢,你跟我们说说是谁把你弄成这样。这裙子,是谁给的?”妇人这才想起二女儿早上出门穿的明明是条尼龙裤。青如撕着裙子,恨不得把这遮羞布扯个稀巴烂。青婉劝慰好一会,青如才张口:“张大伯……他说给我买了裙子,让我穿穿,就带着我到地里,就……就脱我的裤子,我吓得哭,他就打我……呜呜……撕我的头发……呜呜……”青如哽咽地说不出话。“好了好了没事了,到家了啊,爸爸傍黑回来就给你报仇。”妇人抱着青如颤颤的小肩膀,热泪纵横,百感交集。
杨家与张家一墙之隔,平日里倒是和和睦睦,墙头种的菜也不分你我,混到一起。自打张家新添了孙女,两家来往就少了些。青婉妈如何也想不明白亲善的张老哥怎么就做了这事,会不会是女儿受惊过度认错了人,她要等她男人回家来,也等女儿平复一下,再问个仔细,若是她自己贪玩磕了碰了,冤枉了别人可就不好了。
听说是张大伯,青婉却并不十分诧异。有几次她洗澡,想着家里有人也就没锁大门,浴室是东屋隔出的小空间,挂了半透帘子权当是门。那张大伯偏不往北屋里去,回回从东屋进来,有一次甚至往浴室这里走了几步,走近了才假装自责,说不知道有人。又想起张曾对自己孙女说,去找姑姑玩,姑姑可香了,如此种种,青婉一阵恶心,恨不得把那副皮囊撕碎了喂狗。
“现在知道是谁了,报警吧,晚了不好取证。”青婉坚持。
“那一报警这庄里乡亲的不就都知道了嘛!要我说,既然知道是他了,咱们跟他私了,大不了打他一顿,让他赔钱,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报警也没啥用啊。”
“哎呀!妈!法律会制裁他的!打他一顿赔点钱,那太便宜他了!报了警,也让别家姑娘躲得远远的!如,跟姐姐走,咱们去派出所,你把刚才的话也跟警察叔叔说,好不好?”
青如抽开身子,直往后缩,“我不去!我不去!哇……我不去……”
青婉胸口刺痛,妹妹的恐惧和不安让她无奈又心疼。青婉又劝了一会,奈何拗不过妹妹和妈妈,只好作罢,仨人也顾不上吃饭,干坐着流泪,等杨子亮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