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离开军营很远距离，林元坤都是一路沉默地跟在陶知谦身后，亦步亦趋，就和一个木偶似的。
“怎么？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陶知谦淡淡问道。
回答陶知谦的，只要沉默。
陶知谦说道：“因为在演武场输给了我，所以不甘心了么？”
这句话终于对林元坤有所触动。
“你是要嘲笑我么？来吧，尽管来嘲笑我吧，这不就是你带我出来的目的么？”林元坤满目嘲讽地看着陶知谦，但更多地，却是自嘲。
“不，我没有要嘲笑你的意思。”陶知谦摇头。
林元坤却是冷笑。
“因为……”陶知谦淡淡说道：“一个连输都输不起的人，根本就没有让我嘲笑的资格。”
这句话，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插进林元坤的心头。
林元坤脸色有些苍白，惨笑道：“原来我如今，竟是连被你嘲笑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啊，我的才情不如你，实战不如你，军事才能也不如你，你也的确有资格说这句话。”
“你说这话，只会更加令我瞧不起你。”陶知谦非但没有丝毫宽慰的意思，反倒说出的话更加不留情。
林元坤的神情变得更加凄惨。
“你知道么？”陶知谦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
我知道什么？林元坤疑惑，但也没有更多心思去理会。
陶知谦接着说道：“这天究竟有多高，你知道么？天外还有什么，你知道么？无尽大海究竟有多宽阔，有多深，你知道么？那万丈海底深处，是否有比海族强大的生物，你知道么？这天下是否还有比圣人还要强大的存在，你知道么？大千世界，万千位面，你又知道多少？去过多少？还有那冥冥中，不知何所在的冥狱……”
“不，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就连圣人，也不见得全知全能。呵呵，这万千世界，亿亿万生灵，你我在其中，又是何其渺茫，何其微不足道。但真是可笑，可笑啊，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就因为输给了另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而要死要活的……”
林元坤神情巨震，脚下不由停住，但随即又继续亦步亦趋跟在陶知谦身后。
陶知谦感慨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胜过你我之辈，不知凡几，而在你我之下者，又不知凡几。难道那些不如人的，就都要消失个干干净净么？”
“不，并不是这样了！”陶知谦毫不留余地的否决自己的问题，说道：“孑孓自幼生活在水中，努力挣扎求生，蜕变自己，才能钻出水面，翱翔在外面的世界。你我虽然弱小，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要奋起直追，也只有强大自己，才能更好、更完美地领略这大千世界，不枉此生！”
林元坤眼中的茫然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话说到这里，已经差不多。陶知谦明白，林元坤大受打击，消沉已久，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几番话就能短时间改变的。
回到鸿运客栈，已经是华灯初上。
自从陶知谦名气迅速扩散开来后，鸿运客栈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到了深夜打烊的时候，往往都还有很多客人。
客栈的客房，也抢手得很。甚至有很多本地人，人闲钱多，也跑来鸿运客栈住着，按照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沾点陶知谦的“才气”。
客栈根本就没有空房，不过有陶知谦的一句话，佟强自然是紧巴巴地收拾了一间伙计的卧房，让林元坤暂且住下。
这一段时间以来，陶知谦忙忙碌碌，学这学那的，基本不在客栈住过。不过他明日就要去董阳那里学习铸造，只好推了所有事，为明天养精蓄锐。
深夜，街道上的喧嚣终于沉寂下来。
陶知谦房中还亮着灯，正在提笔练字。
自从书法第一境大成后，随着书法境界越深，他便越是领略到书法一道的艰难。
但道阻且长，就更应该勤加不怠。
叩叩叩……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陶知谦淡淡道了一句，暂且搁下笔。
门没有上闩，很轻易就被推了开来。
只见李清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一个冒着诱人香味的小陶罐，一个小碗。
“这是我为公子煲的‘乌鸡宁神汤’，可以祛除燥热，宁神静气。”李清儿一边说着话，一边走过来，将托盘小心放在桌子上。
略带黯淡的灯光下，李清儿的脸颊隐隐有些晕红。
“这么晚还为我煲汤，麻烦清儿了。”陶知谦感谢道。
李清儿轻轻摇头，缓缓道：“不麻烦，反正我闲下来也是闲下来。”
犹豫了一会儿，李清儿又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公子。公子早点休息，也不必太辛苦了。”
说完，李清儿便要转身出门。
“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坐下来跟我说说话吧。而且鸡汤这么多，清儿要是不帮我，一个人也是喝不完呢。”陶知谦微笑道。
李清儿眼中微不可察地有着一抹惊喜，轻轻“嗯”了一声，顺势在桌上坐下。
陶知谦把小碗放到李清儿面前，自己从桌上取了一个茶杯，各自倒了一些鸡汤。
“最近有些太忙了，你们过得还好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哪？”陶知谦边喝着鸡汤，边问道。
李清儿本来要把自己面前的小碗换走，但见陶知谦已经用茶杯喝起了鸡汤，也只能作罢。
“都还好，胡姐姐和叶叔叔也都挺照顾我的，公子不必担心。”李清儿轻声回道。
陶知谦又问道：“对了，听说你最近在跟着老叶学武功？学得怎么样了。”
李清儿回道：“学了一些时日，平时也有胡姐姐给我做陪练。叶叔叔也夸了我，说我有些进步。”
陶知谦点头道：“不错，有进步就好，以后我就放心些了。”
得到陶知谦的一句夸奖，李清儿脸上顿时就有了一些欢喜。不过她素来冷清，即便是欢喜，也是浅浅淡淡的。
又听陶知谦说道：“你一个女孩子，练起武终究是有些吃亏。到时候有了机会，我替你找一些能强身健体的宝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