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宜出行上任会友上书,忌动土开仓嫁娶纳纳彩,欧燕娘和辛明紫她们去定国寺赏梅选的就是这一天。定国寺背后四个小山丘上栽种的几乎全是梅树,每到每年早春梅花盛开的时节,整个定国寺后山成了一片梅花的海洋。来定国寺赏花的人是络绎不绝。
陈家大舅母带着华娘英娘两个早早坐车来到辛府,准备停当两家人便奔京城南门第一个长亭大家事先约好的集合地点而去。到了那里一看,东乡侯二房欧燕娘母女带着一五六个丫鬟仆妇已然等候在那里了,辛府陈府的人还没下马厮见,福王府的马车也来了。
当初秦静向福王爷说了自己跟辛明紫她们说要跟着辛欧陈三家的女眷一道去定国寺赏梅这事的时候,原本以为有得磨,谁知道福王爷稍作沉吟便答应了。回府后福王爷却让福王妃还有儿媳妇也就是秦静的祖母看着办。福王府之所以能历经三朝而不倒,和福王爷夫妇的明哲保身低调行事绝不出风头有关。
不站队保持低调并不是说不跟各府来往,福王妃婆媳商量了一通,辛家不用说是可靠的,陈家不是权贵之家,也没听说他们和哪一位皇子走得近,门风清白子弟不错,还是可以放心交往的。倒是东乡侯欧家似乎和昌国公杨家交情不浅,不过欧家二房在东乡侯府不起眼,不能代表欧家。
最后婆媳两个拍板,让秦静的母亲亲自带着女儿去赏梅,毕竟其哥哥能躲过一劫辛老太爷也是出了力的,于情于理她跟人家辛府的人亲近亲近都说得过去。
当然大人们的这一番考量不能跟秦静说,婆媳两个还作势将秦静叫到跟前一通责骂,理由无外乎是一个五岁大的女童不经大人便私下与人相邀出府同游。此次因为牵涉到辛欧两府,福王府得守信不能叫人笑话,便同意秦静由自家老娘陪同前往,下不为例,不然家法伺候。秦静表面上唯唯诺诺,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骂归骂,福王府还是比较重视这次四府人同游一事。为着自家府上的糕点满京城闻名,福王妃特地让厨房做了许多糕点让秦静母女带去赏梅。说是堂堂福王府总不能占了东乡侯的便宜,她家订了酒席自家就负责糕点吧。
林氏的婶娘是辛府三奶奶孙氏的堂姑姑,她们两个未出嫁的时候没少见面,彼此算是沾亲带戚的老相识了。林氏来了,孙氏少不得笑着招呼她。林氏掀开车帘扫了一眼见几家的人都到齐了,便笑着致歉道:“咱们娘俩来迟了,害得几位夫人久等,不好意思了。”
欧辛陈三家的夫人赶紧说自己也才来不久。秦静一跳下马车便欢呼着冲辛明彤和阿珍扑过来。四家人相互厮见,彼此打量。这里头东乡侯府二夫人,欧燕娘的母亲范氏陈家大舅母向氏年纪大点,她两个是一年的,不过差着点月份,向氏大着三个月最年长。
身姿挺拔肤色微黑的向氏言语不多但样貌忠厚,性子沉稳,穿衣裳素来不爱招摇的颜色,今日的檀色镶领蟹壳青底子浅金花卉纹样缎面夹棉对襟褙子、月白暗花缎面偏襟对眉立领出风毛棉袄、松花色棉裙充分体现了她一贯的作风。中规中矩的燕尾髻上就插了根白玉簪子,整个人显得非常低调。
反观范氏,靛青底子花卉纹样镶边浅蓝撒花对襟褙子、白色偏襟对眉立领出风棉袄、白绸底子绣靛青凤凰祥云纹样棉裙。元宝髻上一左一右贴了一对烧蓝镶金花钿外还插了只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差不多的年纪她的打扮就明亮了许多。
范氏容长脸眉眼温婉秀气,个头中等。一上来便拉着陈氏一个劲儿地就元宵节辛明紫仗义帮助自己女儿一事道谢,言语谦和恳切,很有教养的样子。辛明彤看到她,不由自发地将之前对欧家兄弟的不满抛得一干二净。母亲和妹妹人都不错,想来那兄弟两个人真的不坏吧。
陈氏年龄排在第三,为着出门见客刻意挑选了一通衣裳,她最后挑了这套红白二色细条花边镶领浅米黄底子撒花缎面对襟褙子、白色一字扣偏襟对眉竖领出风棉袄、白底靛青刺绣裙脚棉裙。她身量高挑,穿着这衣裳再配上元宝髻上的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和镶珠宝蝴蝶金簪倒也不至于叫人小瞧了去。
第四大的是秦静的母亲福王府大奶奶林氏,她穿着绾色底子刺绣镶领烟银红色条状暗纹绸面对襟褙子、米黄偏襟对眉竖领出风棉袄、米色暗花棉裙。林氏圆脸大眼身形娇小,高耸的凌云髻拉高了她的个子。她头上的饰品是几个妇人当中最多的,除了一只金镶宝石蜻蜓簪,一只白玉孔雀簪外,还有一只宝蓝点翠珠钗累丝双鸾衔寿果步摇金簪。福王府再低调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林氏的打扮也不算招摇。
辛府三奶奶孙氏、四奶奶郑氏年龄最小,她们知道今日不过是搭帮辛明紫才能被欧家人邀请赏梅,所以自觉地不上赶着接话,只是礼貌地在一旁抿嘴微笑。
林氏虽是福王府的媳妇,但言语爽利是个容易结交的人,辛府的陈氏孙氏郑氏几个也不是掐尖要强的,向氏范氏都是好性子,加上小姑娘们在一旁言笑晏晏,四家人一道也算融洽。
阿珍看到辛明彤和秦静两个的打扮,噗嗤笑道:“你们两个今日这打扮真像一对双生姐妹。”辛明彤看了看秦静再看了看自己,才发现两个人今日不约而同穿的都是粉红色的上衣。不过辛明彤的是粉红底子吉祥纹样刺绣绸面出风毛夹棉对襟比甲、月白暗花绸面夹棉偏襟对眉立领袄、浅缃色缎面棉裙。秦静的是粉红连枝花叶纹样刺绣绸面夹棉出风毛对襟比甲、月白暗花底子带刺绣绸面偏襟对眉竖领夹棉袄、玉色细褶棉裙。双平鬟上也是一样的粉红色发带。林氏和陈氏看了看彼此的女儿也觉得好笑。
范氏指着她两个呵呵笑道:“这两个小姑娘脸儿圆圆肤色粉嫩,真像年画上的娃娃一般招人喜欢。”一旁的向氏笑着连连点头。其他人纷纷附和。
“依我看这里人来人往地说话不方便,咱们干脆到了定国寺叙话不迟,诸位说呢?”范氏作为此次行动的发起人,她的提议大家自然不会反对,纷纷点头赞同。于是四家人的马车先后开动朝定国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