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已经知道是谁在暗中作梗了，感觉如何？”张守诚道。
陈小武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不答反问道：“为什么？”
张守诚摇摇头：“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当年他似乎曾与何家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他跟我何家有恩怨？”陈小武讶异的瞪大双眼，脑海中突然想起黄世每次和自己提起张守诚、鬼疯子及金老八这三大巨子的时候，神色都显得有些古怪。当时陈小武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看来，八成就是如张守诚所说的，鬼疯子和何家有恩怨。
想到这，陈小武不动声色的偷偷瞥了眼张守诚，心中暗自琢磨，如果鬼疯子真与何家有怨隙，那么张守诚呢，是不是也跟何家有过什么交集？
“这个你应该去问你奶奶何老夫人。”张守诚摇头道。
“明白，多谢张老告知真相。”陈小武颔首道。
张守诚摆手道：“先别急着谢，还是先说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吧。”
闻言，陈小武满嘴苦笑，叹气道：“鬼疯子是和您齐名的传奇人物，我还能准备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能如此想，甚好。”张守诚语重心长的告诫道，“鬼疯子此人喜怒无常，做事向来只凭自己喜好，丝毫不顾忌世人眼光，且其为人行事常常不按理出牌，十分极端，你暂时还是假装不知道此事吧，更不可轻举妄动，免得把那家伙给惹急了，对你们何家痛下杀手。”
从张守诚的言语说辞来看，显然他对鬼疯子知根知底，了解的相当深刻，想来他和鬼疯子应该也有过不少的接触。
不过听张守诚这么一说，陈小武心里对那鬼疯子倒是并不怎么反感，反而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不喜欢按理出牌的人，凡事率性而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
他唯一和鬼疯子的区别就在于，他做事很有分寸，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走极端的路子，且在喜怒哀乐等情绪上能自我控制。
“明白，我会牢记您的提点的。”陈小武点头道，但他心里却自有自己的想法，暗自琢磨着，如果鬼疯子与何家真有旧怨，只要不是不死不休的那种，他就得想办法亲自去找对方谈谈，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否则的话，脑门上天天压着一座大山，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压死人，这种备受煎熬的憋屈日子，陈小武可不想去体验。
可惜，他这算盘打的是挺好，奈何却无从施展，因为据说那鬼疯子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没人知道他的行踪，而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鬼疯子之名早已远播国内外，但却没几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连新闻媒体上也从没刊登过他的照片。
这与一直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张守诚俨然形成了一个极为强烈的反差对比，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仿佛天生就是一对死对头。
“嗯，能记住最好。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张守诚道。
陈小武默然点头。
蓦得，他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如果鬼疯子真的就是那个朝自己下黑手的人，那岂不意味着他就是一直隐藏着熊豪钰背后的那个人了？
难道......那个跟熊豪钰合谋搞死何威的就是他！？
想到这，陈小武觉得背脊不禁隐隐发凉，嗖嗖的冒冷汗。
他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正因为如此，那次股东大会上，熊豪钰才会显得那么有恃无恐；也正因此，有着何家强大关系网为倚仗的黄世才会一直查不到究竟是谁对陈小武不利，此次熊豪钰儿子熊二的视频事件才会这么快被压下去……
这种种迹象已然表明这一切并非巧合，而是必然的结果。
思及此处，陈小武心情陡然变得愈发沉重。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而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劈的他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张守诚看他神色不对，也没打扰他，兀自走到一旁欣赏四周的风景。
良久，陈小武长长深呼吸了口气，难看的脸色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他想的再多也没有用，一切就顺其自然吧。如果鬼疯子真要帮熊豪钰对自己痛下杀手，那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想清楚了？”张守诚头也不回的问道。
“想清楚了。”陈小武点点头。
“想清楚了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我这老头子帮忙的，尽管说。”张守诚道。
“好，那我就先谢过张老了。”陈小武感激道。
张守诚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道：“我这是在帮你，但也是在帮我自己。”
陈小武闻言一呆，一时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开口询问，谁知张守诚已经把头转向别处，显然并不想跟他多谈这方面的事，他只得悻悻作罢。
