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镇,傍着山坳向四周扩散。镇口临水,高耸的牌楼气派万分,冗长的青石走道横跨镇口直通山脚,将城镇一分为二。正对牌楼左侧,一片红砖金瓦,恢宏壮阔;右侧则白墙墨檐,低沉冷素。熙熙攘攘的人群烘托城镇热闹无比,直达山脚,山脚有座高耸的平台,四角陈列凤凰雕像左红右黑。山也是左红右黑,左侧红叶舞动像火焰,右侧墨石嶙峋如水墨。
苏以沫、月露和咛莜刚踏进镇口,就被盯上。和月露差不多大的女孩,一身红衣绣着金丝浴火腾空振翅的凤凰,青丝垂腰,玉簪轻拢,疾如风,挡在苏以沫面前,将手中红色眷火的令牌抵到苏以沫和月露中间,咛莜在月露肩头未被察觉。
“两位姐姐,加入我们朱派吧,要是在凤凰台赢了比赛,还能得到我朱派的‘凤血石’,‘凤血石’可是能让死者复生呦。”令死者复生让苏以沫感了兴趣,伸手去接令牌,衣角却被拉住。
苏以沫回头,发现拉她衣角的人,和红衣女孩一样的脸,一身白色画水墨淡雅祥和安睡的凤凰,一痕秋水洗亮的眼眸,头发被白色丝带绑着,同长发垂落,她羞红脸低头不语,捧一胎墨石方印于手。
“姐姐,要……不要……加……加入……墨……墨派。”许久,她才支支吾吾讲出话来,发觉苏以沫在看她,头几乎埋在胸前,声音微弱。
“墨漓,是我先看见的。”红衣女孩叫嚣着,在白衣女孩面前大声嚷嚷。
“红莺,你……你…不能……欺……欺骗外人。”字像从墨漓口中一个一个蹦出,让人着急。
“我怎么骗人了?”红莺声音陡增,连路人都被喝住,驻足观望。
“凤血石……根……根本不……不能……让死者……复生。”有路人围观,墨漓头低的更低,声音逐渐听不见。
“你又没见过,怎么说不能。”红莺还是那么伤势,丝毫不退让。
“嘤嘤…嘤嘤……”墨漓的话已经完全听不见。
两人吵架空当,苏以沫被月露拉着在街上闲逛,各种新奇事物,糕点香气扑鼻,勾人馋虫,咛莜站在月露肩上指着诱人糕点附在月露耳边低语,月露点头,直接抓起糕点就走,却被卖糕点的拦住。
“你该没给钱呢!”
“什么是钱?”一块糕点眨眼就被月露和咛莜分食干净,只在嘴角留下残渣。
钱,别说月露,苏以沫也是第一次听说,一脸茫然。
“给,她们的糕点钱。”几页贝壳抛在糕点摊前,卖糕点的放开月露,心喜地捡过贝壳,串在摊前麻绳上。
付钱的是个提着酒壶的壮汉,一头红色长发邋遢,乱糟糟,长袍有些破烂,腰间悬着红色眷火令牌,赤着脚,醉醺醺打量着苏以沫,“可有兴趣与我结伴参加凤凰台的比试?”壮汉打着长长的酒嗝,一股掩鼻之气催人作呕。壮汉未察觉三人异样,仰头灌下一口酒,酒从齿间露出,顺着脖子滑下,打湿衣袍。
“烈火老头,不许对她们出手。”红莺的声音恰到好处替三人解了围。
烈火望着飞来的红莺,将酒壶背在肩上,“原来你们已被她盯上了,罢了,罢了!”话语间有些失落,转身离开。
“烈火老头有没有为难你们,要是有,哼哼,我替你们出气!”红莺到跟前,亮出粉拳,她左手食指上金丝盘凤扣,凤口衔着很小的八角铜铃。墨漓随在她身边,静若处子。两人刚才还争吵不休,现在却站在一起。
“姐姐,这里有睡觉的地方么?”天色正早,月露面露困意,将刚要开口的红莺止住,像是她厌恶总有人围着不自在。
“前面就有间客栈。”月露一声姐姐,让红莺心花怒放,忘了自己本意,引着三人朝客栈方向走去。
客栈鎏金匾额提“凤楼华阙”四字,斗拱交错,华盖琼楼,到处可见凤凰图案。客栈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垂落,形形色色的人进出其中。跨过前廊,厅内设食案酒肆,楼高环绕可望天空。
食案穿堂,香味在庭柱间穿梭,美食盛装,五人同时咽了口水,相窥而笑。
“你们就在这住下吧。”红莺欢快跑去柜台办理住宿,和肥胖的掌柜讨价还价,可能掌柜失礼于她一撇胡子被她揪在手中,掌柜连连求饶。
“墨漓妹妹,你知道怎么能换取钱财么?”苏以沫猛然想起刚才糕点摊前那人说的叫做贝壳的钱。
苏以沫问话让墨漓怔了会,还是怕生,“姐姐……只……只要……加入……朱墨任……任何一派……赢一局……就……就能得到……相应财务。”墨漓说着,将手中墨石方印递到三人面前。
此时月露和咛莜感兴趣的是食案上的美食,无心顾虑其他。墨石方印握在苏以沫手中温润不沁凉意,墨色凤凰精雕细琢伏在顶端,方印在手,有股触动在体内流窜,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什么石头?”
