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和韩氏今日上午动身离京,辛府的规矩是下人伺候完主子后方能自己吃饭,今早清霭院的丫头婆子伺候完钱氏母女用完早膳后便都出去吃饭了。辛明翠想喝茶只能自己起身去倒,不想却在松木小几上看到一封书信,封皮上什么字也没有。
因为她惊呼了一声,趴在榻上的钱氏赶紧问她怎么了。辛明翠正要说出最后又改口道:“没有,茶水烫了些,女儿一时没提防。”钱氏一下便紧张了,急道:“烫到哪儿没有?”“没有。”辛明翠一边漫不经心地应付着钱氏一边伸手去拿那书信。拿起书信才发现书信下头还有一块羊脂蝴蝶玉佩和一个白瓷小药瓶子。
这东西是谁落下的,方才屋里除了自己母女就是婆子丫头了,这玉蝴蝶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瓷瓶子也很精细,下人们不可能有这些东西。可是这东西总不会长腿自己跑到茶几上来吧,辛明翠觉得很奇怪。可是那玉蝴蝶太招人爱了,不管怎样先收起来再说,回头再慢慢查明。
“果真没有?过来让姨娘瞧瞧。”那边钱氏不放心催着辛明翠过去。辛明翠胸口砰砰直跳,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瞧见,赶紧飞快地将书信和玉佩药瓶子一道收入怀中,然后努力摆出平静的神色走到了钱氏身边。
此后丫头婆子们来了,辛明翠一直找不到看信的机会,心里一直火烧火燎地,真是度日如年。幸好钱氏晚上没睡好,午饭过后撑不住睡了。辛明翠赶紧借口不能吵着钱氏睡觉,将屋内的丫头婆子都赶了出去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出那书信来读。
“翠娘妹妹,咱们虽然相识不久,但却很是投缘。说老实话姐姐回到外祖家与各位表姐妹们一道玩耍,总觉得没有在贵府跟你一起快活。可是听姨祖母说妹妹元宵观灯叫人踩了脚趾头不算,还和钱姨娘一道挨打受罚了。姐姐听了很是难过。只是贵府规矩大,姐姐身份尴尬不能随便过府探望于你,妹妹好生将养吧。
姐姐有几句肺腑之言,说出来妹妹不要不高兴。妹妹的身份摆在那里,姐姐劝你往后还是改改性子,毕竟再受宠的姨娘和庶女,那小命还是捏在主母手中的。你往后还是学学明青妹妹吧,甜言蜜语做小伏低地哄好了嫡母嫡姐才是上策,不然吃亏的总归是你。
这是太医院明太医的化瘀散,活血化瘀最好不过了。姐姐费尽心机才从舅母那里讨了这么一小瓶,不过妹妹创伤面不大,想来应该够用。妹妹一日抹上三次不出五日脚上的瘀血便可以散去,至于脚趾甲脱落了你不用担心,只要妹妹这一个月不要淘气乱跑乱跳,很快便会长出来的。
姨祖母十九那日便要离开京城,往后姐姐更加没有机会来贵府找妹妹玩了。妹妹的年岁身份,轻易也出不得府,咱们两个要见上一面实在是太难。
好在我家打算在京都置下一所大宅子,往后姐姐将长住京都。妹妹将来果真遇着难事需要姐姐帮助,便着人拿着这个蝴蝶玉佩去朱雀大街的玉石铺子玲珑居去找那儿的掌柜,他自会替你带信给我。”
原来是苗姐姐写给自己的书信,辛明翠如珍似宝地将那书信有从头至尾看了一遍,然后摩挲着那做工精细质地温润的羊脂玉蝴蝶,她这辈子从没拥有过这么好的东西,苗姐姐却满不在乎地将它给了她。想到这里辛明彤不由眼眶泛泪,辛明紫辛明彤她们这些亲姐妹厌恶她冷落她,倒是苗姐姐这个外人让她感受到了姐妹深情。
今日是正月十九,听说祖父和韩姨奶奶用罢早膳便动身离京了,这书信和东西肯定是清岚院的人送来的,可是之前自己根本没看到清岚院的人进来过啊。辛明翠仔细想了许久也没想通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想不通便不想了。只是怀里揣着的那两样东西让辛明翠很是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姨娘呢?
“你爹还真是狠心,咱们娘俩受了那么大的苦,三四日过去了居然都没见他来瞧一眼咱们。难道他真的就铁了心不管咱们的死活了?”毕竟是白天,钱氏睡不多久便醒了,又开启了自怨自艾模式,若是往日辛明翠肯定会立马出言宽慰。可是今日钱氏都叹气了许久还没见女儿有一丁点反应,不禁有点奇怪。
仰头一看,女儿正盯着外头发愣。辛明翠这个年纪原也是爱玩的,可是这几日一来是脚疼二来要陪着自己,连房门都没出去过,想着这孩子要陪着自己给关上整整一个月,钱氏便替女儿难受。勉力伸手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低声安慰道:“翠儿可是想出去玩?没法子,你祖母的吩咐底下人不敢违背,咱们只能忍着知道不。要不等你爹来了,咱们一道求他去祖母那里说说,让你祖母撤销对咱们的处罚,你祖母和父亲再怎么样还是心疼咱们的。”
怎么姨娘又开始痴心妄想了,明明那天晚上都嚷嚷着算是看清了祖母的真面目,昨日晚上父亲还没来嘴里也说父亲薄情寡恩,这会子脑子又糊涂了。姨娘有点拎不清,老说苗姐姐心怀叵测居心**,若是将这事告诉她,她八成又要长篇大论一通教训。算了,还是瞒着她吧。
姨娘站在祖母和父亲的立场肯定看苗姐姐不顺眼,可是大人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姨娘不是说韩姨奶奶那边的人都不怀好意吗?可自己受了伤祖母将自己关起来父亲不闻不问,反倒是“不怀好意”的苗姐姐一心牵挂自己费尽心思给自己弄来药膏。
苗姐姐人是真的好,温言细语地什么都让着自己,为人又大方,可姨娘老说人家这是在演戏收买人心。哼,她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值得人家收买的。人家要收买自己,犯得着让自己去讨好陈氏那恶婆娘?
“翠儿,不管你心里对你爹有多少怨恨,等他来了你都要向他认错,千万不能摆出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你要知道咱们在这府里的靠山就是你爹和你祖母,若是失了他两个的欢心,咱们在这府里便真的无容身之地了。”钱氏又在苦口婆心。辛明翠郑重点头:“知道,女儿明白,姨娘别担心。只要爹爹来,女儿保准哄得他笑眯眯地。”
“对,这才是姨娘的乖女儿,你爹素来就疼你,你讨好他还是很容易的。”钱氏放心地复又趴下。辛明翠却暗自冷笑:讨好他容易,可讨好了他又能如何呢?自己在府里的地位能跟辛明紫和辛明彤比吗?为了自己和姨娘日子好过,父亲和祖母还是要讨好的。苗姐姐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可你让我学辛明青那小贱人去讨好陈氏那几个,我却是打死也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