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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万法识象皆道根

无名高峰之上,青袍男子背负玄墨剑匣双眉紧蹙,凝目眺望远处圣邪双月对峙,此时黎明将至,血月暗淡正自悄然褪去,转眼消失无踪,不多时一抹曙光刺破黑夜,殃云尽散,青空乍晴,东方鱼肚白分隔昼夜,漫漫长夜终于是到了尽头。

一夜间经历森罗炼狱险死还生,更见识何为御剑退妖,瞬息百里的仙人手段,葛宴又惊又畏,看着眼前青袍男子背影不禁如敬神人,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荒各处已经开始出现妖魔异象,看来五方地脉之气莫名外泄造成的影响开始越发明显了……”青袍男子长叹一声,忽而转身看到不知所措的葛宴,他微微一笑,道:“少年人,你没事吧?”

眼前男子笑如此时东方初升的太阳,和煦而安宁,他把最干净纯洁的阳光洒下,滋养着眼前的一切同时也温暖了心如死灰的少年,丝毫没有因为拥有了超凡的力量而在自己面前摆出高高倨傲不已的姿态,反而让葛宴觉得无比的亲切贴近,或许他和葛宴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青袍男子饶有兴致的打量起眼前蓬头垢面,身材瘦弱俨然乞丐模样的少年,淡淡说道:“嗯……小小年纪毫无修为却能在森罗血月的异象之下活下来,原来是先天灵胚之体,确实不凡,但未成气候之前最易招来妖邪贪食窥伺,却也是个麻烦……”

“您知道这种体质的奥秘?”葛宴闻言眼神中忽然绽出炽烈神采,他定定的看着青袍男子兴奋的问道:“那你一定明白我不是天生秽命的人!”

对于眼前少年的反应青袍男子始料未及,葛宴抛出的一连串问题他只是微微一怔随后轻轻点了点头,葛宴却是欣喜若狂,猛的跪倒在地朝着面前青袍男子重重磕头,这一下力量之大地面都发出沉沉闷响,葛宴毫不在乎挺着已然淤血的额头大声说道:“请让我跟随您吧!”

“拜师?”青袍男子哈哈笑道:“先天灵胚之体知鬼神,观天星定命途乃是最佳,于其他修炼却是最普通不过,少年你拜错了师……”

“观天星,定命途…….这不就是那些参星将骗人的把戏麽……这些我并不感兴趣!”葛宴看着青袍男子,问道:“恩公,我想和您学习御剑杀人的本事!”

“御剑杀人?”青袍男子哈哈笑道:“少年,我手中的剑不是为杀人而持,御剑行,斩邪魔,才是我初心所向……”

葛宴听得似懂非懂,正想在细细多问忽然青袍男子道:“少年人,你的家人呢?我送你去找他们罢……”

“我没有家人……好几年前就没有了,和我相依为命的青青也被陈及那个狗杂种害死了!”

青袍男子闻言露出些许哀婉之色,一双尚且稚嫩的眸子中只在提到青青被害死的时候闪过一抹冷冽的厉芒,但对于家人的不幸,眼前的少年却丝毫看不出过多的伤感与愧疚,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如此表现饶是让他十分诧异,不禁细细问起关于葛宴身世的一切。

葛宴并不隐瞒,但其实年纪不大的他对于当年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知之甚少,他从一出生就被族中最有名望的参星将看出天生秽命,易招惹妖邪贪食窥伺,更会影响家族气运带来诸多不利,最重要的是一个终生苦修参星观命之术的资深参星将师竟然无法寻到这个新生婴儿的天命星,这无疑更让人惶恐不安,要知道在太荒世界除却自身拥有远超参星将本身力量范围的人可以巧妙的隐藏自己的天命星之外,唯有死去的人才会因天命星的陨落再也无法寻踪,然而一个刚才出生的婴儿怎会拥有任何修为可言,如此妖邪的现象更加肯定了葛宴遭天地遗弃,是不详存在的秽命之人,就这样从小就被驱逐出本家,除却一个老奴照料之外,镇上的人无一不疏远他,包括他的父母。

