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阿喜运气更差,自己碰在车框上不说,还被紧挨着坐的阿圆撞了一下狠地。阿珍反应快,及时伸手撑住车壁板哪儿也没碰着。胡妈妈也碰在了车壁上,但没什么损伤。辛明彤吃痛,下意识地伸手一摸,脑门上已然肿起了一个大包,好在没破皮。对面的阿喜却不光肿了一大块,还破皮渗血了。
胡妈妈忙不迭地伸手察看辛明彤的伤一边撩开车帘冲外头大骂:“刘大,你皮痒了不是。好好地你停什么车,看把六姑娘头上给撞的大包,你就等着大奶奶赏你二十板子吧!”马车之所以猛然停下来是因为路上忽然窜出来一个男孩,还是刘大赶车多年技术高明,反应快,不然车子非撞上人不可。
刘大原本就给惊出了一身冷汗,被胡妈妈这么一骂更是窝火。车子虽然没撞上人,但那孩子被吓得跌在路上半天没爬起来。憋了一肚子火的刘大二话不说,扬起手中的鞭子往那孩子身上抽去,边抽边骂:“死小子你想寻死也别拉上别人!”
那男孩原本趴在地上察看自己腿,听到鞭子呼哨猛然抬手一把抓住鞭子狠命一扯。刘大不提防居然叫他给扯下去摔了个嘴啃泥。这下刘大更火大了,再看那男孩穿的衣服都是粗布衣衫不说还破破烂烂地,分明是个叫花子,心里不免生出轻蔑之意,爬起来对着那男孩的脸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男孩将头一偏,抬腿一脚踹在了刘大的膝盖上,刘大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那孩子伸指骂道:“狗奴才,小爷也是你能打的,找死!”声音虽然嘶哑难听却颇有气势。
刘大简直要气疯了,明明是这小子强穿大路差点酿成大祸,他还如此气焰嚣张,自己就算不是辛府的车夫只是一介农夫这口气也咽不下。当下也不管什么大人欺负小孩之类的了,挥舞着拳头便往那叫花子身上砸去。那小叫花子虽然个子没刘大高,可身子灵活,左闪右避地刘大的拳头根本碰不到他不说,他还抽冷子又狠狠踢了刘大几脚。
阿珍在替辛明彤轻揉脑门,胡妈妈无事便探头往外看,见此情景也气恼了,厉声道:“臭叫花子怎么这么凶蛮,刘大,捉住他送官府!”“狗奴才你敢!”那叫花子气焰还是很嚣张。辛明彤皱了皱眉,忍不住想探头出去看看这蛮狠小子到底是何模样,不想动作过快一脑袋又碰在了车框上,旧痛新痛凑一块,辛明彤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飚了出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这么毛躁啊。阿圆你是死人不成,你又没伤到那儿你就不知道看好姑娘!”胡妈妈心疼死了,一边大骂着阿圆一边伸手掰过辛明彤的头察看,阿珍也内疚地凑了过来。两个人争先恐后地给辛明彤揉着青肿之处,辛明彤的包子脸差点掩埋在两个人的衣袖当中。
外头刘大被连番踢中,又加上转了一阵累了,瘫在地上根本奈何不了那叫花子。辛明彤连番挨痛,见此情景不由有点火大,冲外头高声嚷道:“刘大上车,少跟这有娘养没娘教的野孩子一般见识,没得丢了自己身份!”不想那叫花子听到这话,居猛地冲过来,伸手朝辛明彤抓过来。嘴里嘶吼道:“岂有此理,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这般说小爷!”
