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人怎么是个尖鼻子啊,还是红的,真是难看。”几个人正围着自己的作品谈笑,背后却有讥诮雪人胡萝卜鼻子的声音响起。大家回头一看,一粉一绿两道身影正缓缓走来。
着绿色斗篷的正是辛家曾孙女辈中排行第三的七岁多的辛明翠,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小美人。着粉色斗篷的却是二房比辛明彤大四个月的小五姑娘辛明蓝。
陈氏的几个孩子待辛明青不错,不过对辛明翠就纯粹只是面子上的情分了。老太爷辛继盛与发妻元氏膝下两男两女。长子辛崇文也就是辛明彤祖父的原配生辛思礼的时候血崩而亡,赵家怜惜外甥且想维持与辛家的姻亲关系,便将家中一个与辛崇文原配感情极好的庶女给了辛崇文做填房。
赵氏对辛思仁视若己出,不明内情的人几乎看不出赵氏只是辛思仁的继母。钱氏是赵氏的外甥女,因为家道中落寄住在辛府,原本赵氏对她很是怜惜,四处张罗着给她寻找合适的婆家。谁知道这个女人不知道是自己真的迷上了辛思仁还是受了谁的挑唆,居然趁着陈氏怀辛明楠身子不方便的时候趁虚而入与辛思仁有了首尾。
出了这样的丑事,当事人偏偏又是自己的外甥女,赵氏差点没气得厥过去,没奈何只好让辛思仁纳了钱氏。虽说钱氏自甘下贱宁为妾室,赵氏恨铁不成钢冷了她好一阵子,可到底是自己的外甥女,所以赵氏平日里待她还是比待冯氏要好。
可陈氏对钱氏却是恨得牙根直痒痒,为着双方母亲的明争暗斗,孩子们之间也亲近不起来。是以大家仿佛没听到辛明翠的话一般,只管和辛明蓝打着招呼。
二老爷辛崇武和大老爷辛崇文两兄弟目前都外放离京,为着辛老太爷还健在,偌大的辛府至今还未分家。当初辛老太爷一心扑在公务上不管钱财,但发妻元氏却颇有生意头脑,盘铺子做买卖置地很少看走眼,多年下来攒下了丰厚的家底。
大晋朝在宅子规模与官职地位挂钩这方面不是特别讲究,只要你不是太过分,没人会参你逾制僭越。起先与辛家临近的两户人家致仕返乡后元氏将人家的宅子统统买了下来,重新改建规划。
所以眼下辛家男子的官职虽然不高,但宅子却完全可以媲美公侯之家。整个辛府大体分三部分,大房占了东边这一部分,二房占了西边那一部分。
中间那一排严格按照五进宅子的格局修建,第二进上房是春辉堂,这算是辛府的中心了,但凡家里来了重量级的客人或者商量重大事情往往在这里。老太爷住了第三进,第四进是大老爷夫妇的院子,这院子有小门直通东边大房儿孙的院子。第五进是二老爷夫妇的院子,同样也有小门通往西边二房儿孙的院子。
二太太王氏的姐姐嫁给靖宁侯做填房,下个月是靖宁侯夫人的生辰,按照惯例王氏会带着二房唯一的孙女辛明蓝去贺寿。虽说辛明蓝才刚学针线,但王氏还是吩咐孙女给靖宁侯夫人绣一个抹额以作寿礼。
辛明蓝的母亲四奶奶郑氏自己那一手针线活实在拿不出手,虽说二房庶出的五姑娘十六岁的辛思淑针线活做得不错,但郑氏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与这位小姑子过分亲近,却舍近求远地指使辛明蓝来向大房的辛明紫要图样并且求教如何配线。
自家的姐妹不大爱跟自己玩,辛明翠只好向二房的辛明蓝靠拢。辛明蓝从西边过来找辛明紫被她看到了,非要跟着人家一道过来。辛明紫听完辛明蓝的请求,立马爽快地答应了。辛明蓝感激道:“大姐姐一定要好生帮我,前儿接到琼姐姐和琳姐姐的书信,她们两个准备的寿礼也是自己亲手做的针线。”
辛明青羡慕不已地道:“下个月靖宁侯夫人的生日,那天五妹妹又可以和琼三姐姐一道玩耍了。”“是啊,还有琳二姐姐!靖宁侯府的姐姐们都很和气。”辛明翠忙不迭地补充。辛明彤忍不住撇了撇嘴:说得那么亲热仿佛跟人家很熟的样子,其实安家那两朵花也就到过辛府三回。
辛明紫沉吟道:“咱们就这么说是说不清楚的,五妹妹还是跟我回房,咱们拿着丝线比划。”辛明蓝自然是求之不得。辛明翠赶紧道:“好久没去过清影院了,大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辛明青拉着辛明紫的衣袖道。
辛家的姑娘虽然都有自己的院子,但嫡出姑娘的院子哪里是庶出姑娘能比的,辛明翠往日不想去清影院,因为去一次就会难受一次,这次为了粘着辛明蓝却顾不得这些了。
辛明彤今日原本就打算去胞姐的院子玩耍,可看到辛明翠辛明青都去便立刻没了兴致。不用说辛明翠和辛明青肯定又会缠着辛明蓝讲靖宁侯府的事情,与靖宁侯府来往的都是些公侯之家。那些小王爷小世子小郡主之类的鸡毛蒜皮小事这些小姑娘百听不厌,辛明彤一看到她们双眼放光欲盖弥彰的蠢样就犯恶心。这才多大点人儿,就开始发花痴了!
辛老太爷做过刑部尚书不假,辛家子孙当中为官的也多,算是教育比较成功的家庭,可辛家大老爷眼下只是济昌府的一个正五品同知,二老爷则是武阳府的一个正六品通判。孙辈当中两房各有两人为官,但这四人的官职更加不值一提。其中大房的大爷辛思仁是户部的一个正八品的照磨,二爷辛思义是辰陵县的正九品主簿。二房的三爷辛思礼是工部营缮所的一个正九品所丞,四爷辛思智则是翰林院的一个从九品待诏。
大晋朝几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公侯之家的联姻对象最低也得是四品官员之家,放眼辛家自从老太爷退下来之后根本就没有一个人爬上过四品,辛家的女孩儿肖想那些世子爷之类的郎君,难不成她们笃定辛大老爷能在她们许人之前爬上四品?
这些小姑娘,不过六七岁便开始满脑袋的粉色泡泡,辛明彤由衷地鄙视。就算辛大老爷如其所愿爬上了四品,也不见得那些勋贵之家就能瞧上她们。京里四品的人家何其多!再说嫁进那些高门大户有什么好,与许多女人共享一个男人,每日里乌眼鸡似的斗来斗去想起来就恐怖。
辛明彤三岁之前大多是陈氏自己带她,因为想着她是小孩子,夫妻两个说话也不避她。每每看到陈氏作古正经地安排辛思仁今晚歇在钱氏那里明晚歇在冯氏那里辛明彤就觉得悲哀且愤怒。这是什么狗屁规矩,一个女人居然主动将自己的丈夫送去别的女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