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姒儿，你哥太不靠谱，以后你成亲，太子哥哥亲自给你扶轿，可好？”
“小姒儿，若是阿陌欺负你，告诉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替你教训他！”
“小姒儿，老七于你，并非良配呐……”
昔日的种种亲密，仿佛还在昨天。
可眼前那目光呆滞的坐在榻边，拍着垫子玩耍的……却是曾经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人。
这……让人如何接受的了？！
凤妃妩站定在原地，望着榻边的轩辕睿鸿，双眸不由的干涩。
“他们都是坏人……坏人，只有你最乖哦。你要乖乖的哦……”
轩辕睿鸿径自的拍着那垫子，痴痴呢喃着。
而那一字字，一句句，甚至是轩辕睿鸿的每个动作，每个笑，都打在了凤妃妩的身上和心里，疼痛的说不出话来。
曾经的轩辕睿鸿，天之骄子，自生下来，便是太子。
一生傲骨，恣意放纵，意气风发，是那样的夺目。
只是，自从了三年前宣武之变被废，便是幽禁于宫中。
曾经，凤妃妩也曾找人查过，却始终不知轩辕睿鸿被拘于何处。
而如今……
再望着这样的人，凤妃妩心中却是千千万万的情绪，都化作了酸楚。
昨是而今非。
看来，想要再从轩辕睿鸿的口中得知当年潋滟阁大火的事情，已是不太可能。
“咦，你……是谁？是谁叫你来的？”
凤妃妩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蓦然轩辕睿鸿好似发觉了她，定定的望着她，看了又看。
“我……是皇上派来的，前来给你诊脉。”
凤妃妩不自觉深深的吸了口气，上前，小心的给轩辕睿鸿探脉。
“你……哈哈，阿陌！你就骗我吧，臭小子！不好好陪着小姒儿，跑来给我看什么脉。”
轩辕睿鸿由着凤妃妩的动作，却依旧一直定定的望着凤妃妩，许久，又蓦然格外高兴的抓了凤妃妩的袖子，恶狠狠的挤眉弄眼。
“姒儿陪着傲姿在潋滟阁，没事的。”
凤妃妩的眼眶说不出的酸涩，她一边哄着轩辕睿鸿，一边细细的查看轩辕睿鸿的病情，随即，更是心中一惊。
这痴症……竟又是中毒？！
且又是一至尊奇毒——迷仙引梦！
“小姒儿和傲姿在潋滟阁？小姒儿……啊！阿陌，快去，快去救人，大火……快救人！”
轩辕睿鸿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只是一遍遍的沉吟着那句子，突然就激动了起来，狠狠的抓了凤妃妩的手臂。
而凤妃妩本还在犹疑为何会又在他的身上发现如此奇毒，却蓦然被轩辕睿鸿的反应所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阿陌！快去啊，快去救人！我不闹了，不反了，你快去……”
轩辕睿鸿一边喊着，一边大叫了起来。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谁放的火？”
凤妃妩也一下激动了起来，紧紧的攥着轩辕睿鸿的手。
“救人……救人啊！”轩辕睿鸿大叫着，好似根本没听到凤妃妩的话一般。
而凤妃妩依旧是不甘的抓着轩辕睿鸿，紧紧的。
只是，就在她还想开口问什么的时候。
蓦然，一道凌厉闪过，直击了轩辕睿鸿。
霎时，轩辕睿鸿昏了过去。
而凤妃妩回眸，再对上那突如其来的人，心神不由的一凛。
“苏太医既是给殿下看过诊了，就请下方子开药吧。”
云恨水好似并不意外凤妃妩的在场，径自走了过来，一把接过昏倒的轩辕睿鸿，动作娴熟的将他安置在了榻子上。
倒是凤妃妩，始终是站在那里，一双水眸定定的望着这样有些陌生的云恨水，许久，才淡出了一句话。
“你也是皇上的人？”
“不，外人看来，云恨水是齐王殿下的客卿。”
此时的云恨水，已然没有了大殿上的凌厉，那云淡风轻的一笑之后，转身在烛台前一动，侧面的书阁蓦然打开，呈现于眼前的，正是一间密室。
“好吧，我懂了。”
凤妃妩看着云恨水对这里的一切都熟悉到了极致的模样，也大抵会意，云恨水和自己一样，表面上都有自己倾向的人，但实际上，却又都为老皇帝所用。
“看来……殿下这病，不轻。那就请苏太医入密室亲自配药吧。”