那孩子靠近车门,辛明彤透过胡妈妈的衣袖才看到他脸,脏黑得不成样子根本瞧不清五官,眼睛似乎还挺大的,不脏的地方瞧着肤色还算白。只是目光凶狠,狼崽子一般。被他那么龇牙咧嘴地盯着,辛明彤不禁打了个寒战。胡妈妈赶紧将辛明彤往身后一搂,阿珍厉声道:“干什么!”吼完迅疾左手格开那小子的手,右手一拳直接捣向他面门。那小子见辛明彤她们一车妇孺很是轻视,不想阿珍出拳如风有板有眼,慌乱之中差点中招,只好后退。
原本一行人辛明彤的车和辛明柏两兄弟的车跑在最前头,辛明柏无意中回头没见妹妹的车跟上来,心里着急便叫车夫往回赶。“胡妈妈,怎么回事,怎么停下来了你们。”辛明柏老远大喊,胡妈妈高声道:“碰上个发疯的小叫花子,差点没撞上。小六娘头上起了老大一个包,正在哭呢!”
辛明柏大惊,赶紧道:“竟然碰上这样的事,彤彤你怎么样,疼得厉害吗?”辛明彤打着哭腔道:“疼虽然疼,可没什么大碍。只是这叫花子可恶,明明是他不对,他还凶得不行,方才还想打我呢!”
辛明楠大怒:“反了他个叫花子,刘大快擒下他!”可惜刘大心有余而力不足。辛明柏急得不行,自己先行跳下车往这边跑。阿珍听到他的话也跳下了车,缠住那叫花子想拿下他。那叫化子回头瞧见辛明柏的身影脸色大变,一脚踢向阿珍,阿珍侧身一闪,那叫花子嗖地一下跑向路边的树林子,转眼间便没影儿了。阿珍气得跳脚,指着树林子破口大骂:“狗东西,脓包,有本事别跑!”辛明柏奔过来瞧了瞧辛明彤头上的包,果然无大碍,不由松了口气。回头对阿珍道:“跑了算了,别骂了。”
她们这么一耽搁,后头陈氏还有大房其他三位姑娘的车都赶上了。陈氏看到小女儿头上的包,将那小叫花子又骂了一通。辛明紫得知此事也心疼地抱怨了两句,辛明青和辛明翠在一旁附和着骂那小叫花子。出了这样的事,陈氏再也不让辛明彤辛明柏他们跑前头了,严令大家不要拉开距离,蔡婆子一边后怕一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沿途盯紧。
接下来平安无事,大家顺利到达妙音观。因为早已派人来知会过了,加上元氏生前和妙音观的前观主交情不错,也没少捐过香油钱,现任观主玄和身为前任观主的得意弟子,对辛家女眷自然高看一眼。辛明彤她们到达的时候,玄和居然亲自来迎接,陈氏真是受宠若惊。然后法事也是玄和亲自做的,陈氏一感动,加上一家子远赴宝丰长路漫漫,又在菩萨跟前求了平安,所以一出手便是二百两香油钱。这下玄和也被感动了,招待得越发殷勤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辛明彤觉得此番在妙音观用的斋饭简直是史无前例的好吃。
辛明彤要随父赴任,秦静得知这消息,十八日一早便来辛府找辛明彤。眼泪汪汪地说了一大通,还拿出两个荷包,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让辛明彤莫嫌丑。辛明彤看着上头的兰草佯嗔道:“知道姐姐做得好,少在我跟前装谦虚了。你看你绣的这叶子,这针脚你看这里这里,真平整。”
秦静看着她手指的地方不由脸色一红,忸怩道:“那是上回婉娘姐姐来我们府上顺手替我绣的。其他地方才是我自己绣的。嘿,我就说我手艺差吧,果然被嫌弃了。”糟糕,说错话了,辛明彤赶紧补救道:“我自己至今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没做出来过,静姐姐真比我强多了,我当真没嫌弃。”
秦静道:“不用解释相信你了。我旁的及不上你,这针线上头还真比你强上一星半点。只是,婉娘姐姐家出大事了你不知道吧。”辛明彤一惊:“出大事,出什么大事?”秦静道:“我悄悄告诉妹妹,你别跟别人说。据说朗二哥将张氏的儿子推下假山跌晕过去,那孩子这会子还没醒。朗二哥闯下这等大祸,害怕责罚,自己偷偷跑出了府,至今人还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