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猛地一跳,莫非……莫非杨骜得到了密报,皇上今日就会来?
心跳猛然加快数拍,那……那殿下也一起来么?他在哪里?什么时候到达?
“柳儿!”
声音离的很近,近到她可以听到他微微气喘的声音,就像是他远远看到她的背影,加快脚步跑来一般。
心妍陡然间如遭点击,双手发颤,眼眶直酸,竟不敢回过头去。直直看着自己的脚尖。双手悄悄把褶皱裙摆扯了直。
一道白影绕到她的身前,轻笑了一声,柔声说道:“是不是时间长不见我,害羞了?”
心妍脸上猛地一红,抬起了头,迎进了杨殇英气逼人的双眼,不知怎么回答。
行礼吧,总不会错的。
“参见殿下。”屈膝就跪,手臂一紧,被杨殇托住,“免礼,这么做可生分了。”
心妍扭扭捏捏了许久,一会儿看看他,一会看看别的地方,等到跟他熟络了一点,心里没有那么紧张了,才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收到我给你写的……写的……”说到此处,手心出了冷汗。
杨殇拧眉:“写的什么?”
心妍心中一沉,原来是没有收到的,“没……没什么。”
杨殇微微一笑。
“来时路上劫了一只信鸽,那上面说的消息和我手下密探探知的却是如出一辙,不过嘛,下面有句话说道。殇,两月不见,犹似昨日才别,一言一笑皆在心间,望君多珍……”
“别念!”
杨殇那个‘重’字还没说出口来,心妍便捂住了他的嘴巴,“你……你收到就好。”
杨殇点点头,心妍便把手从他嘴上拿了下来。
“想起来,父皇也是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我是将你给我的信给父皇看了。”抿嘴一笑:“父皇却没让我看他的信。不过,父皇神色无异,想来信上内容跟你写给我的是一样的。”
心妍大惊:“你把我写给你的信,给皇上看啦?”跺了跺脚:“你……唉!”
杨殇抬手拿掉她发丝上一枚枯叶,“看你急的,我哪里会不为你考虑清楚,只让他看了上面那部分,那面那句‘珍重’的话我撕下来,藏好了。免得父皇见了,徒增你的麻烦。”
心妍脸上一热,喃喃道:“……又不是要紧的东西,你藏起来干什么?扔了算了。”
杨殇摇了摇头,“不扔,要带到棺材里去了。”
心妍胸口一甜,朝他嫣然一笑。
杨殇心中一动,双手扶住她的两肩,“柳儿,给我说说你这两个月过得好不好。”
心妍微微一叹,朝小溪边走了几步,缓缓道:“这说来就话长了……”
“你慢慢说,我细细听。”
心妍点了点头,将自己如何跌下悬崖、如何遇到聂擎天、又是如何救下聂擎天、与聂擎天患难与共;怎样偶然到了忽必寒的皇宫、成了忽必寒的皇后,最后又是怎样巧合之下被杨骜找了回来,细细的说了。
杨殇听到她坠崖那段惊心动魄之处便表情极是关切,听到她遇到聂擎天、忽必寒奇遇之处便脸上黯然,又听到三弟将她救回,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柳儿虽九死一生,却是奇遇不断的,想必聂大公子、忽必寒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叹了一口气,语气一转,“好,好。柳儿服下相思丸,毒解了,这就是一桩大大的好事。”
心妍心中一酸,毒哪里解了,不愿让他担心罢了。
听他语气低落,忙问道:“你呢,你好不好,这两个多月都做了什么?”
杨殇折下树上两根青枝,把其中一根递到心妍的手里,两人坐在草地上,暖阳洒下,清风拂面,当真惬意极了。
“我在太子府思过,天寒地冻、无人问津。整日里拿着书本看,读着读着,心就跑到了南方边界,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咦,你的心跑来边界干什么?担心战事么?”
“有三弟在,自然是不怕打败仗的。我当然也就不担心战事,我……我只是想瞧瞧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心妍脸上一热,低下了头,心里甜如蜜糖。
杨殇见她双颊晕红,娇美极了,心中怦然一动,笑道:“柳儿,你虽历经磨难,可是却比在帝都的时候胖了点。”
心妍摸摸脸颊,嗤的一笑,“我们来边界的路上,走了二十多天,杨煜天天给我烤蛙肉,天天吃肉,怎么不胖。”想到杨煜这几天对自己十分冷淡,心中一酸,竟欲掉泪。
杨殇叹了口气:“却是没人给我烤蛙肉的。”
心妍一愣,“我这就下河给你抓去!你等我。”卷起裤腿就走。
杨殇拉住她的衣袖,道:“别。咱俩再说会话。”
心妍笑的弯了眉眼,又坐在了草地上,见离他足有两尺远,欠欠身,朝他又坐近了半尺。
“你在太子府思过无聊么?”心中一沉,低低问道:“梓柔姑娘常常去看你么?”
