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秦琪被关了起来,两姐妹也没有必要再躲在庄子里。虽然春夏之交的乡野明媚美好锦绣似画,但曾外祖父和外祖父要回乡,身为外孙女怎么也该去送送行。还有二舅遭此大难,死里逃生更该去探望一番。
秦静得知辛家姐妹要回城,特地赶过来相送。她拉着辛明彤的手,神色沮丧:“我这才来几日咱们还没玩够,偏偏你又要回去了。”辛明彤安慰道:“你避痘要不了多少日子,横竖咱们回城了又可以一块玩了。你在庄子里不是还有家里的姐妹们嘛,又不是没伴。”
秦静撇嘴道:“一个个地娇气德不得了,动不动告状,跟她们玩没意思。”辛明彤道:“不是还有阿珍嘛,我走了你可以找阿珍陪你。”一旁的阿珍听到这里不住点头。秦静嘟着嘴巴道:“不管怎么样你这回算是对不起我了,回去得多陪我玩几回补回来。”辛明彤好笑地点头:“成,只要大人们同意咱们出门。”
挥手上车,看着车后秦静的身影,辛明彤忽然想到曾祖父说过的话,也许过不了几个月,自己一家子便会跟着父亲外放了,那时候秦静恐怕会更加难过。不过小孩子的友谊能维持多久呢?也许等自己七八年之后回京城,秦静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起来了吧。
父母即将回乡,陈氏正为即将到来的离别而伤感。女儿此时回府,倒也冲淡了她一些愁绪。陈氏担惊受怕了这么些日子,脸色憔悴人消瘦了许多,辛明紫姐妹看了大为心疼。母女三人说了一通话,陈氏便带着两个女儿去赵氏那里问候一番,顺便报告赵氏自己打算带着几个孩子去娘家。因为三日后陈父陈母要陪同陈家祖父回乡,陈氏这几日想多陪陪老人,这样的请求赵氏自然不会拒绝,还说等辛思仁下衙自己会让他也过去陈家用晚膳。
大房嫡出兄妹四人,除了辛明彤襁褓之中外,大家分别从没有作古正经地超过一个月,这一次姐妹兄弟却是实打实地分开了三十多日,双方都想念得紧。因为要去陈家,辛明柏辛明楠两兄弟被下人从学里叫了出来就已经很高兴了,看到辛明彤姐妹两个更是开心地冲过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辛明柏一把捏住妹子的包子脸打趣道:“奇怪,照说彤彤去了乡下没人管着你吃多吃少,应该长肉才是,怎么哥哥瞧你却是瘦了些。”
辛明楠也伸手过来捏住妹子另一边脸,皱眉道:“不光瘦了些这脸还黑了不少。”辛明彤不满地拍开兄长的魔手,嫌恶地翻了个白眼:“叫你们不要捏人家脸老不听。我成日里担忧二舅,晚上老做恶梦,能不瘦嘛。”
辛明紫打趣道:“瞧这孩子说的。她成日里和阿珍几个满地乱窜追鸡打狗上山下溪地,一日当中安生坐下来的时辰不多,在日头里晒着雨里淋着,不黑瘦才怪。不过忧心二舅也不假就是。”
“合着闹了半日这孩子是结实了。来,让哥哥再好好看看。”辛明柏的魔手再次捏住了妹子的脸,使劲揉了几把,然后大笑道:“果然,这肉紧实多了。”辛明楠不甘落后也依样画葫芦,然后频频点头附和兄长的结论。
辛明彤的脸皮都没虐麻了,不由心头大怒,伸出胖爪子不要命地往两位兄长的腰间挠去。“呵呵,痒……痒死了……别,别挠了……好了,哥哥再不捏……捏你的脸……别挠了……”辛家兄弟笑得停不下来,边躲边不住地求饶。
“叫你们脑子不记事,明知道她最护自己那张胖脸,你们偏要去触她的逆鳞!”看着三个儿女闹做一堆,陈氏真是哭笑不得,到底还是指着小女儿道,“好了彤彤,哥哥他们是让着你,你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母上发话,辛明彤老老实实地缩回了爪子,却忍不住冲兄长做了个鬼脸,讥诮道:“我这阵子听咱们家庄子里头那些庄客婆娘说,一呵痒便忍不住笑的小子,长大了大多是怕媳妇的趴耳朵。哼哼,你们两个方才笑得那么厉害,娘往后可得当心了。别您给他们娶了媳妇,回头他们却忘了您这个娘。”
辛家兄弟的年纪正是对娶媳妇似懂非懂知道害羞的年纪,一听这话脸立马急了。辛明柏斥道:“胡说八道,这孩子怎么能相信这些村话呢?”辛明楠则胸脯拍得山响:“小爷是怕媳妇的人?娶回家来她若是胆敢对娘不敬,看小爷不一日三餐地收拾她!”
辛明彤伸出胖手指一个劲儿地刮着脸:“真不害臊,这没影儿的事他居然说得那般起劲,三哥,你不会真的开始想娶媳妇了吧?”“你,你胡说!我哪有!我,这不是……你……”辛明楠一不留神给妹子绕了进去,羞恼之下语无伦次了。跳起脚嚷了几句却不得要领,最后扬手恶狠狠道:“这丫头是在找打呢!”
辛明彤嗖地躲入陈氏身后,继续羞臊辛明楠:“瞧瞧,你们瞧瞧。这分明是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呢。”辛明楠这下眼泪差点没急出来,嘴里翻来覆去就是“我没有,彤彤瞎说”。陈氏看着羞窘的儿子,不但不劝慰,还在一旁笑得直打跌。辛明楠真是委屈死了,翘着嘴巴抱怨:“娘您怎么能这样,彤彤在外头听了些村话回来说您也不管管!”
陈氏将小女儿揽在怀里道:“你妹子又不是聋哑的,去庄子里住了那么些日子,哪能不听见别人说话。她只是在咱们自家娘儿几个当中逗逗趣儿,打什么要紧。别看咱们彤彤年小,可这孩子大事上头却不糊涂,行事知道分寸,娘可是一点也不担心她。嘿,这孩子唯一的不足就是馋嘴了些。”
辛明楠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支持不由大为不满,跺脚看着辛明紫道:“大姐你看,娘竟然这般护着彤彤!”辛明紫呵呵笑道:“三弟你没听到乡下人常说的一句村话吗?祖辈重头孙,爹娘疼幺儿。咱们几个彤彤最小,娘不偏疼她难不成还偏疼你?”“又是村话,又是村话,我讨厌村话!”辛明楠脚顿得山响。“瞧这孩子气得,哈哈……我的儿,别听你大姐胡说,娘自然也偏疼你,比偏疼你妹子还偏疼。谁叫你能娶个儿媳妇回家伺候娘呢?”
“还说,还说,不跟你们说话了!”辛明楠这回气得一屁股坐到角落里生闷气去了。“哈哈,太好笑了这些孩子!”陈氏笑得眼泪水都出来了,嘴里道:“你们几个真是娘的开心果,自打你们二舅出事娘一直就没笑过,这会子却是笑了个够。哎呀,笑出了心中的郁气,这人舒坦多了。”
辛明彤得意地看着这一切,老娘笑得这般开怀,娱亲目的达到,不枉自己一番卖力表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