云恨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说着每个字，更是朝着凤妃妩做了个请的姿势。
可凤妃妩望着他，许久许久，才是安静的点头，转身进了那密室。
极致隐秘的房间里，夜明珠所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四周。
那一排排的药阁，可说是琳琅满目。
凤妃妩安静的望着那每一阁上所标注的药名，不由的眯起了双眸。
这密室里的药，不论的存量，还是种类，只怕都不比天香谷少。
甚至是有几味珍稀的，连天香谷都没有！
云恨水似乎是很久之后，才跟着走了进来。
只是在他进来之后，再没有了外面的那些淡然，他甚至是目光紧张，甚至微微颤抖的望着凤妃妩，声音低哑的喊出了那一声。
“姒儿……真的是你么？”
“呵，云阁主不会也是有些痴了吧，竟和殿下一样，乱认人。”
凤妃妩身子一僵，但很快却是若无其事的笑着，回头，看了云恨水。
“你还要瞒我到几时？你以为……就你的那几笔字，一副画，你真能继续瞒的下去么？”
云恨水激动的上前，双手不自觉的想要去握住凤妃妩的手，但却又最终空在了半空中。
“云阁主，你真的认错人了。”凤妃妩死不承认。
虽然，她对云恨水有着超过相信自己的信任，但，这借着自己妹妹的身子重生的说辞，她始终是有些说不出口。
“不会错，绝对不会错。你就是姒儿！”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如何，我知道，你就是姒儿！”
云恨水显然是彻底的激动了起来，再上前，却是紧紧的抱住了凤妃妩，紧紧的。
“一个葬身火海的人，如何还能再复生？”凤妃妩的身子，微微的一僵，声音也不由充满了叹息。
“也许别人不能，但是你可以！因为你是凤妃姒！我知道的，你不可能死了，那具女尸不过是你的替身。对么？”
云恨水极致激动的望着凤妃妩，字字低哑，声声颤抖。
可是，这一次，凤妃妩却没有出口回应，她只是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眸，就那样望着云恨水，似乎是在考虑什么一般。
而云恨水接到了凤妃妩这样的信息，才想起什么一般，有些尴尬的松开了凤妃妩，长叹。
“姒儿，不管你信不信，云恨水对凤妃姒从来不曾改变过。”
“从那场大火之后，我便刻意接近齐王，甚至做了他的客卿。”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我想着你只要没有死，就一定会回到齐王的身边，那时候，我就一定还能再见到你。”
“再后来，我发现了一个你所不熟知的齐王轩辕睿霖，也正好皇帝想要招揽我，所以，我便先应了下来，以便查出当年那场大火的真正原因。”
“姒儿，你……真的，不再信我了么？”
许久许久，都一直是云恨水一个人在说，而凤妃妩一直安静的听着。
至于云恨水说的这些，有一些，是凤妃妩在天香谷就已经查到的。
所以，对于云恨水，凤妃妩真的没有过不信任。
而她的沉默，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解释如今的局面。
可望着云恨水的难过，许久许久，凤妃妩才极轻的哽咽了。
“老师……”
“哈，哈哈……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
云恨水本是极为挫败的叹息，可蓦然听到凤妃妩的那一声称呼，不自觉的双眸一亮，整个人都开心了起来。
“老师，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你看我如今这模样，我……”凤妃妩想了许久，最终都还是决定告诉云恨水真相。
“没事，容颜不过就是一张皮囊，毁了就毁了。再说你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看的。”
云恨水噙着笑意，拍了拍凤妃妩的肩膀。
而凤妃妩则是有些回不了神一样的望着云恨水，许久，才是会意：云恨水只当她是毁了容，所以易容成了如今的模样。
随即，她也不由觉得，这样的解释，是最合理，也最说得过去的。
