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紫宸见着这一幕,自然也是怒火中烧:真当他这个新婚夫婿是死的吗?他上前一步,拉住了欧凌峰:“七皇叔,你这样,怕是不好吧!”
欧凌峰冷哼一声:“本王怎么样,倒还没轮到你来管!”说着,就要扯开欧紫宸拉住自己的手臂。
这司仪在旁边急得直打转,吴氏见到这样的情景,眼泪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这欧凌峰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来破坏婚礼的吗?没见着辰儿跟欧凌峰有什么纠葛啊!
欧凌峰现下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在带兵打仗,完全陷入了这个环境当中。
连欧凌峰这么冷静自持的人,在梦中都失了方寸,何况那些普通人?
欧紫宸看着欧凌峰,突然觉着,若是再不动手,欧凌峰怕是要把自己的还未过门的媳妇带走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七皇叔!”今日是欧紫宸的大喜日子,因而并没有随身佩戴他的那柄剑,若是这么赤手空拳地打起来,不知道自己的胜算有多少,但是他还是愿意为了林雨辰博一次。于是,他飞身而上,徒手劈向欧凌峰强行拽着林雨辰的那只手。
欧凌峰觉得身后的人气势大盛,一个回身,躲开了欧紫宸的一击,跟他打了起来。
林雨辰惊魂未定,被满眼是泪的翠儿抱在怀里:“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林雨辰认为,今天大抵是她这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了,父亲同意了她跟她喜欢的欧紫宸的婚事,这欧紫宸也大张旗鼓地前来迎娶她,一切都显得这么美好,可是这半路杀出来的欧凌峰,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翠儿已经没了主张,现在靠在林雨辰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着林雨辰,生怕她身上有什么不妥。
林雨辰看着依然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皱紧了眉头。两人都没有带兵器,你来我往,而且两人看上去旗鼓相当,倒也不怕闹出人命来。
原本看热闹的人,现下纷纷躲避着,生怕连累到自己。
林雨辰看着打斗的两个人,真心觉得,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学武,说不定现在,就能够帮助欧紫宸了。
欧凌峰能被封为“冥王”,在武学上,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造诣,三百招之外,那欧紫宸的破绽渐渐漏出。他蓦然伸手,一下子就卡住了欧紫宸的脖子,暴戾之下,欧凌峰竟然能够把欧紫宸拎起身来,看着他在自己的手心挣扎,想到他之前的种种作为,恨不得当场捏碎他的脖子。
“殿下!”林雨辰惊恐地叫道,声音之高亢,让欧凌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最终把那欧紫宸,惯倒在地上。
“噗——”利器刺入皮肉之声响起,欧凌峰这才觉得,背后一痛。
倒在地上的欧紫宸,也摸着自己的脖子,勉强地抬起上身,去看向声音的来源。
“雨辰!”
“小姐!”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那林雨辰这才大梦初醒,手中的匕首又拔了出来,“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清晰可闻。
欧凌峰慢慢转过头来,看着脸上泪水涟涟却也连连后退的林雨辰,抿紧了嘴唇。
林雨辰哭得梨花带雨,像是那把刀刺入的是她自己的身体。她后退着,却不知道绊了什么,坐倒在地上。
欧凌峰忍着疼,往前走了两步。
明明受伤的是他,明明流血的是她,她仅仅就是绊倒了自己,坐在了地上,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为什么他就是那样担心她,看到她摔倒在地上,心就那样抽抽着疼呢?
“你别过来!”林雨辰拒绝他往前,“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抬起泪眼,看着表情震惊的男人,“平常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触!为什么要来闹我的婚礼?”
欧凌峰愣住了,他看着坐在地上似乎在无理取闹的女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明明是在山谷中,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暂时也顾不上林雨辰的哭闹,欧紫宸的探究,以及千千万万民众的议论纷纷,他转过头去,看着这些人的脸——他们像是很熟悉,却又很是陌生,就像是那种,在街市中闲逛,却也不会记住的那种人……
唯一能让他记住的,并且能够扣住他心弦的,也不过地上的这个人。
他不顾身上依然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个人——是不是因为他失血过多,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像是扭曲了起来,再定睛一看,面前的场景迅速切换,变成了刚进入时的那个山谷。
这山谷中哪里还有飞沙走石,只有一些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一些玄月国或是炎国的兵将。
欧凌峰眉头一皱,低头再看,自己身上依然是那件盔甲,身上的伤也完全消失了。
他存着找个人仔细商议的心思,也俯下身去,查看着躺在地上的子弟兵的伤势,看看到底能不能救回来。若是这人还能救回来,他定然不会放弃。
欧凌峰背上背了一个,胳膊中扶了两个,一步一步,艰难地向他看到的出口走去。
待得他出来之时,才发现,那入口处频频张望的人竟然是龙一!
