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坟岗,开天时代便存于世,位破天台西行万里之处,自古盛传葬有开天仙宝,引无数修者豪强前来探索究竟。然!任世代诸强法力滔天,超凡入圣,皆落得个有入无归魂灭道消之下场,遂称不详,至此再无一人胆敢冒入,后世奉九死邪土之危名。
春去夏至,烈阳当空,万木随风齐摆,彷若绿海波澜,浪波层层,美景如画。
两道身影如那江中游鱼,于林间乱窜四方,看似好不快活。
仔细望去,其中略高一头的身影竟是位一丝不挂的少年娃,若不是一双大而清澈的眸子不时散发着几丝灵气,两腿之间还知放片巴掌大的青叶遮羞,还以为是个小野人跑了出来。
少年娃身畔,一只毛脸雷公嘴的小金猴似其同伴,此时正带着几许紧张之色,死死紧随而行,俨然一副生怕跟丢了的模样。
温阳渐炙,二者就如此相伴而行了半个多时辰,脸颊稍许出现些汗迹的少年娃皱起了眉宇,显然有些懊恼与生气了。
“空空!你这死猴子究竟认不认识出去之路,为何我们连跑五个多时辰还在这片鬼林子里?”
突遭质问,小金猴的步伐明显顿了一下,一双红灿灿的火目之处,更是不自觉的闪过一抹紧张之意。
若是其他人如此问,或许还能想法子糊弄几句掩饰一下,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位小祖…小金猴着实提不起那般勇气,只要一想起曾经小祖被骗后的发狂模样,浑身金毛便不自觉直立了起来,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嘿嘿...小祖莫气...额...其实自从老祖送空空来此...空空...便...额...那个....”
“嗯?”少年娃一见对方这般反应,似乎瞧出了某种异样,当即便停下脚步,微微眯起一双大眼,近到身前死死瞪着小金猴道:“空空?往日你一开口,那可是一串接着一串,要多啰嗦便有多啰嗦,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何说话吞吞吐吐了起来啊?”
吓!惊!完了!被小祖看穿了!
空空与少年娃整整朝夕相处了十六年,自然知道小祖这么问,显然心中是已经了然,自己根本就不知出去的路,于是在如此这般心虚和无话可说的处境下,竟然“噗通”一声,很不争气的跪在了地上,抓着两只招风耳讨起饶来。
“小祖饶命!小祖饶命!空空知错了!其实自从老祖送空空来此修行之日,空空便从未出去过外界,往日所言外界之繁华,外界天道之顶盛皆是空空的妄语,求小祖绕了空空这次吧!”
语毕,小金猴还不断朝着口中小祖磕头,企图求得原谅。
或许于外人而言,空空此举实属过头,即便作为仆从,撒下如此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也无需做到叩头求饶这一步,毕竟如今这一界,通灵之兽少之又少,更别说是像他这样还能修行的灵兽,更是凤毛菱角,放在其他人手中,即便当做高人般供奉都不为过。
然而唯有此地二人知晓,对他们而言,仆从撒下一次谎将面临何等后果。
自空空当年得口中老祖点化通灵之日,那位手段通天的老祖便曾留一话。
“尊我为祖,便为门下之徒,别无他规,任你福泽万灵亦或毁天灭地残害众生,皆属尔之因果,唯有一律,与我后人不得语一字妄言,若有违,自当以传承秘法,灭其生魂,镇压九幽之底,受尽永世不得轮回之苦。”
少年娃知晓实意,稍稍默然了片刻,抬手抚于小金猴的天灵盖上,轻轻一叹道:“诶!死老爷子嘴边时常叨念,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好好记住,于你日后修行有益,今日便算了,下不为例!”
空空大喜!当下磕了三记响头,以示饶恕之恩。
“谢小祖恩德,空空记住了,今日之后绝不再有一字妄言,如若再犯,自入九幽之地,受永世不得轮回之苦!”
“行了,起来吧!”
少年娃俨然是个想的开的人,一番小插曲过后,神态之中便已再无一点责怪之意,而是比早前更加烦躁懊恼了起来,口中还不禁喃喃自语道:“也不知死老爷子怀的什么心境,竟把你我二人送到这么鸟不拉屎寥无人迹的破林子里,难不成他口中的修行圣地就没一个活人之地?”
“照眼下看来,只能靠自己找条出路了,诶!真不知前世欠了死老爷子什么孽债,搞的今世处处被这死老爷子折磨!”
“嘭!”
转身朝着某颗青木重重一脚,算是得到发泄的少年娃深吸一口长气,片刻便让自己烦躁的心境平和了下来。
待少年娃静静观察过四周片刻,清澈大眼突然好似有一道灵光划过,或许是想透了什么,开口问道:“空空!按自然常理而言,草木向阳本应比背阳之处长势茂盛,但你有没有发现,这片林间却是全然相反,背阳之处的草木竟比向阳之处的草木整整高过一尺,你可为何?”
