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芙撑着下巴坐在窗户前，心事重重。
失去浩瀚集团的工作，意味着失去接近李清汉的机会，叶家的债务她还不清，叶母半夜的抽噎她也安慰不了。
刚回国时的意气风发和踌躇满志，此时看起来简直是笑话。
她低头自嘲地一笑，抬起手用力关上窗户。
楼下忽然响起了汽车的鸣响，她蓦地怔住，探头一瞧，一个男人站在车子旁，抬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她。
叶芙蓦地想到他自作主张替她辞职的事，于是怒气冲冲，噔噔噔地下了楼，朝着他飞奔而去。
“谁让你来这里的？”叶芙刚想伸手推他，他忽然重重倒在了叶芙身上。
楚凡满身大汗，仿佛要虚脱过去，他嘴唇发白，脸色惨白，十分虚弱，看起来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她疑惑地打量着楚凡，直到她握住他的手，她忽然脸色一变，目光变得惊恐起来。
“你的手……”
他右手绑着一块纱布，上面早就被血渗透，小手指与无名指消失不见踪影。
“叶芙，疼……我很疼……”他喃喃自语着倒了下去。
叶芙吃惊地抱住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与无奈，她都自身难保，他偏偏却要上门找麻烦。
她小心翼翼地把楚凡扶进自己房间里，端来一盆水，仔细地给他清洗伤口，解开纱布的一瞬间，叶芙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
她闭上眼睛，咬着牙狠下心帮他清洗，昏迷中的楚凡疼得抖动了两下，重新晕厥了过去。
他似乎发高烧了，叶芙咬咬牙，替他止血，包扎好伤口之后，开车送他去医院。
病房里，楚凡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叶芙困倦地蜷缩在沙发上，娇小的身躯抱成一团。
楚凡缓缓睁开眼睛，瞥见病房里的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温暖。
这女人虽然虚荣，倒也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关心他。
见她睫毛轻颤，似乎要醒过来，他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叶芙伸了伸懒腰，一看时间，发现已经是早上，立刻拿起外套准备走。
到了门口，她忽然转身，重新回到楚凡身边。
楚凡唇角忍不住地上扬，却听到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悄悄睁开眼睛，顿时觉得快要被气炸。
叶芙掏出他衣服里的钱包，把钱一股脑地抽出来，放在了自己口袋里。
“昨晚你花了我不少医药费，现在我没工作了，这钱，你必须得还我。”她哼了一声，正要走，手忽然被他拽住。
叶芙正要用力挣扎，回头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抓住她的居然是楚凡那只受伤的手。
“你疯了？是不是剩余的三只手指也不想要了？”叶芙脸色阴沉。
楚凡舔了舔干燥的唇，想了许久的话，终于决定在此刻说出来，“叶芙，我们结婚吧。”想了想，他又郑重其事地加了一句，“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叶芙笑了笑，结婚？那只不过是当时她走投无路一时戏言，他竟然当真了。
“楚凡，就算要结婚，我也会跟李清汉那样的男人结婚。至于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又怎么能把我从泥淖里救出来？”
病房的门被护士推开，叶芙不耐烦地想要挣脱，楚凡却固执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爱情也分很多种。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他才值得女人爱？”楚凡咬牙，“叶芙，你要是够狠心，今天你就甩开我离开。”
他知道爱情不能勉强，也知道在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面前，爱情根本就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他还是固执地想试一试，越是对他满不在乎的，他越是想要得到。
楚凡知道，自己在犯贱，可人生总得凭着本能犯贱一次不是吗？
叶芙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不肯松手，眼睁睁看着包扎好的伤口缓缓渗出鲜血，顿时脸色变了又变。
护士瞅了两人半天，以为是一对吵架闹别扭的小情侣，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位小姐，你男朋友这么帅你都不知道珍惜，以后就算后悔怕是也来不及了。我看你们俩就别虐我这个路人了，赶紧让我打完针出去！”
叶芙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她虽然不喜欢楚凡，不过也不能让他受伤不是？
看在他今天受伤的份上，她勉强忍一忍算了。
“我想喝粥。”打完针，楚凡忍不住提要求。
叶芙哼了一声，“抱歉，没有。”
“你不是会煮吗？”
“那也不想煮，除了我未来的丈夫，你哪有资格喝？”
“……”
就算她是个讨人厌的姑娘，偶尔这样斗斗嘴，倒也挺好。
楚凡垂下眸子，唇角弯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隔了几天，楚凡伤势好了一些，总算能回浩瀚集团工作了。