照顾他的老奴在葛宴六岁的时候一病呜呼,葛宴孤零零的成长到八岁,那一年老家主过大寿,不知怎么地心血来潮竟然将葛宴也接去拜寿,葛宴记不清那一晚的太多事情,他其实很多记忆都是零零散散的,更有许多记忆盲点空白,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生生截断,他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所见到的只有遍地失去生息,已经冰冷的尸体。

那一夜,葛氏上下百口全部莫名其妙的死去只剩下一个八岁大的葛宴,从此之后清平镇上的所有人对他更加忌惮与厌恶,直到青青一家搬到清平镇,葛宴才遇到幼年时最重要的也是唯一一个玩伴。

青青母亲早亡,父亲是一介穷酸书生,为了治青青的病,她的父亲变卖家产,搬到清平镇的时候已然是穷困潦倒,人们都说青青也是天生秽命孩子,给家人甚至周围的人带来不幸与灾难,更因为与葛宴走得近所以他们一家更遭到镇上人的恶意。

葛宴十岁那年,青青父亲外出寻药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样,没人知道他的生死,葛宴独自担下照料青青的重担,从此之后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直到北疆的战火烧到了清平镇,他们才随着镇上的乡邻一起逃了出来。

青袍男子淡淡叹了口气,他自幼师从玄琼仙门,久居世外,一连三十几载潜心剑道与铸炼之术,向来不问世事,他想不到眼前的孩子小小年纪竟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只是因为参星将的一句“天生秽命”而已。

“我名慕容云策,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葛宴!”

“葛宴,嗯……从今以后你便跟随我罢,但你需记得,我教你武艺,可不是为杀人……”

葛宴惊喜之余不经意看到慕容云策说到最后忽然顿了顿,他欲言又止,原本淡然清澈的眼神中忽然闪露出一阵异样的迷茫,但少年心性又怎会留意太多。

也许世俗的尘埃早已蒙蔽了少年本应如明镜般澄澈的心,在童年与少年那段时光里葛宴的眼中世道向来不公,人心从来充满了偏见,几乎所有的人都充满了刻薄的恶意,唯有与慕容云策相处的那段日子,少年的心才真正的澄澈明亮,而那段短暂的时间正是改变自己一生的起点。

“你口中的《道元上境真解》应是《道极真典》中的一篇练气法门……”

“那《道极真典》又是什么?”

慕容云策与葛宴二人欲往古宁城,一路上闲聊偶然间听葛宴说起那本《道元上境真解》,慕容云策思忖片刻不断细心解答起葛宴的问题:“《道极真典》乃是天下修者入门根基典籍,虽然是入门典籍却说它是当今修炼界的诸法根源也不为过,但据传说《道极真典》也只是脱自始界洪荒时代的‘万法星图’,但是那种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也许是真也许是假,也许就是虚无缥缈的‘道’之本身,不过《道极真典》确是源远流长,久远到追溯于何时何人已不可知,能写出这样的典籍之人无可厚非的是一位震古烁今的奇才大能!”

说着,慕容云策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简交给葛宴:“这件玉简内中只是《道极真典》残篇,虽然并不完全,但可以让你初步领悟‘道’的意义,你只需静心凝神,将意识投入其中就可以了,除此之外这块玉简本身也有驱暑祛寒,清神静心的功效,你带在身边最是合适不过。”

葛宴接过玉简,喜笑颜开如获至宝,每当歇息时葛宴都会入定潜修,每每遇到晦涩难懂的问题慕容云策总能耐心的讲解给他,慕容云策是个极其有耐心的人,但更让葛宴钦佩不已的是慕容云策博深广识,涉猎之多,所知之广即便十分不起眼的他都能娓娓道来,将其讲解的完整、透彻。