自二人被送来此处这些年,作为仆从,每日负责找寻食物充饥的自然是空空,然而面对这等细微之事,平日间别说是受人点化方才通灵的空空,即便是天生便有灵智的生灵又有谁会去特意关注,答案自然是一副摇头呆傻的面容。
看了空空的反应,原本还心存一丝期待的少年娃当即又叹了口气。
也对...连我都是经过细细察看才发现一丝端倪,每天忙着找食物的你又怎会注意到呢。想到此处,平日间只知大呼口渴饥饿的少年娃眼中,不自觉的便闪过了几分惭愧与感激之意。
在这般出路难寻之境地,少年娃二人纷纷背靠着对方坐在了地上,仰头苦思出去之法。
随着炙阳渐渐转凉,天色依然暗下,耳旁冷风习习,数指一算,二人竟于不知不觉间在此孤坐了三四个时辰,期间更是无一人出声,可见出去之法何等艰难。
“空空!你可想到出去之法?”
伴着少年娃的一声轻问,小金猴一脸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叹声道:“连小祖这般通读三千佛经的奇才都无法可解,空空又怎会有出去之法,若是老祖出手,必可送我二人出林。”
“别做梦了,死老爷子若是有这等好心会送你我来此处?”少年娃闻言,忍不住嗤笑道:“他就是想让你我二人受这般折磨,不然为何明明送我们来此界求证大道,不留一经一法也就罢了,偏偏留下三千佛经,还命我通读之时方可离开此地?”
相比少年娃对自己父亲的心存不忿,得其点化方才有今日恩果的空空却是内心充满着崇拜与仰慕,忍不住替老祖辩解道:“虽小祖所言或许属实,但空空相信,以老祖那般通天彻地之能,一言一行定然有其深意。”
或是受空空所言影响,少年娃脑中竟不自觉回忆起那三千部曾令其深受煎熬的佛经,当其中一部名曰‘游僧手札’的佛家残本显于脑海之时,竟‘唰’一声从地上弹立了起来,满目灵光的吼道:“我想到出去之法了!”
想到了?!空空大喜过望,激动的窜起老高,一双火目顿时泛起点点金芒。想到自己被困此地二十余载,终于能有机会去到这外界红尘中见识何等光景,光想想便已按捺不住。
此时的少年娃再次凝视四处草木,低头暗暗思虑片刻,待心中已有定数方才道出所想:“如果佛经之中所记属实,我们所在这处地方应该是被人布下了仙家阵法!”
仙家阵法?!
空空闻言,脸上那番喜色顿时荡然无存,若是真如小祖所言,那即便是他们二人知道了此地之怪,也别想出去了。
所谓仙家阵法自然是仙道之人的手段,凭他们二人之力又怎么可能破去仙道手段,一时间感到绝望道:“小祖!若是仙家阵法,岂不是你我二人未成仙之日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抬头瞄了眼此时失神落魄的空空,深知其秉性的少年娃自然清楚这货心乱了,悄悄瞄准对方天灵盖处,冷不丁就给一记重拳来打醒对方。
“咚!”
随着少年娃的一记闷拳声响起,瞬间被刺痛袭身的空空“噗通”一声跌坐于地上,两只猴爪死死捂着天灵盖上被打出来的一个小山包。
“呲~小祖为何偷袭我?诶哟喂~疼死啦!脑袋要炸了!”
少年娃对此毫无一点愧疚,瞪着一双大眼怒喝道:“真把你那榆木脑袋给炸掉才好!现在可曾清醒了?还不快起来助我破阵!”
咦?破阵?
正呲牙咧嘴的空空闻言愣了愣,原本还有略带些许委屈的脸色瞬间如遇春风般闪亮了起来,完全想不到小祖竟有办法破去仙家阵法,这真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看着顿时仿佛忘了头疼的空空那副逗趣模样,少年娃忍不住背过身去,捂嘴偷笑了一会儿方才正色道:“你可听好,按书中所述,这一方地界所被布下的阵法,应该是道家传说的十大无上仙阵之一,逆天乾坤大阵,乃九帝时代某位仙帝所创。”
“据闻此阵可夺天地造化,逆转阴阳,可令江河倒流,颠倒日月,于此阵中稍有不慎便会落得神魂皆灭,轮回逆转之灾!”
“轮回逆转?那岂不是由生到死,永世无生!此地竟然如此凶险!”
也难怪空空在听完后会如此激动到惊叫,毕竟在二人还为知道此地凶险之时,他可是每天都得在这地方四处找食充饥,回想起往日无知之时在这处凶地鲁莽四窜,不禁有种寒意刺骨的后怕之感。
而相对于过去整日只需端坐一处等吃等喝的少年娃来说,便没有如空空那般后怕之感,反倒心中略感自得,幸好自己道福齐天,每日老老实实稳坐一处阅读佛经,并不会遇到凶险。
若是此刻空空得知对方所想,恐怕就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狠狠骂过一句:有本事你自个找食养活自己试试!
自然就此时此刻而言,这些都已不重要,关键还是如何安全离开此地。
经过仔细察看与脑海中所记下的经书所述,少年娃终于想到了破阵之法,确切而言是出阵之法,若是真只能靠破开此阵方能离开,估计就算再多添千个万个少年娃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