杨殇点了点头。
“也只她还记得我,常常炖了汤水送去。说个话,也解解闷。可梓柔却是闺秀脾气,闷得很,我跟她说了几句,便都怕犯了禁忌,便不再说了。让她以后也不要再来。”
“赵太尉府邸离太子府可远得很,她顿了汤水给你送去,这份心意可是很重啊。”心妍由衷道。
杨殇微微一笑。
“是啊,有次下了大雪,路滑,她在路上跌了一跤,两个膝盖磕流血了,但还是重新熬了粥水送去了太子府。我态度也很恶劣,让她不要再来,她却莫不吱声的站我门外哭了很久。说让我准她在我院中起个小灶,给我炖粥水,我瞧拗不过她,便随她去了。”
心妍胸口一酸,心道梓柔上一世就是他的妻子,这一世也定然爱他至深的。殇过去两月都和梓柔相处,虽他没有自知,想必对梓柔也是有心的。
杨殇见心妍半晌不说话,便朝她打量一会儿,瞧她发髻空空,没有任何配饰,问道:“那日送君亭,我给你的礼……礼物,你收到了么?”
心妍忙点点头,拍拍衣襟:“收到了,天天带在身上。”
“拿出来,我帮你带在头上吧。”朝她伸出左手。
心妍只觉这话亲昵又动听,心口突突一阵猛跳,飞快点点头,“好。”从衣襟拿出紫玉钗,递到杨殇的手中。
杨殇拿起玉钗便要帮她斜斜插在发髻,却手掌猛然一震,又将手臂缩了回来,看着那玉钗尖端,苦涩一笑。
“柳儿,这不是我给你的玉钗。你这枚钗,署了名了。”
一听‘署名’二字,心妍背脊微微发冷,脑中立刻浮现杨骜的脸颊。
她忙把玉簪接在手中,朝杨殇方才所看之处望去,果然,赫然刻着一个骜字。
抑郁致死!杨骜什么时候把钗掉包了?他怎么什么上面都刻名字!这是什么爱好?
“殇,你听我说,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
“大哥,多日不见,小弟有礼了。”
忽然不远处脚步声起,杨骜的声音淡淡传来,将心妍的话生生打断,听他迈步之势,却是带着怒气。
心妍手臂一紧,被杨骜拉站起来,霸道圈在怀中,杨骜眯眸看了看心妍手中玉钗,低手拿过,帮她插在发髻中。
“这丫头前些时日在枕边求我一夜,要我给她一份只属于她的定情信物,我思来想去,不知该送她什么,便花了点小钱,寻来一块紫玉,亲手给她磨成玉钗,她还不依,说什么哪怕是这玉钗能买下一座城池就怎么了,她才不稀罕。除非我在钗身上刻上我的名字。”
冰冷黑瞳淡淡看向杨殇,嘴角挑衅勾起,“大哥,你也知道,小弟对枕边女人的话,一向招架不住,耳根一软,便给刻上了。”
“大哥,你也知道,小弟对枕边女人的话一向招架不住,耳根一软,便给刻上了。大哥见笑。”
杨殇缓缓站起,目光轻轻掠过心妍发髻上的紫玉钗,随后定定看了一眼心妍肩头三弟的手。惨然一笑。
“三弟花重金购得美玉,相赠佳人,此等柔情,为兄又怎会取笑于你。”别开眼来,远远看着圈圈涟漪的小河,神色微微茫然。
杨骜臂弯一阵无可匹敌的震颤,他低眼一看,心妍正火冒三丈、呲牙瞪眼的瞅着他,以眼神将他凌迟的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妍儿,我远远瞧见你和大哥聊了许久。却不见你给大哥行礼问安。乖,笑一笑,叫兄长。”拇指、食指张开,推在心妍的嘴角,硬生生迫她脸颊绽出一抹笑。
“你别碰我!”尤其是在杨殇面前,心妍挥手打掉他的手,怒道:“你这三天三夜把我困在你营帐里,就是想打我胸襟里玉钗的主意,你趁我睡着把我的玉钗拿走了,是不是?”
话刚出口,心妍便恨不能将自己舌头咬掉,脸上一红,冷汗涔涔,忙转眼看向杨殇。果然见他身形猛的一晃,像是受了极大的挫折。
杨骜淡淡轻笑,捏捏心妍的左颊。
“火气这么大?昨晚上我身上那美酒没吃够么?待今天战事终了,为夫再好好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