他特意戴上手套，送文件的时候，仍然被李清汉瞥见了些许端倪。
他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楚凡摇了摇头，嘿嘿一笑，“在家不小心伤到了。”
李清汉瞥了瞥他手套的最后两根手指，忽然敏捷地扯掉。
暴露在空气中的三个手指头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冷冷抬起眸子，死死盯着楚凡，“给我一个解释。”
楚凡咬着牙，半晌，闷闷地把秦东宇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解决？”李清汉脸色阴沉，拿起外套穿上，“跟我来。”
楚凡怔了怔，却仍旧跟着李清汉走了出去。
他没想到，李清汉居然会去擎天。
吴冕成显然也很意外，李清汉会来找他。
“还记得秦东宇吗？”李清汉淡淡问。
吴冕成蹙眉，“你没事招惹他干嘛？”
秦东宇从当年念书那时候开始，就是学校里有名的老大，除了李清汉从来不怕他，其余人见着秦东宇都得绕道走。
李清汉冷冷一笑，抓住楚凡的手伸到吴冕成眼前，目光冷酷，“不是我招惹他，这回，是他招惹上我了。”
吴冕成瞅了一眼伤口，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他蓦地意会过来，忍不住靠在椅子上，微微挑眉，“你想让我怎么做？”
李清汉薄唇微扬，目光里透出一股不动声色的狠意，“跟当年一样。该怎么解决还怎么解决。”
吴冕成摇了摇头，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A城的酒吧里，秦东宇指间把玩着一支雪茄，一脸笑意地把玩着桥牌。
一个小弟忽然凑过来，低声对秦东宇耳语了几句。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容，不缓不慢地起身，一群形影不离的黑衣人肃穆地跟了上去，一直走到酒吧门口。
秦东宇微微掀开肩膀上的外套，温和一笑，“帮我拿着。许久没热身，看来今天要出一身汗了。”
他微微侧身，迎向街对面的两个男人。
“糟糕，他好像早有准备。”吴冕成揶揄地耸耸肩。
李清汉冷冷脱下外套，头也不回地朝秦东宇走去。
楚凡在一旁觉得头皮发麻，今天这个局面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还是第一回知道，总裁也有单枪匹马跟人斗殴的时候。
秦东宇虽然年纪比李清汉大，可身手和反应都不错，一时半会儿居然跟李清汉打了个平手。
吴冕成双手环胸，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热闹。
“吴少，都这样了你还不上去帮忙？”楚凡急得跳脚。
吴冕成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急什么？你们总裁是个狠角色，比狐狸还要狡猾，比狼还要残暴，等着看下去吧。”
忽然秦东宇闷哼一声，楚凡回头一看，秦东宇脸上中了一拳头，嘴角流血，而李清汉一脸平静冷漠，似乎刚刚和秦东宇单挑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见老大受伤，秦东宇身后的那群黑衣男人们集体朝李清汉涌了上去，吴冕成活动了一下胳膊，面带冷笑地迎上去。
两个人被一群人包围，只怕要被揍成肉馅吧。
楚凡心惊肉跳，联想起自己剩下的手指不多，已经不能再剁了，于是立刻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凡有些担心地把脑袋伸出来一瞧，顿时愣住。
眼前一片狼藉。
地上爬满了鼻青脸肿的黑衣保镖们，秦东宇靠在墙上，脸颊高高肿起，嘴角还挂着血丝。
李清汉与吴冕成毫发未伤，两个人从保镖们身上跨过去，默契无比，倒不像是从前的对峙与竞争。
楚凡嘿嘿一笑，一脸谄媚地奔到两人面前，只差竖大拇指了。
远远的，秦东宇忽然笑了笑，冲李清汉大声道：“我本来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关于叶小夕的事，可你今天让我在属下们面前折了面子，这件事，我看我也没办法告诉你们了。”
李清汉蓦然一僵，缓缓回头盯着秦东宇。
别人说这话或许他不信，可对方是从不打诳语的秦东宇。
“你见过她？”他的语气有些急促，脸上的平静一扫而光。
秦东宇儒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与年龄不相仿的得意，“她看起来快要生了。”
李清汉的脸上顿时蒙上一层晦暗，心里又被狠狠戳中了一下。
吴冕成一脸紧张地盯着秦东宇，想要从他嘴里听到更多消息，可秦东宇却仿佛只是为了卖个关子，头也不回地走进酒吧。
吴冕成正要追进去，李清汉淡淡开口，“他是不会说的。”
但至少有一点李清汉能够确认，秦东宇见到叶小夕的一刹那，她是安全的。
“你就这么相信秦东宇的话？”吴冕成一脸怀疑，他和李清汉先后派出去的人没一个找到叶小夕，可他居然能看到？A城就这么大，到哪里才能把叶小夕翻出来？
李清汉没有说话，眼中却渐渐有了一丝生机。
吴冕成忽然冲李清汉笑了笑，“你猜这次，我们谁先找到她？”
李清汉沉默地转身，背影渐渐没入黑暗中。
吴冕成低声笑了笑，他忽然有点可怜李清汉，至少他不用被强逼着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他拍了拍楚凡的肩膀，低声呢喃，“听说你和小夕是朋友？”
也许觉得自言自语很可笑，吴冕成摇了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转身朝着与李清汉相反的方向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