所以，凤妃妩再没有辩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你就算是不复往日容颜，也不该女扮男装的进宫做了太医，还跟轩辕亓陌那小子牵扯不清。你就不怕有一日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
云恨水望着眼前的凤妃妩，好似一瞬回到了当年，不自觉的就又开始教训她。
“我……这也是情非得已。”凤妃妩有些愣愣的望着转变很快的云恨水，小声。
“你以为一句情非得已就可以了？你不知道这是皇宫么？你不知道这里吃人不吐骨头么？你不知道轩辕亓陌那臭小子贼着呢？你不知道你现在这样，被人发现，可是欺君大罪？！”
云恨水一下子说出了很多，一连串的，完全不需要喘口气的。
“我……事已至此，也已经没有办法了，不是么？而且……我想查当年潋滟阁大火，究竟是怎么回事。”
凤妃妩面对着云恨水，不自觉的气短，声音都小了很多。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逃过一劫，你就天下无敌了？！当年那大火，并不是表面的那么简单！”云恨水瞪了凤妃妩一眼，满满的不赞同。
“就是这样，才要弄清楚啊。难不成让我死得不明不白，不对，是让傲姿死得不明不白！”凤妃妩难得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傻丫头，给你查到，又如何？！再说了，我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不也没什么消息么？！”云恨水恨恨的敲了一下凤妃妩的脑袋。
“你查不到的，未必我查不到。至少我知道轩辕睿鸿是中了迷仙引梦！”凤妃妩并没有去躲云恨水的动作。
似乎，也只有这样的亲近，才让她的心，好过一些。
“你……你说什么？迷仙引梦？！”云恨水一愣。
“对！就是迷幻三皇之一的迷仙引梦！老师，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我那么没用么？！”
凤妃妩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出这样的话之后，她想了想，又续下了后话。
“老师，你的担心，我都明白。但是，除了你，这天下不会再有谁知道我是谁。所以，我很安全，不会有事。而且……我也必须留在宫中，留在京城。”
“因为轩辕亓陌那小子？”云恨水听着凤妃妩的话，挑了眉。
“不是。是因为我……也身中奇毒。而这下毒之人，很可能也在宫中，甚至……可能和给轩辕睿鸿下毒的……是同一人！”
凤妃妩原本是不愿云恨水过多的担忧的，但她却又是那么了解他。
从她拜师，跟云恨水学习诗词歌赋、书法绘画开始，她就开始了解，一旦是云恨水上心的事情，就是谁都没办法。
“你……你可有事？！”
云恨水双瞳再是一紧，拉着凤妃妩的手臂，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现在，没事，以后更不会有事！”
凤妃妩接过了云恨水的关心，浅笑着道出那话，更是在一侧的案几上提笔，窸窸窣窣的写下一张药方。
“时间紧迫，在这儿叙旧，也不是什么好办法。这是暂时缓解轩辕睿鸿身上迷仙引梦的方子，你可以连同轩辕睿鸿的情况，毫无保留的递给皇帝。”
“好！”云恨水也知凤妃妩所说的情况，认真的接过那方子，点头。
但很快的，他想起凤妃妩说自己中毒的事情，不由又多了一句。
“姒……苏芜，这儿的药很多是天下独一份的，你若需要什么，不妨……或者这里没有，你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找找看。”
云恨水的话，说的好似有些凌乱。
但凤妃妩却很明白他的心情，随即，又提笔写下了两味药在另一张纸上，递给了云恨水。
“那就有劳师父费心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说罢，凤妃妩已是转身离开，而云恨水望着凤妃妩那离去的身影，思量许久，才又加了那一句。
“小心……轩辕亓陌！”
小心啊！
若这世间还有谁能认得出你的话，那也就只能是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