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月没踩到土了,一上岸辛明彤觉得腿都轻飘飘地直晃悠。京城里长大的孩子,什么热闹场面没见过,可是因为闷在船上久了,辛家兄妹四个居然对这种小集市的街道也充满了好奇心,蹦蹦跳跳地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激动得不行。
赵氏担心儿孙去了宝丰吃不上可口的饭菜,特地从府里挑了一个手艺不错的厨子辛大旺跟着辛思仁外放。辛大旺是辛府的家生子,为人忠诚可靠,这也是赵氏挑中他的原因。这些日子因为船上材料有限,即使辛大旺挖空心思地变花样,大家吃着吃着也没了胃口。
此番上岸陈氏的目的是新鲜水果辛大旺则是新鲜蔬菜,所以就算孩子们嚷嚷得厉害,大人们的脚步也没有在那些零食摊子玩具摊子前多做停留。直到紧要东西买好回来的路上,陈氏才慷慨地给孩子们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辛明柏的木剑辛明楠的风车辛明青的绢花辛明彤的泥娃娃。当然小吃是必不可少的,四个孩子人手两个葱油饼,两串**。
照说这样两手不空左右开弓应该满足了,可吃货辛明彤还不甘心,看到前方对面有家干果铺又双眼放光地奔了过去。陈氏着急地在后头追呼喊着女儿:“慢点,仔细跌跤!”“啪啦!”陈氏话音刚落,辛明彤便一头撞在一个姑娘身上,将人家撞倒在地,自己也摔在了地上,手里的葱油饼和**都被撞掉了。那姑娘手里捧着半小袋米,她一倒地,米粒也洒了出来。
“姐姐你没事吧!”辛明彤一边翻身一边问那被撞倒的姑娘。“我没事。”那姑娘轻轻摇头。“你没事就好。”辛明彤放了心。“叫你慢点不听,走路也不看有没有人,摔疼了吧。”陈氏赶紧过去将女儿拉起来,一边替她拍打着灰尘一边责备着。“没事儿,不疼。”辛明彤最惦记的还是葱油饼和**,捡起来一看,葱油饼有油纸包着倒是不脏,**就彻底报销了。
她不由肉疼,忍不住哀嚎:“啊,太气人了,人家还只咬了最上头的两个!”“吃,这当口你还只记挂着吃!”陈氏没好气地责怪着女儿,转眼看向那与女儿相撞的姑娘。那姑娘身着粗布衣衫,应该是贫寒之家的女孩子,看模样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模样却算清秀。陈氏打量的时候,那姑娘正慢慢爬起来。
陈氏见她行动迟缓,担心地道:“姑娘,你有没有撞到哪里?”那姑娘嘴上说没事,可眉头却紧锁显然在强忍着痛,原来她方才跌在了一块尖石头上,膝盖处裙子都磕破了,这会子正隐隐向外渗着血。辛明青惊叫一声:“流血了,这个姐姐的腿在流血。”“流,流血了?”辛明彤转眼一看还真是这样,地上有血迹。糟糕,闯祸了!
“姑娘,你脚流血了。来,咱们去那边背人处我给你瞧瞧,看要不要紧。”陈氏吓了一跳,赶紧让大水家的来搀扶那姑娘。那姑娘摇头道:“不用,不用劳烦了。不过破了一点皮,又没有伤到骨头,夫人不用担心。”那姑娘说完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弯腰想去捡那米袋子。“姐姐你别动,我来。”辛明彤看到她染血的裙子内疚不已,跑过去将袋子捡起来,招呼着辛明柏几个将洒了的米粒归拢装进袋子。
地上还有些米,因为太脏不好放进去只好作罢。辛明彤对那姑娘道歉:“对不起,若不是我不看路横冲过来姐姐也就不会被我撞倒在地。”那姑娘摆了摆手:“也不全怪你,我自己也走得太急,你没摔到哪里吧。”辛明彤道:“我没事。”陈氏道:“姑娘,咱们还是去那边背人处看看吧。”那姑娘虽然一再推辞,却架不住陈氏的坚持,最后牛婆子将那姑娘背到一个背人的小巷。
女人们围着,陈氏撩起那姑娘的裙子仔细察看,果真只是伤及皮肉,血也止住不流了。大家松了口气,陈氏让大水家的给了那姑娘一两银子,然后歉然道:“姑娘,咱们急着赶路,就不陪着你去寻郎中了,这一两银子你拿着,自己去买点药膏抹一抹吧。”
一两银子在那姑娘眼里显然是个大数目,那姑娘瞪大双眼怎么也不肯要,双方推辞了半天最后那姑娘才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收下。女眷们在这边处理,那边辛思仁他们则去干果铺买了好些干果。辛明柏想着妹子损失了**定然肉疼,特地让伙计给她单独包了半袋子糖枣给她先吃。
辛明彤拈了颗糖枣放进嘴巴一嚼,觉得真是甜到心里去了。无意中一回头,却见被自己撞倒的姑娘正扶着墙,一拐一拐地从角落里走出来,手里还提着那半小袋米。看到辛明彤,还冲她挥了挥手笑得很灿烂。多淳朴的姑娘,方才这事情若是搁前世,自家不定得被讹掉多少钱对方才罢休,古人就是品德美好。辛明彤看了看手中的糖枣,又看了看那姑娘,忍不住又跑了过去。陈氏无奈只好示意牛婆子跟过去。
辛明彤将糖枣袋子塞给那姑娘。“姐姐,这个给你吃,很甜的。”那姑娘死活不收:“先前拿了你家一两银子已是厚脸皮了,哪能再要你的东西。”“姐姐不要推辞,妹妹给你你就拿着。”辛明彤坚决将袋子塞到了她手里。那边大家正站在一个挑着梨子的小贩跟前,牛婆子也不催促辛明彤快点过去,看样子陈氏又要购买了梨子。
见此情景辛明彤索性与那姑娘攀谈起来:“姐姐的家就在这商家堡吧,据说这里的人大多姓商,姐姐八成也姓商吧。”那姑娘摇了摇头:“我不姓商,我姓顾。我娘倒是姓商,我和我娘是依靠着外祖家过活。”“是这样啊,那姐姐的父亲呢?”那姑娘黯然道:“我爹早已过世。”“啊,对不起啊姐姐,我不该乱问的。”
那姑娘摇了摇头:“不怪妹妹的,妹妹姓什么啊。”“我姓辛。”那姑娘沉吟道:“之前隔壁商二太爷家的亲戚从京城来,听她说话似乎和辛妹妹口音差不多,你们一家应该是来自京城吧。”辛明彤点头:“对,顾姐姐说得没错,我们家就在京城。”
“妹妹,走了。”那边陈氏买好了梨子,辛明楠在大声喊着辛明彤过去。”“顾姐姐我走了,但愿咱们此生还能有缘再见。”辛明彤含笑冲顾姑娘挥手道别。“辛妹妹,有缘再见。”顾姑娘也含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