龙一自然听过那些回来的人的描述,知道了一些关于这山谷邪门儿的说法,一步都不敢动,却是一步也不敢远离。
现下见着欧凌峰回来,竟然激动地眼眶都有些红:“王爷,您终于出来了!”
欧凌峰把人交给在旁边等候着的亲卫,自己也忍不住靠在龙一身上。
“本王进去了多久?”
龙一听着欧凌峰的声音,听着似乎精神还好:“已经三日了。”
欧凌峰暗暗心惊:明明只觉得自己待了两个时辰,怎么就这么长时间了?他疲惫地点了点头:“嗯,先回到营帐,与大军汇合。”
龙一纵然还有其他要问的问题,自然也要等到欧凌峰休息好了再说。立即答应道:“是。”
欧凌峰刚一回到营帐,恨不得盔甲还没来得及脱下,就已经睡着了。龙一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和冒出的胡渣,真的不知道,这三天里,王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跨出了营帐,让欧凌峰好好休息。
而这边的林雨辰,也并不是很好过。她在纠结,要怎么跟父母开口,说这件事情。
看到林雨辰又折返,林镇路与吴氏先是欣喜,紧接着,又陷入了深深的担忧:林雨辰出门,自然是为了去前线,寻那欧凌峰,现下突然归来,定然是又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忘了做,不得已才返回。
那这件“不得已”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林镇路陷入了沉思。
林雨辰马不停蹄,几乎刚把东西放好,便去找了那账房先生。
“先生,我账上还有多少银两?”林雨辰一脸笑意,可是若是仔细看着,那笑意分明未到眼底。
这账房先生也是在林府有些年头了,却是除了管家最德高望重之人。年轻时候也算是个秀才,只不过落魄得很。林镇路见他有些才学,又管得一手好账,于是,便把人要了来,当了林府的那账房先生。
现下,那先生开始翻起了账簿。别看他现在头发花白,山羊胡子一大把,却是耳不聋眼不花,快速翻阅着,另一只手在算盘上运算如飞,最终抬起头来:“小姐甚少在这里取银子,每月的花销很少,也攒下了不少银子,但是上次一下子从账上划走了一千两,现下已经没有多少剩下了,大抵,还有两千一百二十两。”
林雨辰默默地念着这个数字,眼珠转了转:这些银两大概只够那些士兵吃个十日的……
翠儿见着林雨辰的脸色不太好,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些定然是完全不够的。“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林雨辰放在桌子上的手握紧,指甲陷入肉中,也似乎全然不知,她的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那账房先生看着林雨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这主子还坐在这里,自己自然是要小心陪着的。
“先生,这整个侯府中,还剩下多少银两?”林雨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账房先生也没想到林雨辰会问这种问题,当下一惊。这老先生也算在这凌源侯府混了好些日子,自然也是懂得如何收敛自己的心思:“这……这怕是要等老朽多算计算计了。”
林雨辰再次笑了笑:“雨辰今日问了这个问题,便已是突然,先生尽管按照自己的速度去清算,雨辰现下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便先不打扰了。”说着,向着那老先生微微躬了躬身子,走了出去。
这便是林雨辰手段高深的地方:在别人看来,她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又贵为昭云郡主,自然是不用给他这种什么地位都没有的人行礼的,可是这账房先生却是比她年纪大,都已经差不多是她的叔伯倍的人了,受了她的礼,也不会让人想到尊卑那一方面,而是只会往礼貌那方面想着。
账房先生等到林雨辰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中之后,眉头的结都没有解开——若不是这凌源侯府,出了什么大的动,乱,这万万不会让自己做一次财产清算的。而且,这林雨辰也聪明得紧,行礼之后,便认定自己是她的长辈了,若是长辈跟她斤斤计较,或是前去告诉她爹,那是一件挺丢面子的事情。
“唉——”那账房先生把账簿阖上,叫过在一旁依然打着珠算的小弟子,“去,去把所有的财产清点一下,明天下午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那小弟子也是个手脚麻利的,心思也缜密,若是把这件事情交给他,定然也能够完成得不比自己差。
自己这些年却是老咯!也该这些年轻人出来崭露头角了。
账房先生这么想着,慢慢挪动了身子,想去后面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