“凤……凤凰……血液……灼烧……留下的。”墨漓始终不敢和苏以沫正视。
“姐姐,姐姐。”苏以沫还要问下去,却被红莺的声音打断,她持一块金色牌子走来,牌子上刻着“甲子”。
“我可是威胁了半天,那个掌柜才将甲子号给我的。”红莺晃着牌子炫耀,瞥见苏以沫手中的墨石方印,脸色陡转,有些生气,“姐姐不厚道,局然趁我离开,接了墨漓的邀请。”
苏以沫慌忙摆手,“我只是拿来观赏的。”
“真的?”铜铃飞舞扯动金丝卷起墨石方印,红莺食指在印石划过,印石散出一抹火焰随即消失不见。“既然姐姐还没答应,不如我这块令牌也给姐姐,反正你们有两个人,就当作我帮你们争取来甲子号房的谢礼吧。”
红色眷火令牌,金色牌子,墨石方印,三样东西都浮在苏以沫眼前,不容推脱,只得收下。“可是我现在没钱来付食宿?”
“姐姐不用担心,好歹我也是灵珍阁未来当家,这点钱包在我身上,姐姐只要参加了凤凰台的比试,自然就有钱还我了。”
“你……不怕……红袖姐……知道!”墨漓说出红袖这两字,红莺霎时神情紧绷,环顾四周,未发现红袖身影,又回顾常态。
“红莺姐姐,你带我去吃好吃的吧,等我有了钱就还你。”月露和咛莜嘴角淌着口水,晶莹剔透,一副哀求的眼神,让人怜悯。
“好啊。”红莺爽快答应,月露和咛莜欣喜若狂,朝一处空座奔去。
众人落座,红莺指了指墙上悬挂的食牌,几人各字点了几道。等菜之余,苏以沫瞥见拐角处一人独坐的烈火,案前烤肉一盘,酒坛若干,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那烈火是什么人?”虽然苏以沫对烈火印象不佳,毕竟帮过自己,他日也该去还个谢礼。
“哦,那个猥琐大叔啊。”红莺摆出一副厌恶之色,“他是‘焚心阁’的火灵,几年前就呆在这里了,每日除了喝酒吃肉,就是诱拐那些初到此地的人结伴参加比试。”
“比试要结伴么?”苏以沫问到。
“嗯,一般都是持朱墨两派信物才能参赛。”苏以沫明白红莺恨烈火的理由,烈火持朱派令牌,自然会诱使伙伴持墨派信物。
“可……可是……他很……厉害的,焚……焚心阁……青火……境界。”墨漓总会不时泼红莺冷水。
“焚心阁是什么,青火境又是什么?”初入俗世,苏以沫才觉自己孤陋寡闻。
“看来姐姐是第一次踏入俗世,容我解释下。”红莺有条不紊,潺潺道来:
“雷云六昭分云梦泽、飞雪域、锦华州、食骨原、忘忧天、菖蒲海六昭。
云梦泽属灵妖,共分五方势力,金绝城、依水宫、焚心阁、万木林、九幽殿。金绝城为金灵势力,金、银、铜、铁等妖聚集,善铸兵器机关;依水宫,水灵聚集,多为女性;焚心阁,火灵聚集,火灵形骸放荡,多数游走四方,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玄九种天资,越后者天资越高;万木林,木灵聚集,身速极快;九幽殿,土灵势力,山石阡陌所化,它们避世修行,五灵中实力最强。其他五昭,飞雪域属雪妖,锦华州属花妖,食骨原属兽妖,忘忧天属羽妖,菖蒲海属海妖。灵珍阁的‘云昭谱’就记载了这些,不过我听红袖姐说过六昭之内还有麟妖,有的说是龙与万物交合所生,也有说无形之物所化,众说纷纭,凤毛麟角一般存在。“
“还……还有……堕妖……吞食……同伴为生……很危险的。”墨漓补充道。
“堕妖,我怎么没听过。”红莺摸着额头,绞尽脑汁也回忆不起云昭谱有堕妖的记载。
“烈……烈火……前辈……告诉我的。”
“那个猥琐大叔。”红莺咬牙,恶狠狠瞪着烈火。烈火半醉抱着酒坛小寐。
菜陆续端上来,红莺消了气,扯了块腿肉,大大咧咧啃着,月露咛莜同她一般,;相比三人,墨漓斯文许多,一点点分食,樱桃小口蠕动,不失礼仪。五人沉浸在美食中,丝毫未发觉头顶悬梁处一只奇怪的鸟,正盯着她们。