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这天下午,孙家兄弟四人在老大孙鹏家喝酒,梦飞妈与孙翼媳妇也聚在一起说笑,给男人们续酒熬汤,前后加了三次菜,聚餐一直持续到晚上。
兄弟四人中,老大年长得多,对三位弟弟形同父辈,得知四弟孙雁找了女朋友,高兴坏了,非要看照片。
“就是嘛,别害羞!给哥哥们看看!”孙羽说着,去翻四弟的口袋。
孙雁并不推脱,就把手机里照片给哥哥们看,按捺不住兴奋。孙雁介绍说,女朋友叫晶晶,是某公司的公关,人长得很亮眼,清瘦高挑,性格也随和,除了买包买化妆品有点大手大脚外,着实挑不出一丁点毛病。相处半年多,晶晶常常工作到后半夜,所以二人并不总在一起过夜,不过对孙雁这样的码农来讲,工作本就占据了一天的大部分时间,晶晶忙自己的工作,不黏人,反倒让孙雁觉得舒服自在。这次回家,他想先让家人知道有这回事儿,征得家人的认可,回北京再做进一步打算。大哥二哥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心也大,自然不会过多干涉,至于三哥孙翼的意见,孙雁并不在意。如今大哥二哥心情大好,趁机给他们看看也无妨。
孙雁把手机递给大哥,孙鹏借着灯光,侧着身子,看了看说:“嗯,长得是不错,你自己拿主意,改天带回来咱们聚聚,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要是留在北京发展,你俩可就是要过日子的人了,哥几个也给你把把关。”
“哎呀也给我看看,大哥都说不错了,我看长啥样。”孙羽不由分说地拿过手机,连看了五六张,却把眉头皱起来了。
“老二,你这是什么样儿?!老四找了对象,咱该高兴才是嘛!”孙鹏呷了口酒说。
“这女的,我看着眼熟。”孙雁眉头紧锁,像是要回忆起什么,嘴里的花生米嚼成了渣渣。
“你老去北京跑,又常去老四房子附近,说不准会在路上碰到的嘛!世界其实很小的,冥冥之中都是定数呀!哈哈!”孙鹏笑得开怀,滚圆的肚子一起一伏,像个弥勒佛。
“就是嘛,搞不好就是路上见过呢。这有什么稀罕。”孙翼也插话。
“你别说话!我就快想起来了。”孙羽白了三弟一眼。孙翼呜囔一声,夹菜吃。
桌上沉默了一会,孙雁正想着怎么向大哥开口借点钱,年后想买辆车开开,孙羽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说咋这么眼熟!这女的我在朋友圈里见过!”
“啥?你咋时候加她了?”孙雁一惊,直愣愣地盯着孙羽。
“四弟,当着大哥的面,我不说瞎话,这女的,你趁早断了。”孙羽口气坚决。
“二哥,你卖的啥关子?!”孙翼滴流着眼珠问。
“是啊,二弟,你别卖关子,也别急着下结论。先跟我们说说你和晶晶怎么就认识了?”孙鹏不紧不慢地说。
孙羽并没有正面回答,掏出自己的手机,点了点,翻了翻,找出几张照片,先给孙雁看,又给孙鹏看,这才说:“四弟,你看仔细了,别说二哥信口雌黄,照片上这人是不是你所谓的女朋友?”
手机里是几个漂亮时髦的女生在KVT喝酒的照片,孙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吞吞吐吐地说:“看着很像,这女的比晶晶妖气,晶晶平时穿得可没这么暴露,她也不化浓妆。是你认错了吧?肯定是你认错了。哈哈。”孙雁打着马虎眼,神色却有些迷离。
“你快醒醒吧!我还认错了?!我告诉你!这照片是一个KTV公主发的!我去你那儿点的她!你那个晶晶也是个公主!干净不了!”孙羽叫嚷得大声,把梦飞妈与孙翼媳妇从里屋引了出来。
“吵吵什么呢这是?大过年的,你们亲兄弟还要打架啊?”梦飞妈打趣说。
“孙雁跟个公主处对象呢!”孙翼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是嘛!哪国的公主啊?那咱四弟可是享福了啊!”孙翼媳妇酸溜溜地说。
孙雁羞红了脸,说不出话。孙鹏清了清嗓子,说:“孙翼你两口子别拿老四开玩笑了,这事到底是咋样,让他自己整明白吧。你俩也忙活一天了,跟我们也喝上两口吧。过去这一年,辛苦你们啦。”孙鹏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梦飞妈笑笑,就着孙鹏的酒杯又倒满,同样一饮而尽,喝完又要让孙翼媳妇喝,孙翼媳妇半推半就喝了半杯,二人又拉扯着回了里屋。
初一一过,家家户户就提了礼包,备了酒菜,忙着走亲戚、招待亲戚,近一年不见的亲朋都借着过年活络走动,大街上呈现不多见的繁盛景象,一直持续到初八。
与其他厂子的做法一样,孙鹏也选在初八开业。一大清早,鞭炮放了三支,烟雾弥漫,孙鹏被呛得咳了几下。
孙羽刚点着礼花,看路口走来了孙雁,大喊:“老四!你几点的火车啊?怎么还没走?”孙鹏也一脸狐疑。
孙雁拖着行李箱,轮子与柏油马路摩擦出哗啦哗啦的噪音,直到走近了,孙雁才开口:“大哥,我跟你干吧?!”
“跟我干?!这当然好!年后新厂准备开业,缺人手,我正发愁呢!梦飞打算单干,你二哥跟我从厂里物色了几个,不是自家人,总是不放心。北京那边呢?你可要想好,家里不比大城市,你学的专业怕是用不大上,留在家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孙鹏语重心长地说。
“我想过了,干啥不是干,本来处对象还有个盼头,天天加班我也认了,昨天晚上晶晶跟我说实话了。再回去也没啥意思。今天就给我老板打电话辞职,回来给你和二哥做帮手,我肯定用心干!”孙雁情绪激动,声音发颤。
孙鹏爽快地说:“好好!来吧来吧!”孙羽拉过行李箱,搭着孙雁的肩膀进了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