葛宴先天灵胚之体与生俱来的特殊感知在这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加之勤学多思,用功苦修,转眼三天之后他已经初感天地间奇妙非常的元力波动。

这种速度其实寻常无比,算不上任何惊艳可言,但慕容云策却是高兴不已,反倒是葛宴陷入久久苦思:“师父,这天地间的元力到底是什么?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驱使它……”

“天地间的元力就是道的体现,只有领悟它的规则,才能运用它,修道者寻求的道,虽诸多法门,却是殊途同归,悟的越深,所能借取天地元力的力量越强,所以按照不同阶段的悟彻,可以将之划分境界,境界越高所能驱使的天地元力就越强大。”

慕容云策顿了顿,却见葛宴已然沉浸其中,听的一丝不苟,心中暗笑又深深赞叹葛宴的好学与悟性,随即继续说了下去。

“人乃万物之灵,天地之属,所以修道之初所悟所得皆由肉身精神所获取,欲引天地真元,先化己身精神塑气,通窍门,开百脉,培本固原,淬炼肉身,是为炼精化气之境界。

等到修炼者肉身淬炼到一定程度便可初步感应到天地元气,随后以己身精神可引动天地元气入体,淬炼神魂,是为炼气化神境界。

而后肉体与神魂均到达一定境界便可与天地初步相结,是为炼神返虚之境,肉身神魂凝练达到高深境界,以己身化大道与天地合一凝成金丹便到达炼虚合道之境,到了此种境界修者已然可以御使万般妙法之术,搬山填海,飞天遁地无所不可,寿元也更为长久,炼虚合道的修者,我们称之为“凡仙。”

葛宴听得津津有味却见慕容云策已经讲完了,但少年意犹未尽,连忙追问道:“师父,你所说这四个境界最高深之处才只能称为凡仙,那凡仙之上就没有了吗?”

“你为何会想到这些呢?”慕容云策看着眼前小少年饶有兴趣的问道。

葛宴挠着后脑勺,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答道:“您也说过,天地大道无止境,修炼者可以悟的更深,那炼虚合道肯定不是终点了,总感觉凡仙之上该有真仙才对呢。”

“说的好,你想的也是正确的,漫漫大道,有始无终,我们都是大道之下管中窥豹,可惜啊,你现在只是懵懂学徒,方有最初的元力领悟,更加高深的境界你知道了又如何,你要知道凡仙四大境界其中又各自分为九个小层级,这些层级如道道难以逾越的天堑,绝大多数修炼者终生难悟彻,但是唯有突破凡仙才是真正天地广阔的时候,正所谓四凡修成,凝为金丹,金丹蜕壳,九转登仙,从此才知仙凡差别,云泥之分。”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顿时无数憧憬盼望出现在少年脑海之中,葛宴咧嘴傻笑,望向天空,但见一只青鸟高飞,徜徉天穹,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上天入地,心之所向,美哉快哉,就在这时天空传来阵阵奇异号角声,葛宴循声望去只见远方一点青芒宛如流星般迅速飞掠而来,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那点青芒已经靠近了许多,它不断穿破空间壁障,忽然出现在葛宴眼前不远的地方,这时才看的清楚,少年呼吸不由为之一怔,那点青芒赫然正是一艘通体由青色玉石雕琢而成的巨大舰船,夸张的奇异花型图案印在船体两侧发出阵阵光芒不断吸纳天地元力转化成船只破空飞行的动力,巨大的舰船横空而过,强力风压吞卷,那只可怜的青鸟发出凄惨的鸣叫顿时被吸入其中,刹那间四分五裂殒命天际。

葛宴亲眼看着青鸟被撕裂成碎片,渺小的生命在强大的力量面前脆弱不堪,这一幕瞬间将少年心中憧憬摧折,现实是残酷的,在这力量为尊的世界,永远遵循着优胜劣汰的铁律。

慕容云策一双冷眼盯着逐渐远去的飞行舰船,重重哼了一声,道:“北疆国教的飞行舰船怎会出现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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