短暂的谈话就此告一段落，陈小武领着张守诚又逛了一个景点后，亲自将张老送回了景晖大饭店，尔后与凌芸一起吃了个晚饭。
在饭桌上，陈小武把今天跟张守诚的谈话很详细的跟她说了一遍。
如他预想的那般，凌芸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狠狠震了一把，发呆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么说，鬼疯子就是熊豪钰的靠山了？”凌芸喃喃自语道。
“恐怕是了。”陈小武苦涩一笑。
“那我们之前定的计划怎么办？还要按原计划实行吗？”凌芸忧心道。
陈小武低头沉思，片刻后，神色一正，沉声道：“计划是肯定要实施的，那具体内容得做相应的改变。原本为了保险起见，我的计划略微偏保守了点，但现在看来，必须得再狠一些才行，否则很有可能又被鬼疯子给暗中破坏掉，使熊二那厮再次逃过一劫。”
顿了顿，他补充道：“鬼疯子的实力到底有多大，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所以我们必须剑走偏锋，大胆冒险一次。”
“可如此一来，我们很可能就会彻底激怒鬼疯子。”凌芸秀眉紧蹙，忧心忡忡道。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总不能因为有他做熊豪钰的靠山，就对熊豪钰客气三分，甚至把何氏集团的大权交到他手里吧？无论如何，有些事我们该做的还是必须得做，不能瞻前顾后，更不能怕前狼又怕后虎，否则不用等鬼疯子出手，我们自己就已失败了。”陈小武掷地有声道。
“嗯。”凌芸见他斗志如此昂扬，决心如此之大，丝毫没有因为鬼疯子而畏首畏脚，心里的不安和顾虑不由在他的影响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还被激起了几分不服输的斗志。
既然陈小武要做，那她自然义无反顾的生死相随，一路奉陪到底。
吃过饭，陈小武当即分别给苏曦月和阿宝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们原计划出现了点意外，需要做一些调整，然后便把重新设计过的新计划向他们二人说了一遍。
同时，唯恐夜长梦多，滋生变数，陈小武决定把实施计划的时间提前，从明天开始就正式实行。
处理完这些事情，陈小武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便对凌芸道：“和我一起去医院看一下奶奶吧。”
“好。我也正有此意。”凌芸欣然答应道。
于是两人偕同前往医院。
自从何老夫人在医院住院后，只要不忙或没有什么应酬，陈小武基本每天都会来医院看看她，慢慢的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
但让他沮丧和郁闷的是，何老夫人一直在昏迷中，丝毫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迹象，感觉都快成植物人了，问了主治医生，医生也不好下定论，他们正针对此事认真研究，一有结果就会立马通知他。
特护病房中，陈小武找了个借口把凌芸支开，然后缓缓走到床榻边上，凝眸望着躺在病床上神情显得十分安详的老夫人，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奶奶，虽然我不是您的亲孙子，但在我心里，却是一直把您当作我最敬重的长辈。我是多么的希望您能早点醒来，然后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着，长命百岁，子孙满堂，享尽天伦之乐。”
“家里的事情您不需要担心，您那几个儿女虽然不争气，但总算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我会代您好好看着他们，而且黄管家也把家里打理的很好，您安心养病就行。至于公司的事……”
说到这，陈小武停了一下，深呼吸了口气，有些苦涩的说道：“我已经尽力了，但难免仍有诸多不足之处，等将来您醒了以后，可千万别说我把公司给管理的乱七八糟。”
“唉，其实这些都还好，起码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只要我再多努力一些就能办好。但眼下关键的问题是，您的何氏集团正面临着一个空前的巨大危机，对手的身份地位及经验阅历都远比我要强的多，稍有不慎，集团很可能就会毁在我手里，现在我真的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知您老人家能否给些指点。”陈小武自言自语的说着，心情变得愈发沉重，不由自主的又长长叹了口气。
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里很久很久了，早就想跟谁倾诉一番，缓解一下一直积郁在心里的压力。可惜他的身份太过特殊，无论是凌芸还是苏曦月，他都没法跟她们说。
至于阿宝，那小子脑子有些简单，跟他说那些话一点用都没有，说了也是白说。
而黄世，他算是对自己处境最为了解的一个人，可由始至终，陈小武都看不透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毕竟黄世曾经威胁过他，还是以令他进退两难的非常手段。
想来想去，陈小武最终发现，他唯一能毫无顾忌的说心里话的那个人，居然是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老夫人。而这个老夫人，恰恰又是他这个冒牌货最需要隐瞒身份的人。
对这一现实，陈小武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哭还是笑。
沉吟半响了一会儿，倍感无奈。他漫无目的朝窗户外望了望，两手一拍双膝，缓缓站了起来。
“奶奶，我下次再来看您。”
再次长叹了口气，陈小武没有多说，径直朝外走去，轻轻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冷清了下来，细细的连根掉针都能听到声响，安静的连空气都有些发凉。
忽然之间，躺上床上一动不动的老夫人猛地睁开了双眼。她望着天花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威严又带着空洞的眼眸里不断的左右晃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